番外：秦子朝（3）
見父子倆溝通毫無障礙，她沒繼續聽，轉身回了主卧室。
洗完澡出來，秦忱已經一身黑色睡袍站在露台外跟人打電話，葉奚走過去，目光掃到旁邊矮桌上，放着的一本國際幼兒園介紹手冊，眉梢微挑。
暮色深沉，男人低緩磁性的嗓音在濃濃夜晚傳入耳里，帶着一如既往的心安與沉穩。
他在諮詢朝朝下半年入學的事，葉奚站身後靜靜聽了一會兒，心裏計算著時間，總覺得孩子三歲半就送幼兒園，而且還是全托，會不會有點早。
這件事兩人之前就商量過，她雖然還沒表態，但看大導演目前的架勢，估計是板上釘釘，沒有迴旋餘地了。
葉奚琢磨著，要不要讓朝朝晚半年再上學。
辦理全托，意味着進學校后一個星期才能接回來一次，她這個當媽的，多少有些捨不得。
秦忱掛斷電話轉身，見她眉頭緊鎖一臉糾結，不免失笑。
他攬着她往卧室里走，語氣寬慰道：「兒子總要長大，得讓他提前學會獨立。」
「……」
說的什麼鬼話。
三歲，就跟她談獨立。
葉奚輕嗤：「你這是公報私仇。」
「嗯？什麼私仇？」他挑眉。
「父子仇。」
「……」
她掀開被子上床，男人緊隨其後，長臂一伸將她撈進懷裏。
那隻大手熟練地解她睡衣紐扣，葉奚眸子微轉：「幹什麼，真要給朝朝造個小妹妹？」
「不會，只是緩兵之計。」
秦忱低下頭親了一口，撫着她後背：「先給小傢伙留個念想，等再過幾年，他就知道為父的良苦用心了。」
「良苦用心？我看是老奸巨猾吧。」
提及這事，她翻過身來面朝著男人，似笑非笑地問：「秦導這輩子就真的只要朝朝一個孩子，不想兒女雙全？」
「別了，不需要雙全，一次就好，一次我就擔心死你了，再折騰你一遍，我心再碾壓好幾個月，然後再生個男孩子……」
「……」
「到時候別說閨女，兩小子，足夠我被同行踩得沒法翻身。」
「……」
男人的自尊心，真是，什麼狗東西，這也要攀比。
因為他周圍沒有一個女孩子，那些同行，包括導演組的，頭胎基本是男孩，很少有女兒。
「所以秦導渴望壓人一等，把別人踩在腳底下。」
「嗯，只是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沒機會。」
葉奚喃喃道：「男孩有什麼不好，長大后橫著走的妖孽，貴公子一個，像秦導一樣。」
秦忱皺眉，皺得尤其深：「像我？那怎麼管教？」
「……」葉奚踢他：「你也知道你脾氣臭啊？誰都怕你，你個混蛋。」
秦忱低笑，舒展眉頭，勾着她的下巴：「別人怕我，你怕嗎？不還是整天把我吃得死死的。」
「你當初不招惹我，會有今天嗎？哼。」她移開眸，從他掌下轉過臉去。
男人下秒吻了上來，薄唇碰過她牛奶般軟滑的臉頰，下巴，然後是鼻尖，再貼着她的唇低語：「當初惹你是我最開心的事，而且不後悔。」
「不過一碼歸一碼，我們不生孩子，但可以做生孩子的事。」說罷手上動作利落，將她衣服三兩下剝乾淨。
「兩者區別很大，一個遭罪，一個享受，選擇後者更划算，你說對不對。」
「……」
不愧是秦導，滾床單從他口中說出來，竟然能分析地如此冠冕堂皇。
葉奚仰起頭，在他下巴輕咬一口，揪住他的衣領湊近：「明天要穿禮服，脖子以上不能留痕迹。」
「沒關係，上面不能，那就留下面。」
「……」
隔壁的隔壁，三歲的小不點睜大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頂，聞不到媽媽身上的味道，怎麼都睡不着。
可不可以不當男子漢，可不可以不要妹妹了。
朝朝數着小綿羊，數到第七隻的時候，果斷從被窩裏爬起來，自己穿好拖鞋，摸黑朝隔壁的隔壁走去。
幾分鐘后，秦忱黑著臉打開卧室門，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睨著面前出爾反爾的小崽子。
