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刃禍（B）
小孩子的世界才有對錯，大人的世界沒有對錯，只有選擇。
若是命運沒有為你設定好的條件，那你就要在現有的局促里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
掙扎不過是流浪人的無奈之舉，卻也是他們人生最後的一絲希望。
娥姒一直記得她小時候看過的一個動畫片，但是名字她卻記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那個時候的她總是叫它《小鴨子一家》。
當時的娥姒特別想要一隻和小鴨子一家人一樣的靴子，而那個靴子其實就是小鴨子一家唯一的家。
動畫里的故事發生在一個青青草原里，小鴨子一家一直都住在茂盛的草叢裏，它們的家就是那個草原唯一的大大的皮靴子，裏面放置著餐桌和小床。
小鴨子一家人每天都開開心心地在靴子裏進進出出，但是有一天草原上發生了水災，大雨滂沱，連續下個不停，小鴨子一家的靴子被洪水沖走了。
娥姒最喜歡的那隻小鴨子因為出門玩，回來后發現它與家人失散了。
作為家的靴子帶着小鴨子的家人不知道飄去了哪裏，只留下了娥姒喜歡的那隻小鴨子在草原上不知所措。
後來的故事娥姒完全不記得了，只是那個飄遠的靴子和彷徨的小鴨子卻讓娥姒一直難以忘懷。
娥姒總覺得她就像是那隻小鴨子，從失去作為家的靴子開始，她的人生就只剩下不斷地尋找和漂泊了。
不過娥姒幸運地是她還有愛她的家人，雖然他們也總是不在她的身邊。
而像娥姒這樣的一家人就被現在的這個時代稱為流浪人家。
然而娥姒一家究竟是因為什麼開始流浪，娥姒又為何必須漂泊寄宿在各個地方，娥姒的父母和她的哥哥們從來都沒有和娥姒說過。
娥姒其實也不想問，這常年以來的漂泊已經讓娥姒學會了一種能力，那就是既然事實已定又何必再去重提的豁然！
在娥姒的眼裏，沒有人願意總是漂泊，其中的心酸她一個人體會就行了，她不想再反覆去扒開已有的傷口，扒看那裏留下的傷口是否已經癒合了。
其實娥姒知道即使傷口癒合，傷疤還是看的見的。
娥姒的爸媽和哥哥們都很疼娥姒，雖然他們總是見不到，但是他們卻都還記得娥姒的生日，也總會準時給娥姒送上祝福和禮物。
這是娥姒十歲生命里唯一覺得他們始終還是一家人的緣由。
今天娥姒又將要去往遠方的一個親戚家，這將是娥姒寄宿的第60個家庭，娥姒今年10歲了。
離開現在寄宿的家庭后，娥姒前往車站的路上沒有人護送她，她現在手裏只拿着一張離開的寄宿家庭給她買好的車票。
現在她一個人正站在人來人往的車站裏，可是娥姒並不害怕，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遠行的方式了。
娥姒一個人安靜地走向候車廳，在循環播放的電子屏幕上查找自己手上那張車票的目的地，【10：20發車，次日10：00到達目的地。】。
娥姒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屏幕上的信息，又轉身朝着標識著目的地的候車室走過去。
她很快就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放下了一直背着的背包坐了下來。
終於可以休息了，娥姒今天不到五點就被催著起了床，收拾好東西就被迫一個人來到了現在這個車站。
此刻只等登上去遠方的火車，一切就再次回歸平靜了。
未來是娥姒從來不會主動去想的事情，她唯一的期待就是每年過年時，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們會去接她一起過年。
但是這也已經很多年都沒發生過了。
娥姒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從她七歲開始，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們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來，就好像他們從來都不存在似的。
如今除了生日，娥姒幾乎和她的家人已經沒有任何聯繫了。
而她接下來要去的寄宿家庭是她的父母早已經聯繫好的，甚至住宿的費用也已經給過，只要娥姒不惹事，一般情況下她都是不會被強制要求離開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娥姒的父母總是每半年左右就要給娥姒換個地方，如今娥姒都已經寄宿過59個家庭了。
娥姒覺得她這樣的漂泊生活連自己都覺得難以適應，更不要說讓她交到什麼朋友了，所以娥姒一直沒有朋友，她總是一個人。
「希望這一次可以待久些，會有一兩個朋友。」
娥姒看着自己的鞋子，低頭默默地祈禱著。
「10:20開往XX市的列車即將到達站台，請各位旅客做好上車準備……」
候車廳的廣播響了起來，娥姒身邊的人陸續開始向著檢票口聚集。
娥姒背起背包，握緊手裏的車票也跟着人群往前走去。
順利檢完票后娥姒平靜地坐上了去往遠方的火車，娥姒望着窗外開始消失的風景，她有些失落地將目光移開了。
娥姒已經在這裏生活半年多了，可是她對這裏的一切都很陌生，除了每日上下學外，她幾乎哪裏都沒有去過。
這讓她不喜歡高樓林立的城市，娥姒希望她接下來去的鄉下可以不被自己那麼快遺忘。
火車轟隆隆地開動，舊式的火車緩慢和安穩地向著遠方奔去。
娥姒雖是一個人卻也希望這一路她能夠平安到達目的地。
娥姒安穩地在卧鋪上睡了一覺后，火車悄然地停在了一個小縣城，被叫醒后的娥姒跟着人群匆匆地下了火車.
