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我這人念舊
「……」
反應兩秒，葉奚忍不住輕嗤了一聲。
駕駛座上，秦忱很明顯也看到了她手裏的東西。
目光掃了一下，就淡淡收回去，手搭著方向盤平靜地說：「過期了。」
她神情古怪。
接着又聽那人慢條斯理地補充了句：「三年前的。」
「……」
葉奚莫名覺得燙手。
餘光里，瞥見男人性感的唇畔勾起一絲淺弧，彷彿在暗暗嘲笑她。
頓覺一股屈辱湧上心頭。
她漠然地抬眼，將那玩意兒丟進儲物格，拿起毛巾擦拭濕發。
聲線毫無起伏，語氣里卻透著譏諷與不信：「那秦導可真窮，三年了都沒換車。」
十字路口，路虎穩穩剎在行人路前。
絲絲涼意鑽進車內，葉奚偏頭看向駕駛座。
男人不知何時點了支煙，繚繞煙霧中，他側臉輪廓比三年前更為成熟分明。
秦忱只吸了幾口，紅燈轉綠后就將煙頭摁滅，車窗徐徐上升，伴隨他沉緩的低嗓：「我這人，念舊。」
是在回應她剛才的那句。
空氣輕盪。
葉奚聽完微微一怔。
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轉而移開眼，把目光投向玻璃窗外緩緩倒退的街景。
當初分手是她提的，一條短訊，寥寥幾個字，沒等回復便刪除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
她不知道秦忱找了她多久，也記不清自己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了多久。
大概後面都累了，成年人的世界彼此心照不宣，便由著時間慢慢沖刷掉過往的一切，給那句分手一點點畫上終結的句號。
一別三年，她從大學生變成了大明星。而他，也站到了領域的金字塔尖。
但葉奚從沒想過，重逢后這個男人居然會對她說出『念舊』兩個字。
她自嘲的笑了笑。
怎麼可能念舊，他應該恨她才對。
天色慢慢暗沉下去，黑色路虎平穩行駛在北三環大道上。
許是身旁人過於安靜，秦忱眼角的餘光不動聲色間落向副駕駛。
街道兩邊路燈昏黃，光影斑駁中，葉奚將腦袋輕輕地擱在玻璃窗上。
她濃密的眼睫低垂，幾縷髮絲散在頰邊，唇色素凈，整個人透出一股柔弱的病態美。
不可否認，從外表來看，葉奚的確是那種只看一眼就能激起男人保護欲的類型。
可秦忱卻很清楚，身旁這個他曾經肖想了整整六年的女人，一旦絕情起來，心和骨頭比誰都硬。
尤其剛結束的那一年裏，無數個深夜，只要一閉上眼，思念就如同烈焰，一遍遍灼燒着他全身每處血液，吞噬，燃盡，折磨得他體無完膚。
那時他真想把她找出來，剝皮抽骨。
……
抵達市中心醫院，葉奚搭在座椅上的外套差不多已經干透，她解開安全帶，挑起風衣穿上，推門下車。
門診大樓前，有兩道人影已經提前等在那裏。
來的路上她事先打過電話，沒想到前後相差無幾的路程，助理和司機比她還先到。
三月倒春寒，這幾天持續降溫，夜間的溫度僅有十度左右。
葉奚裏面只穿了件薄薄的紗裙，長度剛好過膝，下方一雙白皙筆直的雙腿，在夜色中勾勒出完美的廓形。
身後，黑色路虎還停在那，熄了火。
窗外路燈的光線傾灑進來，靜謐又冷清。
他看着車外一步步走遠的纖細背影，還有副駕駛座上靜靜躺着的人民幣，在那刻，突然有了一種真真切切的潰敗和無力感。
她好像以一種最溫和，亦是最冷漠的方式，劃清了他們之間的界線。
就如三年前的那條短訊。
一旦她下定決心的事，便沒有絲毫迴旋餘地。
葉奚……
秦忱冷笑了一聲，發動車子。
這時一道人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是葉奚的助理。
對方看着他，略顯拘謹地道：「秦導，打擾一下。」
「什麼事。」
助理小心翼翼地往車內副駕駛位置瞅了瞅：「我家女神的腳鏈可能掉在了您車上，能幫忙看看嗎？」
秦忱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偏頭看向旁邊座椅，目光掠過那疊嶄新的人民幣，往下面掃去。
只一眼。
「沒有。」
額。
助理尷尬地摸了摸頭，隨即想到什麼，乾笑着說：「那個，今天的事麻煩秦導了，後續走保險可以——」
「留個電話。」
？？
助理遲鈍兩秒，連忙反應過來。
正準備報出自己的手機號，卻聽車裏人淡聲道了句：「車主的。」
「……」
拍完片要二十分鐘后才能出結果，今晚的殺青宴估計無法準時抵達。
葉奚掏出手機給馮導去了通電話，對方一聽她在路上出了事故，差點說要帶幾個劇組的人過來看她。
不是多大的事，葉奚連聲婉拒，大晚上的興師動眾，被狗仔拍到估計明天的頭條就會直接掛上#葉奚車禍，性命垂憂#。
為了拍攝《戎裝》，她提前去金三角封閉式訓練了三個多月，整個團隊為此也付出了很多，殺青宴意義非凡，她只會晚到，不會缺席。
掛斷電話后，助理滿臉失望的回來，說腳鏈沒找到。
見她一副幽怨的眼神，葉奚問：「怎麼了？」
就回去找個東西，怎麼跟進屠宰場似的。
助理靈魂歸位，呼出口氣：「秦導那人好冷啊。」
旁邊司機忍不住笑了笑：「不冷的話，床不得被想上位的女星睡塌了。」
助理一琢磨，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有道理。
轉念想到自家女神放出豪言說，這輩子都不可能跟秦忱合作。
其實不止經紀人，整個工作室都很好奇，葉奚到底跟鼎鼎大名的秦導有什麼過節。
既然有過節，可秦導今晚又特別紳士體貼地把女神親自送到醫院。
這點就很講不通。
葉奚哪裏知道助理迷茫的心思，拿完片子交到診室，值班醫生看了說沒什麼大礙，休息小半個月基本就可以康復。
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趕往殺青宴現場，夜風拂過，葉奚腳踝處空落落的感覺更加明顯。
她腳踝處有一個紋身，當時年少，喜歡一個人恨不得將彼此刻進骨子裏。
兩個小小的字母，旁人不仔細看幾乎察覺不到，分手后她嫌麻煩就沒去洗掉，想到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東西來遮擋。
那條腳鏈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不珍，但確實挺貴。
是她代言的品牌為她獨家定製，lc，一個國際頂級高奢的牌子。
三年了，葉奚早已習慣將那個地方隱藏起來，現在突如其來的暴露於空氣中，讓她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她低頭看着腳踝處，淺青色字母掩藏在昏暗的光線里，若隱若現，似乎正無聲提醒着她，有些東西曾真實存在過。
可一切都過去了。
誠如今天的見面，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難以接受。
何況一個紋身而已，誰又會去在乎。
夜色深沉，葉奚將頭輕輕地擱在車窗上，疲倦地閉上眼，將今天發生的一切拋諸腦後，不願意再去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