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水

農村人都迷信，我從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以為我媽鬧鬼了，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咕噥著祈求我媽不要害我。

可是轉念一想，我媽都願意替我去死了，怎麼可能還會害我。

要害我的，恐怕是柳元說的水裏的東西。

想起柳元的叮囑，我急忙閉上了眼睛。山裏的風早已停了，連蛇蟲鼠蟻都銷聲匿跡，四周安靜得只能聽到汩汩的流水聲。

黑暗中，黑水似乎是流下了墳堆，正朝我淌來。

越是害怕，我越是愛胡思亂想，這一想偏偏就想起了那個噩夢，滿腦子都是那隻從黑水裏伸出來的手，蒼白而又冰冷。

哐嘡！

乍然間，一聲鐵鏈抖動的聲音打破寧靜，清晰得就像在耳邊一樣。聲音還沒完全落下，一隻手突然就抓住了我的腳踝。

我早已是驚弓之鳥，瀕臨崩潰，腳踝突然被抓住，整個人都差點蹦了起來。

不過就在最後一刻，我想起柳元的話，急忙咬緊牙關，把眼睛閉得死死的，一絲氣都不敢往外喘。

幾秒鐘過去，抓住我腳踝的手鬆了一些，慢慢的滑了下去。雖然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和想像出來，那隻手應該是落回了黑水裏了。

嘩嘩！

我一口氣還沒呼完，黑暗中的水聲又響了起來，從最開始的涓涓細流逐漸變成了小河流淌。

不一會，我就感覺雙腿和屁股都被水給淹沒了，那冰冷刺骨的水，像是要把我吞沒進去。

我又急忙閉住呼吸，一動不動。

「姜一！」

我剛閉住呼吸，耳邊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爺爺，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這種顫抖在此時此刻顯得有些陰森，喊了一聲又一聲。

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下，我的大腦反應有些遲鈍，聽出是爺爺的聲音，下意識的就要答應。

但就在我張開嘴巴的瞬間，耳邊又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小傢伙，你能活到現在，是你娘的陰氣遮了你的陽氣，你這一開口，小命就沒了。」

聲音很輕，縹緲得有氣無力的樣子，不過能聽出來，那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她一下把我點醒，都來不及問她是誰，就急忙收了到嘴邊的話。

爺爺投河，到現在屍體都還沒有找到，喊我的人是誰？

我都沒時間去多想，耳邊就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中間還夾雜着鐵鏈被拖動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是從我媽墳堆的方向傳出。難道是我媽從土裏爬出來了？

心裏這樣一想，我就有種按耐不住的衝動，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

但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柳老道的話，不停的告訴自己，我媽已經死了，只有活下來，才能弄清真相。

不斷的暗示下，我挺著沒有睜眼。

沉重的腳步聲伴隨着鐵鏈拖動的聲音，緩緩的從我身邊走過，漸行漸遠。

不一會，四周就安靜了下來，死寂的空氣里只有我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我不敢睜眼，也不敢說話，就這樣一直坐着。過了很久，眼睛透過眼皮看到了肉紅色的光，天似乎已經亮了。不一會一個腳步聲由遠而近，停在了我身後，緊跟着就聽到柳元喊我道：「姜娃子，天亮了，你可以睜眼了。」

確定是柳老道的聲音，我長長的吐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可睜眼的剎那，周圍依舊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