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血脈之謎
溪章派與凌化仙門勢成水火，他們咬定是凌化仙門偷走了銀毫。
凌化仙門覺得自己好生冤枉，根本沒拿到東西就頂了溪章派的怒火，難道有妖獸以銀毫為食？
兩家不歡而散的時候，四名作案人員已經深藏功與名的烤起肉來。
及時慶祝，振奮士氣，萬寶仙門的優良傳統。
這邊溪章派被炙肉的香氣吸引過來，看著篝火上那塊完整的羊腿沉默了。
大家知道秘境兇險，試煉通常行事謹慎，儘快推進，萬寶仙門這是來郊遊的么？
更何況修鍊之人為了提養品氣，流行的是吸風飲露，神乎其神的辟穀之道，他們在這烤肉，這像話么。
荀友心情正不爽，張嘴就要嘲諷。賀明元熱情地切了塊羊肉，示意道，「來點？」
被突如其來的好意驚嚇到，荀友一兜的話憋在了喉間，「...你們下毒了？」
司扶珠：「你怕了，你怕了。」
荀友此人吃硬不吃軟，好好說話他不聽，刺激一把就狼竄，他馬上不服輸的接過烤肉。
賀明元又給剩下的弟子分食。「帶的太多了，早點吃完行囊還能輕鬆點。」
其他弟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多少靈石？」
賀明元真誠又體貼：「都是兄弟宗門，互幫互助應該的，別放心上。」
剛坑了他們一把，良心作祟。
見識到了「人心兇險」的溪章派弟子一愣，兩隊前幾天發生不睦，現在萬寶仙門還能這麼大義互助，連荀友都有被他們感動到。
兩隊隊員年齡相仿，除了還撐著面子的荀友，他們趁著這個間隙閑聊起來，一時間其樂融融。
蒼跡來回看了下腳底，正切肉的匕首忽然向地面刺去。
梁玥在一邊奇怪的看著他的動作。
匕首沒入草皮中，「吱吱」一聲細微聲響傳出。
眾人看過去，蒼跡拔出匕首，上面掛著三隻指肚大小的灰色螞蟻。
正感覺奇怪之時，螞蟻聚集的刀刃處開始融化，出現了一處光滑的豁口，隨著它們向周圍移動緩慢的擴大著。
「地盆蟻！」賀明元認出面前的妖獸，「它口齒分泌一種毒液，能融化金剛，麻痹神經。」
「它們是群居的妖獸，常常成群出現。大家檢查周圍。」
眾人連忙站起身，地盆蟻從外層包圍過來，它身量極小，難以發覺。
外圍的溪章派弟子衣袍已被啃噬，甚至有弟子腿部已經出現斑斑血跡，他撕開受傷處的衣服，幾隻地盆蟻正啃咬著傷口處。
鮮血淋漓的傷口觸目驚心。
兩隊人馬撲殺草皮中的地盆蟻，但清理掉一層，很快就有外層的地盆蟻源源不斷的補上。
短短時間，周圍已經密密麻麻遍布，綠色的地面上像是覆蓋一層淡灰的、蠕動的地衣一般。
眾人頭皮發麻，以這個驚人的數量，如果激怒了它們，只怕張嘴就能融化掉這片土地。
「走！」蒼跡大喊一聲，撈起身邊最近的司扶珠，飛身一縱。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凌空飛躍離開蟻群。
蒼跡幾個起落之後，穩穩噹噹立在周圍樹上，四下環望。
司扶珠趁機取出避毒符，符咒化成一道道光束縮入萬寶仙門幾人體內。
溪章派逃向了另一個方向，兩支隊伍分開。
司扶珠看著底下沸騰的蟻群，「你們有沒有感覺，它們...似乎在向我們涌動。」
梁玥點點頭，此時的地盆蟻灰壓壓的一片，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浪潮一般前仆後繼的湧向他們為中心的位置。
「太奇怪了，地盆蟻性情溫和，應該不會如此大規模的攻擊人類。」賀明元皺眉，「倒像是被我們激怒了一般。」
「激怒？」
蒼跡沒有說話，他仔細的看著下面的蟻浪，地盆蟻屬於非常低級的妖獸，這種行為，與其說是激怒，倒不如說是被吸引了。
如果他妖族血脈尚存，神識大開，便能察覺到它們異常行為的原因。
但現在情況，他難以辨別。
突然，梁玥發出一聲驚叫。
數條銅板粗細的樹蛇，從樹中砸落，在觸及樹榦的剎那，向他們的方向彈射過去，梁玥被其中一條樹蛇咬中。
司扶珠正要去救，腳下一陣晃動，他們所站在的樹已經被地盆蟻啃噬咬斷。
另一邊，凌化仙門弟子運氣不佳，他們沒走多遠，就激怒了一頭群居妖獸，被他們包圍纏鬥。
