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是第一次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是第一次

老者沖衛言笑了笑,說道:「年輕人,剛才我看你出手不凡,我對你很是欣賞。」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交個朋友怎麼樣?」

衛言撓了撓頭,說道:「我還從來沒有和厲鬼交過朋友。這是我第一次,你讓我考慮考慮。」

老者說道:「我也是第一次和活人交朋友啊。」

衛言哦了一聲:「是嗎?」

他感覺這話有點不對勁,不過也沒有深究。

衛言向周圍看了看,看見這裡來來往往的,都是厲鬼,不由得心中感慨:如果拍立得在手上就好了,隨便跟這裡拍幾張照片,那豈不是就能打開那扇門了?

可惜,這次沒帶來。

老者問道:「小兄弟,你考慮好了嗎?」

衛言:「……你這性子也太急了吧?」

老者嘆了口氣,說道:「人生匆匆,如白駒過隙啊。」

衛言說道:「行吧,那咱們倆勉強交個朋友。」

老者頓時開心了,對衛言說道:「請坐,請坐。」

衛言坐在一把小椅子上面,老者又讓人上了茶。

衛言看了看澡堂子,裡面依然有水蒸氣冒出來。

只是,肉身還沒有被人送出來。

他有點不耐煩了,問道:「我的肉身什麼時候來?」

老者笑了笑,說道:「快了,快了。其實有人免費幫你洗乾淨,不是挺好的嗎?」

衛言說道:「挺好的嗎?我怎麼覺得心裡怪怪的?」

老者呵呵笑了一聲,說道:「我聽聞你們人間人,個個都有車,個個都要開車。」

「車髒了,你們不也是讓人去洗嗎?」

「現在這肉身,就好比是你們的車,你們的魂魄每天都在肉身裡面呆著。」

「現在可以把魂魄拿出來,把肉身送到澡堂子里,讓最專業的人清洗,豈不美哉?」

「你相信我,我們這些魂魄,都是精挑細選,最會搓澡的,一定給你洗的白白嫩嫩。」

衛言:「……」

那畫面都不敢想象。

他站起身來,說道:「不行,不行,我得把肉身拿回來。」

老者攔住衛言,說道:「使不得啊,裡面的人畢竟沒有穿衣服,你這樣冒冒失失的進去,很失禮的。」

「這樣吧,我給你做一個保證好不好?我保證把你的肉身乾乾淨淨的還給你。」

「如果我騙你了,你直接殺了我。」

「如果我沒有騙你,你也不要鬧了行不行?」

老者說完之後,又湊到衛言耳邊,低聲說道:「小兄弟,我在這裡雖然能說上一些話,這裡的厲鬼也都聽我的。」

「但是,民意不可違啊。如果你做的太過分了,這裡的人群情洶洶,一定要殺你,我也沒辦法了。」

衛言一聽這話,頓時心裡痒痒。

看來這個地方想要找死很簡單啊。

可惜……沒有肉身,暫時不能死。

等等吧,等肉身到手了。

嘿嘿……

衛言乾咳了一聲,說道:「看老兄你的意思,你在這裡的地位挺高的?」

老者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也沒有什麼高不高的,只不過我怨氣比較少,為人比較平和,因此大家推舉我管一點事罷了。」

「在咱們餓殍城,怨氣最少的人,就是地位最高的人。」

「我看小兄弟你,有希望接我的班啊。」

衛言擺了擺手:「我不打算在這裡常住。」

老者一臉失望:「是嗎?」

衛言問道:「這餓殍城裡面,都是小李村的人?」

老者嗯了一聲:「不錯。」

衛言好奇的問道:「那……小李村的人什麼情況?為什麼他們有這麼大的怨氣?」

「他們被怨氣折磨的不能投胎轉世,只能在這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他們不難受嗎?」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啊,老兄你能不能給我解個惑?」

