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
兩人誰也不服誰,你說我壞話,我就揭你短。誰怕誰啊?
不過,沒一會兒,羅大少爺就會低頭哄人。
站在門口,陸嘉忽然從心底湧上一股近鄉情怯的退意。猶猶豫豫地站在門口,沒等她想好,就被人咻地一推,一送,進去了。
女孩無語又震驚地撇撇嘴,這傢伙就是這麼經常惹她生氣的。不知道女孩子的矜持嗎?怎麼着也得那個做錯事的人來請我吧。
男生就知道她會回頭,憨厚地梳了梳自己的寸頭,眨眨眼,以示無辜。
陸嘉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惱意,放棄和這冤大頭鬥嘴,狠狠地瞪了眼這個笨蛋和事老。
回到正事,目光觸及到那個坐在沙發上,西裝革履的男人。
暗自加油鼓勁,不要慫,她現在可不一樣了。怕他做什麼?犯錯誤的人可是他,嗯,腰板聽起來,氣勢升起來。她可是經歷過一世的人。
「呦呦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安老師嗎?」語氣犀利嘲諷。
聽媽媽聽到過,他在國外的學業很順利。已經成為學術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混得還,還挺不錯的。
陸嘉腳步輕盈,穩穩落座在他正對面的沙發上。
四目相對,一種跨越時間的感覺油然而生,腦中好似閃過了不少以前的畫面。
面前的人褪去了少年的銳氣,換上了如爸爸、哥哥那樣不苟言笑的模樣,臉上總是無波無瀾,雲淡風輕。
不變的是,眼角那顆痣依舊冷淡。氣場倒是更為內斂,不似當初那般,不要錢似的冷氣直往外放。
安學陽同樣也打量著已經英年早婚的青梅,仔仔細細、從頭到腳、不著痕迹的打量著。看起來過的還不錯。
她還是一樣,沒有失去少女時的朝氣,依舊陽光活力。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T加牛仔褲,更是感覺像個高中生。
扎著半高的馬尾,眉眼間總是充滿著熱情和希望,也還是那麼喜歡爭嘴皮子。無理的時候像焉了吧唧的小草,軟軟糯糯地乖乖低頭認錯;有理的時候,就像一個死磕到底的辯論家,勢必要取得最終的勝利。
陸嘉眼眸輕揚,偷偷地瞧一眼,他怎麼不說話?該不會又是生氣了吧?
只聽男人發出一絲清脆的笑聲,溫聲說着:「是我的錯,嘉嘉。」
「那個時候,不該一聲不吭就出國,應該和你們道別的。」
這下子,倒把陸嘉說堵住了。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曾經的冷麵居然主動低頭認錯,她這怎麼辦呢?
氣,一下子就泄了。好,好沒面子哦。要是這樣,以後豈不是可以讓他拿捏我了,不行。
「對不起,嘉嘉。」
就在她要支棱起來的時候,人家又發聲了。他跟我道歉了,他好誠懇哦。她應該寬容些的。再說了,她又不是不知道冷麵的性格,都這麼低聲下氣的了,肯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傳出去,她陸嘉讓冷漠無情的安麵攤低頭了,她臉上都倍有面啊。
歇了一會,「那,我渴了。」女孩生硬地開口,還磕巴了一下。眼睛都不敢對視,躲躲閃閃的。
「好,我去倒水。」隨即,起身離開。
陸嘉立馬破功,無聲地吶喊。
現在客廳空無一人,羅祈那傢伙早就躲房間里去了,美名其曰,把空間留給他們。
這她招架不住啊。想了那麼多刁難他的方法,她不會要一個都用不上吧。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左倒右歪地在沙發上掙扎著。
安學陽在轉角處偷偷看着,也不出來。估計出來,嘉嘉被撞見,肯定會惱羞成怒。然後,倒霉的只會是他。
他這次的目的只有重歸於好這一個選項。
當初的出國,是他察覺到自己只針對於嘉嘉的異常佔有慾,慢慢地會生出把她關起來的念頭。
看她和羅祈打鬧,和其他人接觸,說話,會不開心,會失控,會瘋狂地想要把她囚禁起來,把她和外界的一切隔絕。只能看到他。
可,嘉嘉是個喜歡自由的鳥兒,他不能做困住鳥兒的籠子。於是,他選擇困住自己,遠走國外,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他逐漸慢慢把握住自己情緒的主導權。
可也就在,他慢慢調整的時間中,國內忽然傳來消息,嘉嘉要結婚了,和那個他年少是就聽過的名字,比他更加優秀的存在,宋家長子宋齊白。首屈一指的頂級老牌世家。
他回來了,衝動地,第一次沒有理智可言地回來了,回到了那個他生長的地方。沒有告訴任何人,在遠處悄悄跟着。
