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翻牆的小叔子
對方身量狹小，不知道穿了誰的夜行衣，胳膊腿兒的縮在袖筒里，臉上黑紗蒙面，露出一對淡褐色的眼珠，此時正生氣的瞪著司扶珠。
這雙眼睛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司扶珠來不及多想。
對方趁著雙元殿弟子與她交接的空隙，躥起身子，沖著司扶珠撲過去。
司扶珠本想側身躲過去，剛剛蹲的有點久，腳腕麻木著，一時閃躲不靈活，竟然被他撲了個正著。
對方像個獅子狗一樣，張嘴咬住了司扶珠的外袍，旁邊的弟子連忙去拽，他下了死力氣，不肯放開，嘴裡發出「嗚嗚」反抗的聲音。
場面正一團亂，一聲溫和輕緩的聲音傳來，「明縣？」
這一句，剛剛瘋狂撲騰的獅子狗跟中了定身符似的，他鬆了力氣，任由著其他人把他拽起來，抬頭望向聲音處。
眾人反應過來后，在場的目光不約而同匯聚到賀明元身上，露出驚喜的臉色，「師兄，醒過來了！」
離賀明元最近的弟子一臉喜色，興高采烈的拽著他的衣角看了一圈，然後連忙道，「快！快去告訴掌門！」
司扶珠站起身，隔著人群看著賀明元，隱約有種陌生感。
她正躊躇，賀明元微微伸出雙手，輕輕道了聲，「來。」
司扶珠一愣，心中又激動又喜悅，剛上前兩步，旁邊一個黑影炮彈似的洶湧的躥了過去。
並伴隨著一聲哭天搶地的「哥！~」
小刺客衝進了賀明元的懷裡，他身量小，剛剛到賀明元腹部，肩膀一縮一縮的，發出細碎的哭聲。
賀明元攬著他安撫，向司扶珠遞了個安心的目光。
司扶珠強行收住前進的腳步，默默的看了看小刺客被綁著的雙手，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笑了笑，順便把雙手藏到背後。
旁邊剛剛摁人的弟子也有些尷尬：這誰能想到賀師兄還有個弟弟！還是個半夜翻牆的弟弟。
鳴玉與邵萬寶聽聞，很快到了院子里。
幾人回了屋內。
邵萬寶先是給賀明元把脈，有探查了一番他體內靈息流轉。
鳴玉緊緊盯著邵萬寶的神色，「怎麼樣？」
「他恢復的很好，魂元流轉穩定，探測不出來異常靈息。」
眾人這才放了心，小明縣一直拽著賀明元的衣角站在一邊，神思慌張，擔憂到，「真的恢復好了么？論壇里說，哥哥受了好嚴重的傷，命垂一線。」
賀明元安慰他，小明縣不肯信，扒拉著他的衣服，非得看下傷口才成。
賀明元任憑他解開外衫，露出裡面的皮膚。
小麥色的胸膛光潔緊實，脊背寬厚，肌肉勻稱，線條流暢，秘境中被洞穿的位置沒有留下絲毫傷痕。
小明縣上下摸了半天，確定明元身上沒有傷口，這才放了心。
賀明元面色柔和，看著明縣的動作，眼神中帶著兄長的慈愛。
邵萬寶好奇，「這就是明元弟弟？」
賀明元點點頭，給明縣依次介紹，明縣倚在哥哥旁邊乖巧的打招呼。
「這是萬寶仙門的司扶珠姐姐....」等介紹到司扶珠時候，賀明元一頓。
鳴玉從善如流的接上，「明元的未婚妻，你未來的大嫂哦。」
小明縣剛剛維持的乖巧表情，聽到這話有些扭曲。他上上下下看了看司扶珠，一臉嫌棄，轉過頭和賀明元說道，「這麼個母老虎。哥，你太慘了哥。」
司扶珠掛上一個虛假但和善的笑容，在心裡默念，他還小，他還小，童言無忌。
賀明元輕拍了他的頭，「別胡說，你得叫司姐姐。」
小明縣嘴裡嘟嘟囔囔，警惕的看了司扶珠一眼。
邵萬寶湊到司扶珠旁邊，「第一次見面就得罪了小叔子？」
司扶珠：....