他們的避毒符離奇消失，本已中了瘴毒，戰鬥力大減，眾弟子疲於應戰，萌生了退出秘境的念頭。
「我們退出吧，師兄！」
「這樣下去只怕要折損在這裡了。」
黃易咬緊牙關，瘴毒令他喉嚨灼燒一般，每發出一個位元組都伴隨痛苦，他扔出最後一張爆裂符，劇烈的燃爆給他們爭取了一點空間。
他剛要下達撤退的指令，圍攻他們的妖獸停住了動作，片刻之後，他們發出語義不明的鳴叫，然後向一個方向奔去。
凌化仙門弟子不可思議的看著妖獸撤離，「得、得救了。」
遠處那聲語義不明的嚎叫被蒼跡敏銳的捕捉，他神色一震落在周圍三人身上。
此時，周圍的妖獸開始向他們聚攏。
司扶珠他們不斷被妖獸襲擊，其他三人情況尚好。
但梁玥已多次負傷，她捂住腰間剛剛被重擊的地方，咽下嘴中的腥甜。
「你們身上，佩戴了什麼吸引妖獸的東西？」聽到蒼跡的提醒，他們連忙打開行囊查看。
並沒有發現異常。
「難道是銀毫？」司扶珠問道。
蒼跡搖了搖頭，銀毫雖然珍貴，但不會引起百妖圍擊。
賀明元側身躲過妖獸的攻擊，反手刺出一劍。「扶珠，你帶梁玥先走，先給她治傷。」
聚集的妖獸沒有放過二人的打算，追著她們圍攏上去。
蒼跡心中有了猜測，他縱身躍到梁玥剛剛停留的位置，取出引魂香，隔著三五步的距離，溢出的一縷白色妖魂就向梁玥落下的血跡延展過去。
猜測得到印證，蒼跡神色如常地跟在二人身後，截斷後續的妖獸。
逃亡對修士精神是極大的損耗，司扶珠能撐住，傷重的梁玥踉蹌幾步，速度已經降了下來。
「師姐，再堅持一下。」司扶珠額頭上泛起一層薄汗，她面色焦灼，蒼跡將一瓶丹藥投擲給她，然後快速敲擊梁玥後頸將她擊暈。
「用靈息催動，裡面的丹藥能吸引妖獸，我送梁玥退出秘境。」蒼跡撐著梁玥的手臂扶著她，此時她已經臉色蒼白無比，狀態堪憂。
司扶珠心中不忍，無奈只能讓梁玥離開避險。「好，注意安全。」
她攥緊瓷瓶，催動葯香散開后，與他們分開遠去。
追趕他們的妖獸被分散大半，蒼跡帶著梁玥艱難移動到秘境邊緣。
秘境的影響急劇縮減，妖獸的感知也在降低，不少妖獸中途停住腳步，到邊緣時，僅剩的三兩隻小妖被蒼跡斬殺。
梁玥也清醒過來，她雙臂支撐地面，忍者疼痛站起身來，才發現四周的景象，正是至坨秘境與關山郡交接之處，瞬間她便明白，蒼跡這是要帶她退出秘境。
「我不走！」她低著聲音，目光堅定。
「沒找到姚策的葯，我絕不離開。」
蒼跡正蹲著身子收拾妖獸的屍體，他剛剛殺死的妖獸有一隊堅硬鋒利的獠牙，那個小貓妖見了肯定想要。
「你想害死所有人么？」
梁玥聞言一愣，她看過去，蒼跡的雙手沾滿妖獸的血，兩對粗暴拔下的獠牙扔在地上，臉上不悲不喜。
「難道你以為這次妖獸圍攻，是意外？」
「從地盆蟻到後面我們經過範圍內影響的妖獸，所有的都是沖你而來。」
梁玥身軀一震，她聲音低啞，「我....為什麼？」
想到剛剛逃離驚險，她目光中裹雜著難以置信和愧疚。
「這大概是你第一次進入有大量低靈妖獸的環境。」
「妖演化出兩類，以妖靈之境眾妖為代表的高靈妖獸，他們有自己的魂丹、思維，也有類社會的組織，更像是『人』。還有就是在兩界都存在的低靈妖獸，他們更像是『獸』。但他們的某些感知卻更加敏銳，比如仇恨、恐懼。」
梁玥不解，「可這兩種情緒和我什麼關係？」
蒼跡蹲下身，沾滿血的手指輕蘸地上樑玥留下的血跡，他抬手展示。
「你的血脈，令他們感到仇恨和恐懼。妖獸感知到你的實力尚弱，這兩種情緒就變成恨不能殺之後快的瘋狂。」
血脈兩字如同晴天霹靂，慌亂籠罩著她，梁玥保住自己的雙臂試圖阻止自己的顫抖。
十幾年前，那個黑夜再次浮現在眼前。
鵝毛大雪，寒風呼嘯，那個黑衣人的懷抱隔絕了所有刺骨的寒意。
他在一處低矮的房屋前駐足，聽聞著裡面的喧鬧聲，許久，低低的喚了句「月兒。」
然後，消失在漫天的雪中。
這個景象，十幾年來常在梁玥沉睡時閃現，但那裹著黑袍之人卻不曾露過半分面容。
血脈....
仇恨....
恐懼....
梁玥腦海一片雜亂，記憶像雪片一般湧現四散。
忽然，雪夜中的黑衣人張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