察覺到爸爸臉色不好，朝朝也不說話，只用一雙無辜充滿水霧的眼睛，仰起腦袋，一眨不眨地瞧著。
夜深人靜，一老一小就這樣站門口無聲對視，拉鋸戰長達兩分十五秒。
葉奚原本沒打算出聲，想看看某導演今晚如何收場。
等了半晌聽不到動靜，她實在過於好奇，便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下床，往門邊走。
走到一半，見男人像個沒事人一樣進來，她朝他身後望了望：「朝朝呢？」
「在房間。」
？？
「你怎麼跟孩子說的，又是緩兵之計？」
「不是。」秦忱坐下將人拉過來，雙手在她腰間箍緊，埋頭低語：「我承諾後面一周，把你借給他。」
「……」
葉奚斜睨著男人：「你是不是要出差。」
「嗯。」
就知道。
大導演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顧名思義是『借』，然後趁機跟兒子談條件。
可憐的朝朝，現在還鬥不過他爹這隻老狐狸。
葉奚輕嘆：「睡吧，我明天有活動，要早起。」
看了眼時間確實已經不早，好事被小崽子打斷，再續上勢必又是一發不可收拾。
秦忱手背擱在眼上，凝思一陣，認命地抱着人躺下：「明天收工的早，我開車過去接你。」
「不用，活動現場記者多，到時被圍了追着提問，懶得應付。」
雖然問來問去，無非就是些夫妻兩人的感情日常，可從公開到結婚這麼多年，兩人關係依舊受到外界如此關注，難免讓她感到頭疼。
男人放在她腰間的手收緊，淡淡道：「最近網傳我們夫妻感情不和，疑似鬧掰。」
葉奚無奈：「還有營銷號說咱們離婚半年多了。」
「造謠我們離婚的那個，我團隊發了律師函，正在吃官司。」
「什麼時候的事，動真格的這次？」
「嗯，好幾年不發威，以為我現在改吃素。」
提及這個，葉奚笑了一下：「比起前些年，秦導如今確實低調了很多。」
這裏的『低調』，主要指的是電影方面。
兩年拍一部，產出率只有過去的四分之一，給了同行不少喘息的機會。
但數量少，卻雷打不動的部部精品，口碑直線飆升，年前的賀歲電影，更是再度刷新了國內影壇的票房紀錄。
至於其他，葉奚從懷孕到朝朝兩歲，前後一共退影三年，這期間夫妻倆鮮少在媒體公眾場合露面，久而久之，就造成了外界對兩人感情的揣測與捕風捉影。
「所以秦導明天過去接我，是想堵住造謠者的嘴？」
秦忱翻了個身，將她腦袋困在胸前，語氣發冷：「我們夫妻感情如何，用不着專門做給別人看。」
嗯？
「過兩天劇組要去外地取景，整整一周看不見摸不著。」
「哪能看不見，晚上可以視頻。」
「視頻沒用，只會雪上加霜。」
葉奚笑出聲：「什麼叫雪上加霜，你給我解釋解釋？」
男人眸底幽深，埋頭親了下她臉頰，沒說話，眼神里的憂鬱顯露無疑。
她抱住他，仰起頭輕聲寬慰道：「好了，下周我有三天休息時間，到時去給秦導探班。」
「臭小子怎麼辦，帶着一起？」秦忱問。
葉奚點頭：「估計會帶上。」
話落，男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見他這副樣子，葉奚笑問：「難道出門幾天，你都不想兒子？」
「想。」
秦忱埋進她頸窩，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低沉道：「但更想和你過二人世界，整整三年了，你自己算算，孩子奪走了我們各自多少精力和時間。」
這倒是事實。
但也是為人父母的無奈。
最後思來想去，葉奚提出暫時把朝朝送去南市母親那裏照看一陣子，反正外婆成天念叨着想看小孫子，保姆跟着一起過去，待一個禮拜左右，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次日活動結束的當晚，三年毫無音訊的大導演夫婦，一夜間被cp粉和營銷號送上了熱搜三重奏。