誰能想到還有翻牆的小叔子！
賀明元：「賀家離雙元殿千里之遙，你怎麼來的。」
小明縣眼神飄忽，「就爹娘告訴我怎麼走，然後就來了呀。」
「你身邊沒有任何管家護衛，偷跑出來的吧？」賀明元臉上笑容未變，小明縣氣勢上蔫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辯解。
賀明元堅決果斷，不容反駁道，「明天我讓雙元殿同門護送你回去。」
小明縣表情都要哭出來了，癟了癟嘴，低聲抗議。
賀明元讓人給他找身合適的衣服，帶他下去洗漱休息，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等人下去了，賀明元和掌門他們細細說了秘境的經過，在涉及司扶珠的事情上，簡單帶過，沒有引起鳴玉他們的懷疑。
鳴玉深思片刻，反覆揣摩伏濟留下的隻言片語。
「伏濟前輩所行，倒像是天誓。」
「那是什麼？」司扶珠沒聽過這個說話，有些疑惑。
邵萬寶補充道，「據說到了化神和飛升境界，能以自身通引上界。修者付出一定代價，一部分補償上界神明，一部分交換給誓者。」
「誓者願意的情況下，兩者與神明結成天誓，神明為證，誓者如果之後違背誓言，將付出比修者更大的代價，並經受雷罰之苦。」
「意思是，伏濟付出了代價，將自愈的能力給了賀明元。」司扶珠嘴唇微抿。
賀明元皺眉，他取過桌上削水果的刀，翻開手腕，對著青紅交錯的血管就要劃下去。
司扶珠連忙阻攔，賀明元安撫的笑了下。
刀刃劃過之處，血珠湧出，覆蓋銳利的鋒芒。
賀明元側著手，血順著落下，過了片刻，他擦乾淨血跡。
只見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癒合，留下淺淺的粉紅色。
他們的猜想得到了印證。
邵萬寶連連稱奇，傳說中的自愈竟然如此神奇。
「可為什麼伏濟真人，會讓賀明元起誓護長昔界不破呢？」
「如果賀明元做不到，那豈不是很危險？」
鳴玉也很疑惑，「秘境中那麼多人，伏濟為什麼選中了你呢？你想想有沒有做了什麼舉動，和秘境產生了聯繫？」
賀明元回憶了許久，搖搖頭，「伏濟一開始是沖著扶珠去的，不知為何最後會這麼做。我與他並無交集，連長昔界是什麼都不知道。」
邵萬寶與鳴玉也未曾聽說長昔界。
邵萬寶：「如果真是天誓既成，那說明神明也認為你有完成誓言的能力，你且放寬心，此事我們再慢慢籌劃。」
賀明元點頭稱是。
邵萬寶又道，「自愈能力一事，我與鳴玉已經封鎖了消息，除了你、扶珠和蒼跡，無人知曉，此事必須保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自愈能力能轉換給其他修士，這件事傳出去能讓整個修真大陸為之大動干戈，以你現在的情況，連自保都難。」
賀明元也意識到了，他看向自己的手腕，連那道粉色的傷痕都消失了。
他握緊拳頭，手上的血管更明顯的凸出。此刻，任誰來看，都想不出，剛剛他受過傷。
這個能力太過強大了。
「明天開始，我與鳴玉會開始給你們特訓，提升實力。」
鳴玉又囑咐了兩句，已是深夜，眾人散去。
邵萬寶與鳴玉走出院子，看著司扶珠也已走遠。
鳴玉：「明元無事便是萬幸，現在你還懷疑伏濟前輩他...」
邵萬寶深吸了一口氣，「鳴玉，伏濟與師傅是摯友，他經常來師傅，也曾指點過我們，你信任他很正常。」
「但師傅最後....」邵萬寶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不相信師傅會那麼做，他一定是受了暗算，被陷害了。」
「能傷害師傅的絕不是一般境界的人，更何況師傅出事後伏濟就雲遊，我苦尋多年無果，這太可疑了。」
他們這一屆師兄弟中，邵萬寶最是重師生情誼。鳴玉知道這麼多年，他從沒放棄追查當年的真相，「只是，現在伏濟一死...當年的事情再無對證了。」
邵萬寶凝視著遠方的黑暗，眼神中濃郁的深沉，「鳴玉，從師傅出事開始，我多方查探，總會在摸到一絲痕迹的時候被斬斷，似乎暗處有人操控這....」
這話剛出口，邵萬寶自己都覺得荒唐，師傅與伏濟可以說是修真大陸最強的陣列了，怎麼可能會有人能操控他們的命運呢？
「算了，算了。」邵萬寶說道，不知道是在安撫鳴玉的神亂，還是在安撫自己的雜思。
翌日，天還沒亮。
小明縣早早等在了賀明元房門前。
他猶豫了一會，推門進入，賀明元正在穿衣。
「昨晚休息的好么？」明縣安靜的點了點頭。
「來洗漱下，一會我帶你去宗門食堂用早餐。」說著，就去拉明縣的胳膊。
明縣沒有動，小聲的說了句，「哥，我不想走。」
賀明元毫不猶豫的拒絕，「我昨晚和家裡聯繫了，他們都很擔心你。」
明縣：「我想跟著哥！我也想修習術法。」
賀明元打濕了帕子，過去給明縣擦臉。
明縣早已洗漱，他心裡悄聲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行動上卻乖巧的仰起頭，配合著哥哥的動作。
他與哥哥一同長大，從小哥哥就像他的主心骨一般。
直到三年前，雙元殿在城中招收弟子時，測出哥哥驚人的天賦，家族所有人驚喜若狂。
賀明元溫聲道，「你忘了？之前也給你測過，你沒有修習天賦。」
看著小明縣垮下去的神色，賀明元安慰道，「不修仙也一樣，你看我們家族，父親、祖父、再往上推也都沒有修鍊之人，不也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