老者搖了搖頭,嘆息說道:「說不得,說不得啊。」

衛言有些無語的問道:「為什麼說不得?」

老者說道:「這還不簡單嗎?家醜不可外揚啊。小兄弟明顯是我們小李村的人,那就不能讓你知道了。」

衛言:「……」

兩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中,氣氛一度有點尷尬。

老者乾咳了一聲,說道:「小兄弟,其實讓你知道也沒什麼,只是你得付出點代價。」

衛言問道:「怎麼說?」

老者說道:「你只要同意留在小李村,那我們村的家醜就能告訴你了。」

「如果你違背誓言,這裡的人可是會殺人的。」

衛言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啊,你告訴我吧,我心裡有數。」

老者點了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老頭子就相信你了。」

衛言咧嘴笑了:「你放心,你儘管信我。」

老者擺了擺手,有人端過來了一盆水,把水放在小桌子上了。

老者指著水盆說道:「小兄弟,你來看這裡。」

衛言湊過去,納悶的說道:「這裡怎麼了?這水中什麼都沒有啊。」

老者說道:「你得仔細看,你得認真看,得從凈水當中,看出濁物來。」

衛言一臉迷茫:「這……」

他正在瞪著眼睛仔細觀察的時候,老者忽然抓住他的頭,猛地向水中一按。

衛言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開始掙扎。但是他的身體穿過了水面,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轟然一聲,周圍發生了變化,好像世界變成了碎片,碎茬子向衛言臉上扎過來。

衛言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前面坐著一個人。

這人身上穿著僧衣,手中拿著木魚,可是它卻沒有血肉,只有一副骷髏。

起初的時候衛言嚇了一跳,很快就又驚又喜。

他對骷髏說道:「大師,怎麼是你啊,我怎麼又回到這裡來了?」

「我跟你說,你是不知道我剛才遇見了什麼,我看見女澡堂子,裡面……」

衛言說到一半,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

怎麼他手舞足蹈的時候,對面的骷髏也跟著手舞足蹈?

怎麼他說話的時候,對面的骷髏也跟著張嘴?

衛言心中一沉,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緩緩地抬起右手來。

骷髏也把右手抬起來了。

他的腦袋向左邊歪了歪,骷髏也歪了歪腦袋。

衛言緊張的說道:「大師,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啊。這個玩笑可有點無聊了。」

然而,骷髏除了動了動嘴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衛言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探出手去,去觸摸骷髏。

但是他的手被一面鏡子擋住了。

骷髏,是衛言自己的倒影。

衛言變成骷髏了。

這……

這踏馬怎麼回事?

衛言正在慌張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猛地一回頭,看見一個活人,急匆匆的走進來了。

這夥人似乎根本沒有看到衛言,他穿過了衛言的身子,跪在了蒲團上面,對著神像開始一個勁的磕頭。

良久之後,這村民嘆了口氣,說道:「佛祖,我實在受不了我爺爺了。」

「這人老了之後,怎麼這麼麻煩呢?我記得我小時候他不這樣啊。」

「今天吃飯的時候,他把一碗飯全摔了。自己弄了一身不說,還把菜都污染了。」

「這讓別人怎麼吃飯啊?」

「關鍵是這事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沒忍住,沖爺爺發了火,我說他真煩人,還不如……」

「可是發完火,我這心裡不好受啊。」

「我太不孝了,我該死,我禽獸不如。」

村民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手來,噼里啪啦的給自己臉上來了十幾個耳光。

他一直把自己的臉抽中了,這才露出來了滿意的笑容。

好像自殘能讓他的心裡好受一點。

他滿足的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衛言看著這村民,心想:這傢伙,挺孝順的啊。沖爺爺發完火,自責成這樣。

緊接著,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一個女人進來了。

這女人的流程和剛才的村民一樣,進來之後就梆梆梆磕頭。

磕完之後,女人痛哭流涕:「佛祖,你幫幫我吧,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今天我老公打我了。嗚嗚嗚……」