#秦忱現身葉奚活動現場#，#秦忱探班葉奚，兩人全程形影不離#，#秦忱葉奚恩愛如初，猶勝新婚#
下面評論區，粉絲們瘋狂diss之前造謠兩人離婚的營銷賬號，附帶有知情者將秦忱工作室勝訴造謠者的公函發出來，網友們拍手稱快，直呼秦導還是當年那個秦導，夠快，夠狠。
葉奚翻看着大家清一水倒風向的留言，心裏唏噓，果然這個圈子，還是得時不時上上熱搜，才能讓大家知道，她還活着，並且活得很好。
累啊。
不過想要走出困局，終究只有一條路，就是靠作品說話。
沉寂三年，該到發力的時候了。
半年後，秦子朝上幼兒園，辦理全托。
葉奚在演藝道路上，也迎來自己事業的第二次全新嘗試與挑戰。
經過長達兩月有餘的激烈競爭，終於在年底，成功拿下國際著名導演約翰·克里頓收山之作《荒野戰紀》的女主角。
影片一次特約訪談中，外媒主持人問到葉奚，近幾年為什麼不考慮接拍自己丈夫秦忱導演的電影。
葉奚默住兩秒，給出個無奈又不失幽默的回答：「擔心拍吻戲的時候我先生一直喊卡，連累了男演員。」
短短几分鐘的採訪視頻，經國外社交媒體流轉到國內，頃刻間掀起全網暴風式熱議狂潮。
不少網友想起幾年前播出的古裝權謀劇《折匪》，裏面有數不清的男女主角吻戲片段，再結合女神在訪談里看似玩笑的話，不由遐想當年拍攝場面是怎樣的五彩紛呈。
【突然對某影帝產生深深的同情哈哈，不知道當時被秦導喊了多少次卡。】
【有沒有《折匪》的拍攝花絮啊，想看想看。】
【你們覺得以秦導的脾氣，會同意自己老婆跟人接吻？】
【贊同樓上，雖然兩口子出了名的敬業，但是，我不信。】
【估計葉奚是用了吻替。】
【別造謠，我女神不可能用替身。】
【為什麼一定要吻替，就不能是借位？】
【……】
有關《折匪》中葉奚到底是真上還是用替身，網友們議論紛紛各執一詞。
甚至有人為了驗證此事，還特意重溫一遍電視劇，將裏面所有包含吻戲的劇情片段，拿出來一幀一幀地進行專業比對，絞盡腦汁的想從細節中找出相關蛛絲馬跡。
可惜他們忘了這部劇的導演是誰，嚴謹如秦忱，就算真的用到替身，又怎麼會輕易讓人摳出破綻。
這個周末，結束第五周的全托幼兒園生活，朝朝總算回到了媽媽香軟的懷抱。
晚飯後，葉奚抱着兒子坐在客廳里給他剪指甲。
看完動畫片，朝朝拿起旁邊的遙控器換台，換著換著，電視里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媽媽。」
兒子驚喜的聲音傳來，葉奚不明所以地抬頭，毫無預兆的吻戲片段撞入眼帘。
「……」她老臉一紅。
最近受網絡輿論影響，《折匪》在好幾個地方衛視的重播收視率再創新高。
因為兩人職業的特殊性，朝朝從小也算耳濡目染。
可即便如此，當着兒子的面看這些，還是有點不太適應。
葉奚清咳了下，正要伸手去拿遙控器想換掉，被朝朝縮回去躲開。
「媽媽為什麼要和別的叔叔抱在一起親親。」
？！
她表情一滯。
緩了口氣，慢慢對上兒子清澈分明的眼睛，糾正道：「那不是別的叔叔，是爸爸。」
「不是爸爸。」
「是爸爸。」
「不是爸爸，是叔叔。」
「……」
一來一往，母子倆相互較著勁，不多時院子外傳來汽車聲，朝朝連忙爬下沙發，光着腳朝門口跑：「爸爸回來了。」
葉奚拎着兒子的拖鞋，隨後跟過去。
院子裏，秦忱鎖好車門，一轉身就被小不點從後面抱住了一隻腿，他輕笑，彎下腰單手撈起兒子朝別墅走。
看兒子小嘴撅得老高，秦忱挑眉：「怎麼，今天不開心？」
朝朝搖搖頭，卻問：「除了爸爸，媽媽會和其他叔叔親親嗎？」
秦忱：……
玄關處的葉奚，此時腦仁發疼。
抬頭對上男人晦暗莫測的眼神，她吸了口氣：「看什麼看，你覺得我敢？」
*
今天兩章合一，把昨天的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