看到嘉嘉沒有不開心,她似乎是願意的。
那個穿着定製的高級西裝的男人,氣度非凡,紳士地伸出手。
嘉嘉愣了愣,有點訝異,反應過來后,也立馬把手放上去,微笑着。
他遠遠地像個偷窺者,注視着這一切,什麼不甘都壓在了心底。
她沒有不開心,就好。他會回來的,如果他欺負你,他一定會帶着你逃亡。
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眼神似要吸進這裏的一切,把它都刻在腦子裏。便走上了他的不得不走的路。
四年,他終於成功了,迫不及待地坐上了歸程的飛機,他再也不會來了。
為了再次出現在嘉嘉的眼中,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於是,他找到了羅祈,那個和他一樣別有用心的人。
那邊的女孩像是有了結果,消停了下來。又恢復到那個正襟危坐的淑女模樣。
等了一會兒,他才出去,放下水杯:「只看到了冷水。」
「嗯。」
順勢放下水杯,坐到旁邊。陸嘉立馬彈開,保持距離,有夫之婦,她還是知道分寸的。
「我不喜歡離別。嘉嘉,你知道的,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是什麼樣子。所以,我選擇了不告而別。」頓了頓,才又接着說道,「對不起。」
陸嘉一聽就懂了。原來他還是沒放下啊。湊近緩緩環抱住他,想給他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支撐。他媽媽是在他剛上高中那會,因病去世,沒辦法,什麼葯都供著,還是沒救回來。
那段時間,可以說是她見過安學陽最脆弱的時候,關在自己的房間里好多天,不吃不喝,也不讓人進去。只能在門上開個口,送進去。一天三頓,可能動都不動,可能只有一小塊缺失。
最後,出來的時候,真的是骨瘦如柴,快脫相了。
工作繁忙的安爸爸也放下工作,全心全意陪着兒子一個月,見他好點,才出門工作去了。
這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安媽媽是個很溫柔、隨和的人,不幸被病魔纏上。安學陽從小就和媽媽一起生活,他爸爸逢年過節會回來,偶爾放假也會回來陪陪他們。
「阿陽,我會陪着你的。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陪着你。不要難過,這幾年你沒回來。我一直都有去看阿姨。下個月是她的忌日,我們,一起去?」
安學陽聽到她稱呼他「阿陽」的時候,就知道,成功了。裝可憐,對嘉嘉真的是絕殺啊。對不起媽媽,利用了你。但他是真的不想有一丁點的可能性失敗了。他會守護好心之所愛。也會好好地聽您的話,照顧好自己。
他像一個溺水的人,死死抓住伸過來的杆子,拚命地從陸嘉身上汲取著溫暖,以緩解這些年來的空虛。
這幾年,他很想她,很想媽媽,很想這裏的一切。在異國的每一天,他都是靠着甜蜜的回憶,撐過來了。
稍稍停靠了一會兒以後,便鬆開了,整理了一下情緒,冷靜下來。
「我們,去吃個飯怎麼樣?餓了吧,我訂你最喜歡的全喜膳。」
「好。」陸嘉也不矯情,忘掉之前的不愉快,或者說是誤會,開開心心地答應下來。
又朝着那邊露著一條縫隙的旁聽的羅祈喊道:「祈祈,開飯啦。」
「欸,來了來了。」羅祈拉開門,裝模作樣地走出來。
來時兩人,去時三人。一邊一個大帥哥,三人組合,俊男美女,好不亮眼。
只不過,在停車場,被久等多時的人抓住了。
「我的小夫人,打算去哪啊?」不知從哪裏殺出來的,她的丈夫,宋齊白先生。
「嘿嘿,」陸嘉趕緊跑過去,挽住男人的手臂,男人的面子在外面怎麼可以丟呢?
「去吃飯,一起嗎?」這種大忙人,怎麼可能一起?
「好啊,夫人就和我一輛車吧。」說完,也不給人喘息的機會,便拉着人坐上車,走了。
而還在震驚中的陸嘉如提線的木偶,被男人半摟着拉走。
留下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各有姿態,也迅速上車,朝目的地去。
三人的目光剛才一瞬間交織在一起,充斥着滿滿的火藥味。都沒有退縮,直直地互相凝視着。有挑釁、輕視、不屑一顧的眼神,無言中,第一次正面交戰打響了。
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宋齊白,很是看不起這種小學生似的無聊示威行為,可奈何,人家覬覦的是他懷裏這個寶貝呢。
有時,陪小孩子過過招,也是一種歷練,就當放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