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我的父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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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東流逝水，葉落紛紛，荏苒的時光悄悄地，慢慢地消逝了，穿新衣，貼年畫，一年，一歲，漸漸接近，偷偷遠離。

孩子們漸漸長大，他們開始住校，交新的朋友，有自己的煩惱和心事。

李清發現景小愛開始喜歡看李小景和李小恬小時候的照片，這讓他有些恍惚。

在他的記憶里，兩個人還是初見時的模樣，怎麼忽然間就開始喜歡回憶了呢？

他合上了景小愛手裏的相冊，把她擁在懷裏，什麼話也不想說，只是輕輕抱着她。

「老公，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景小愛輕輕蹭了蹭李清的下巴，像極了一隻慵懶的貓。

李清親了親她的頭髮，笑道：「你現在跟李小恬一起出門，別人還以為你們是雙胞胎姐妹呢。哪裏就老了？」

他沒有說假話，歲月並沒有在景小愛身上留下什麼痕迹，反而像是贈予了她一份溫柔的禮物，讓她把青澀褪去，沉澱出一種知性溫婉的味道。

也只有在李清面前，她彷彿還是當年那個俏皮嬌憨的少女。

景小愛摸了摸眼角，皮膚仍然緊緻光滑，她鬆了口氣，嘆道：「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人生就過去一半兒了。」

「是啊，李小景和李小恬都長成大人了。」李清也頗多感慨，笑道，「你知道嗎？李小景那傢伙現在都跟我一般高了。」

「啊？」景小愛有些驚訝，「沒有吧，我感覺還是你高一些吧？」

「那是因為在你心裏他還是個孩子。但事實上，兒子已經攆上老子了。」李清唏噓道，「我現在倒是理解了我爸當年的感受了。或許只有發現孩子長大了，父母才意識到自己老了。」

景小愛伸手摟着李清的脖子，仰頭看他，笑道：「你剛剛可不是這樣說的。」

「沒說你老。」李清親了親她的唇，笑道，「寶寶，你還是那麼年輕漂亮，不，是更漂亮了。」

景小愛鼓了鼓臉頰：「你還叫我寶寶，李小景和李小恬每回都笑我。」

「不管他們，倆熊孩子，下次他們再笑你，我收拾他們。」

「哈哈……」景小愛忽然樂了。

李清寵溺地蹭了蹭她的鼻子：「你笑什麼，我說真的，下次他們再笑你，我就揍他們。」

「沒什麼，我就是忽然想起來當年李小景對你的控訴了。」

李清疑惑道：「控訴？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忘了？他當年小學生作文比賽，那篇作文還得獎了，想起來沒有？」

李清臉一黑：「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我一世英名全被他毀了，搞得後來開家長會我都不敢去。熊孩子！」

「我覺得寫得還是挺好的，要不然人也不會得獎，你說是吧？」

「景小愛，你還挺得意？那罪魁禍首不是你嗎？」

「怪我咯？」

「不怪你怪誰？」李清輕輕咬了咬她的唇，埋首在她的頸窩裏，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痴迷道，「都怪你過分美麗。」

「咦～」景小愛縮了縮脖子，嫌棄道，「你怎麼年紀大了，開始變得油膩了。」

「我油膩？」李清一下子抬起了頭，氣道，「景小愛，我看是你變了，你不愛我了，明明你以前最喜歡聽我說情話了。」

「停！」景小愛捏了捏他的臉，笑道，「都多大歲數了，還動不動就來這套，也不怕孩子聽到笑話。」

景小愛越是這樣說李清越來勁，低頭就往景小愛懷裏鑽：「我不管，你說你愛我，趕緊說。」

「咯咯咯……」景小愛雙手抱着他的腦袋樂得不行，

「好好好，我愛你。行了吧？」

「說老公我愛你。」

「李小清，你啊，多大歲數了？」

「說嘛，趕緊說。」

「老公我愛你，愛的不得了。」景小愛邊說邊笑，「你真的是，我都服了。」

「老婆，我也愛你。」李清嘻嘻笑着，狠狠親了她一口，滿足道，「老婆，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的？」