原本聚在一個車廂里的人，現在都四下散了，娥姒站在出站口不知道她該往哪裏去。
「地址，對，在背包里。」
娥姒臨走時，之前寄宿家庭里的那位阿姨給了她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這次她要寄宿的人家的地址。
娥姒拿着那張紙走進了火車站對面的長途汽車站，她踮起腳掏出錢包買了一張單程票。
人們似乎對眼前這個10歲的女孩一個人行動沒有任何的好奇，娥姒一路走過來基本上沒有人和她搭腔問話，也沒有人給予她任何的幫助。
也許是因為娥姒眼神冷漠、態度漠然，亦或是娥姒太過熟練地完成了所有事吧，總之娥姒順利地坐上了汽車。
而這輛遠去的汽車終將載着娥姒朝着她最終的目的地駛去。
「希望這次寄宿的家庭里會有個女孩，她可以和我說說話。」
娥姒看着汽車駛出縣城穿行在兩側種著柳樹的鄉間公路后，她雙手撐著下巴心裏默默地祈禱著。
一直以來娥姒寄宿的家庭要麼是老人家，要麼就是好多孩子的家庭。
全都是些她很難融入的家庭，這一次娥姒真心希望她可以有個朋友。
一個小時後車停在了終點站，司機師傅叫娥姒下車說是到路的盡頭了，剩下的路她要一個人走了。
娥姒背起背包，她看了一眼手裏的紙條，又向司機問了一下紙條上的地址的大概方位。
司機師傅人好，告訴娥姒那個地方要過了她眼前的那座大山後，之後再走下去就是了。
娥姒道過謝後下了車，之後她開始一個人沿着空蕩的山間小路朝前走，想快點越過她眼前看去十分偉岸的大山。
娥姒身後的司機師傅看看娥姒嘆了口氣，然後很快調轉車頭離開了。
娥姒第一次走在這樣空蕩的山路上，她的前後左右都沒有什麼人，不過路兩邊的野花倒是開的正艷，時不時還會有隻螞蚱跳過。
娥姒覺得這裏與城市的單調相比還是挺有趣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娥姒已經扯了好幾朵野花拿在了手裏，她不時還去追追跳過她眼前的螞蚱，很快娥姒就過了她眼前的大山，到了山的另一面。
但是娥姒愣住了，她的面前下山的路居然有好幾條，而它們通往的方向又是不同的村子，這下可怎麼辦？
娥姒站在幾條路的交叉口不知所措，「迷路了。」
娥姒說了一句后瞬間丟了她手裏拿着的野花和捉來的螞蚱，坐在一邊的草叢上發起了呆兒。
這一路上娥姒已經走了不少路，現在她太累了。
「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坐這？」
快到傍晚時，一位牽着羊的阿婆出現在交叉的路口，她面露微笑地看着無精打採的娥姒問道。
「阿婆，我迷路了……您知道這個地方嗎？」
娥姒看見有人跟自己搭話，趕緊站起來把紙條遞了過去。
「小姑娘，我不識字，你說給我聽聽？」
阿婆倒也很熱心。
「耄耋山耄耋村XX……」
雖然只有10歲，娥姒卻認識紙上那幾個複雜無比的字，這都是閑着沒事幹只能看書得來的好處。
「這不就是我們那嗎，來，你跟我走吧。」
阿婆說着就拉着娥姒朝着其中一條小路走去，娥姒看看拉着她的阿婆突然覺得她身邊這位身形不高的老人家很親切。
「這小羊駝也給你牽。」
阿婆看娥姒看着她，順手就把她手裏拉着的小羊駝的繩遞給了娥姒。
娥姒接過去後學着阿婆的樣子牽着小羊駝跟着阿婆往耄耋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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