衛言看的一臉同情,心想:「家暴不能忍啊。」

誰知道緊接著,女人又說道:「就因為我公公病了,我不想給他看病,我老公就狠狠的打了我一耳光。」

「我太可憐了。嗚嗚嗚……」

衛言心想:「這……有點過分了吧?病了不給人看,這有點反人類了這。」

緊接著,女人又說道:「其實,我也不是不想給他看,那家裡面實在是沒錢了啊。」

「飯都吃不上了,哪還能給人看病呢?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嗎?」

衛言點了點頭,心想:「這好像也有道理啊。窮人就要面臨這樣的抉擇,也確實挺痛苦的。」

女人擦了擦眼淚,又說道:「可是我老公聽完這話更生氣了。」

「他就罵我,說我買車厘子有錢,給老人看病就沒錢了。說我就是不孝。」

衛言心想:「……你這……這也不能怨人家生氣啊,你這做的確實過分了。」

女人很委屈的說道:「那車厘子,也不是我吃啊。我是送禮用的,孩子上學,人家都送東西,就我們家不送,那孩子不得被針對嗎?」

衛言心想:「這倒也是,只不過那也不應該不給人看病啊。」

女人又說道:「關鍵是,他自己真孝順,他幹嘛出去喝酒啊,把那錢用來看病不好嗎?」

「佛祖,你說我到底給不給我公公治病啊?」

衛言:「……」

瑪德什麼玩意,聽的頭疼。

這一家子什麼狗屁啊。

女人跪在蒲團上,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說了一個小時。

家長里短,雞毛蒜皮,反正從她嘴裡沒有一個好人。

女人走了,過了一會又來了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坐在蒲團上,上來就是一句:「其實我不信佛。我是無神論者。」

衛言:「……」

年輕人嘆了口氣,說道:「我主要是找不到人聽我說話了,所以想在這聊聊。」

「我找了個對象,人還不錯,就是脾氣不好,有點強勢。」

「我覺得這不算什麼問題。畢竟新時代了,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嘛。」

「就是上次帶她回家,我們倆在我家吵起來了,然後她和我媽吵起來了。」

「那之後我家就不同意我們的事。逼著我跟她分手。說什麼一個脾氣不好的女人毀三代。這是什麼封建言論?」

「我不想分手,因為我覺得我們是真愛。雖然我們經常吵架,但是我覺得我離不開她。」

「至於為什麼離不開她,其實我也不知道,可能這就是真愛吧,不知道為什麼,一往而情深。」

「今天我女朋友說,我這麼聽父母的話,挺媽寶的。」

「我一下火就上來了,我們兩個又大吵了一架。我女朋友說,我爸媽都是混蛋,然後詛咒我家人。」

「當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吵完了,我們倆又和好了。」

「我女朋友說,她那都是氣頭上的話,不算數。」

「我現在有點猶豫,我該怎麼辦?」

衛言:「……」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走到年輕人面前。

年輕人看不到衛言,還在一個勁的嘀咕:「我要不要再跟我爸媽面前爭取一下?」

「如果我堅持的話,他們應該沒有意見吧……有意見可能也會保留。」

「畢竟是我一輩子的幸福,我覺得我得把握住。」

「佛祖,你說我怎麼辦?我聽你的。」

衛言把嘴貼到年輕人耳朵上,小聲說:「你是不是媽寶男我不知道,我覺得……你是shab。」

年輕人嚇了一跳,他從蒲團上跳起來,驚恐的說道:「是誰,是誰?」

與此同時,衛言的身體嘩啦一聲散架了。

他回到了陰陽界。

老者坐在他對面,一臉無奈的說道:「小兄弟,你是一個傾聽者啊。聽聽就算了,怎麼能出聲說話呢?」

衛言黑著臉說道:「我聽到的都是什麼玩意?」

老者靠在椅子上,說道:「小李村的民間疾苦罷了。是不是覺得負能量滿滿?」

衛言點了點頭。

老者說道:「他們來懺悔的時候,彷彿拿不定主意,其實他們已經拿定主意了。」

「就是因為有了主意,所以才來懺悔。」

衛言說道:「你是說……他們都選擇了錯的答案?」

老者搖了搖頭:「他們不覺得錯了。」

衛言說道:「不覺得錯了,為什麼來懺悔?」

老者說道:「因為他們心地善良,覺得傷害了別人,所以心裡過意不去。」

衛言:「閣下的邏輯,又一次震撼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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