倆人正膩歪著呢，兩道聲音忽然冒了出來。

「寶寶，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的？」

「人家就是這麼可愛啊，天生麗質難自棄，有什麼辦法呢？」

「寶寶，我問你，我帥不帥？」

「你年紀大了怎麼這麼油膩啊？」

「寶寶，你變了，你不愛我了，你無情你冷漠你無理取鬧！」

「你才無情，你才冷漠，你才無理取鬧！」

「不，是你無情，你冷……咳，爸！」

李清黑著一張臉，渾身冒着寒氣盯着他倆：「你們倆雙簧唱的挺好啊，都打趣到你們老子頭上了？倆小兔崽子，給我滾進來！」

李景和李恬乖乖跟在李清身後進了房間。

李清在景小愛身邊坐下，見李景和李恬也坐下了，不由狠狠呵斥了一聲：「誰讓你們坐的？給我站好！」

倆人當即蹦了起來，喪眉搭眼地站着，李景賠笑道：「爸，我們跟您開玩笑呢。」

「開什麼玩笑？你們倆哪學的臭毛病，聽牆角？」

「沒有，我們真不是故意的，我們是想來跟你們商量個事兒的，真沒想到你在跟媽談情說愛，我們就聽了一耳朵。」

景小愛好奇道：「商量事兒？商量什麼事兒？」

「是這樣，現在不是放假了嗎？所以我們就想找個項目練練手。你看，我是學導演的，妹妹是學表演的，一魚兩吃，兩全其美，多好！」

李清沒好氣道：「你拉倒吧，你們才大二，本事都沒學到家呢，哦，懂一點兒皮毛就想要項目？沒學會走就惦記着跑？你們倆要真能耐就自己去闖去！」

李景和李恬對視了一眼。

下一刻李恬一副乖巧模樣地給景小愛錘腿捏肩，而李景就更誇張了，直接往地上一坐，抱着李清的腿就開嚎：「爸啊，您就幫幫我們吧！我們可是您親生的啊！」

李清無奈道：「行了，別嚎了，自己跟你小雯說一聲不就好了？讓她給你們安排個組，你們跟着跑跑打打雜，就當鍛煉了。」

「不是，我們從小就在組裏跑，內功早就練出來了已經，我們現在就差一個舞台，您幫幫忙唄。」

「什麼意思？」李清眉頭一皺，「你上來就想自己開項目？」

「昂！」李景點着腦袋，「爸，您相信我們，怎麼說我們也是少東家，您就給個機會吧！」

「不可能。」李清直接拒絕了，「你要畢業了還好說，你這才哪到哪，錢不是錢嗎？由着你打水漂玩兒是吧？」

「您就支持一下我不行嗎？」

「沒得商量。」

李景聞言當即鬆開他的腿，抱住了景小愛的腿，繼續開嚎：「媽啊，您就幫幫兒子吧！求求了！」

「媽，您幫幫哥唄。」李恬給景小愛捏著肩膀，笑道，「反正咱家有錢，賠就賠了唄。」

景小愛頭疼的不行：「你們倆煩你爸去，他才是公司老闆，你們找錯人了。」

「不管，我們就求你。」李景耍賴道，「媽，求求了。」

景小愛看向李清：「老公，不行你就支持一下孩子唄，我看李小景挺認真的。」

「他哪裏認真了？什麼計劃都沒有，空口白牙要投資，這叫認真？」

「有計劃！真的有計劃！」李景一見有門兒，立馬高興起來，從兜里掏出幾張紙遞過去，「您看一下，提提意見。」

「我不看。」

「媽！」

「老公！」

「ok！我看，看還不行嗎？」李清無奈地接過去，在李景的手上拍了一巴掌，沒好氣道，「你給我起來。」

「不起，你同意了再說。」

李清把他的計劃書放在一邊，開口道：「我就不看了，直接問你，你想要多少錢？」

李景期待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萬？行，我給你批個條，你自己折騰去吧。」

「不是，爸，這都什麼年代了，一百萬夠幹什麼的？」李景再次把手指往李清面前懟了懟，「要這個數！」

「一千萬？」李清氣笑了，「你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拍個短片得了，你要一千萬你想幹嘛？」

「不是一千萬，一千萬不夠！」李景再次比劃了一下，「爸，您放飛一下想像力，眼界開闊點兒。」

「……」李清無語地看着他，「你不會說想要一個億吧？」

「沒錯，就是一個億！」李景興奮道，「爸，您放心，您投我一個億，我還您兩個億！」

「還你個大頭鬼還！」李清沒好氣道，「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你準備拍什麼要一個億？」

「策劃書在您手裏呢，您看一下，這次我和妹妹雙劍合璧，絕對沒問題！」李景道，「我就不說其他的，就憑我妹妹這張臉，那最少就得值一個億吧？我還跟您要少了呢！」

景小愛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你口氣倒是不小，動不動就一個億，你以為錢是大風刮來的是吧？」

「不，寶寶，這小子有一點兒說對了，就憑咱家李小恬那張臉就值一個億。」

「看看，我說的沒錯吧，我爸也這麼認為。」李景洋洋得意道，「老妹，還得是你啊！」

李恬翻了個白眼兒：「你以為咱爸說我呢？他說老媽呢好吧！」

「反正不管怎樣，錢到手就行！」

李清揉了揉眉心：「你這樣，你們先去寫一份六百字的檢討交上來，要深刻。剩下的我跟你媽商量商量，一個億畢竟不是小數目。」

「檢討？」李景愣了，「什麼檢討？」

「你說呢？調侃你老子的事兒你這麼快就忘了是吧？」

「嘿嘿，沒，我這就去寫，六百字夠嗎？要不然我給您寫六千吧，要不然我這心裏不踏實。」

「行，那就六千。你妹妹你倆一人一份，快點兒去！」

「不是吧？」李恬欲哭無淚，「爸，我覺得六百字就行，真的！」

「六千！說六千就六千！」李景一下蹦起來，拉着李恬就走，「爸，您跟我媽好好商量，我們先撤了！」

「你神經病啊，要寫你寫！」

「我寫！我幫你寫還不行嗎？姑奶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六千字算個什麼，那是一億啊！」

兄妹倆斗著嘴離開。

離得遠了，李恬才偷笑起來：「我就說你得找准爸的命門，你求他沒用，你得求媽才行。」

「你懂什麼，得先鋪墊，然後才能一擊致命。就像我說你那張臉值一個億，這叫什麼，這就叫聲東擊西，出奇制勝。」李景並著劍指比劃道，「我都佩服我自己，這種話都能想出來，簡直就是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喂，你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啊，你想啊，你跟老媽長得差不多，誇你不就是誇老媽嗎？嘿，咱爸就吃這一套！」

「我還不知道這個？我的意思是你覺得我就不配是嗎？李景，你自己找人吧，姑奶奶罷演了。」

「別啊，就指着你拉投資呢！」李景連忙安撫，「你說你跟老媽爭什麼，那是咱親媽！」

「呵呵，不是你當年寫作文，讓老爸再愛你一次的時候了？」李恬咂咂嘴，「嘖嘖，吃老媽的醋，我能比得過你嗎？」

李景臉一紅：「那都什麼時候的事兒了，那時候不是還小嗎，我什麼事兒都不懂。」

「懶得說你。」李恬向著自己房間走去，「我回了，檢討你寫，我不管。」

「……」李景無語了半天，也回了房間，拿出紙攤開，認認真真寫道，「致我親愛的父親母親……」

………

景小愛趴在床上，正看着李景的策劃書，兩條小腿翹著，時不時勾一勾塗着指甲油的玉趾。

李清洗完澡出來，爬上了床，把她的腳丫子握在手心裏把玩著，笑道：「看完了？你覺得怎麼樣？」

景小愛翻了個身，伸腳抵住李清的小腹，笑道：「就他這也叫策劃書？還想要一個億？真敢想！」

「那有什麼辦法？你生的孩子。」

「你什麼意思啊？不是你孩子是吧？」景小愛拿腳丫子勾他的下巴，「你說，我一個人怎麼生？」

「我的意思是你生的孩子，想要什麼我都給。」李清親了親她的足背，「誰讓我愛你呢？」

「德性！」景小愛白了他一眼，問道，「他看中你手裏那個劇本了，叫《司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