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司陰燈
小販確實是死了。
雖說此刻他出現在蘇軻眼前，但毫無疑問不是人！
他穿著一套拼湊縫合的舊式衣服，腳下光足，森森白骨外露。腐爛皮質耷拉在腳上，漆黑的指甲長得如鳥爪。
他的半邊臉已成骷髏，另半邊臉眺望遠方，似乎在關注遠端石羽山方向的繚繞煙火。
一群亡靈禽鳥，幾隻亡靈野獸，再加這個死人，在漆黑陰寒的夜晚，構成一副詭異可怖的畫面......
就像凡人不可能見到這群陰森鬼物一樣，它們也不可能見到蘇軻的來臨。
靈魂出竅的蘇軻，屬於另一種層次的形態。
偵察得到結果之後，蘇軻立刻返回。
守護肉身狀態的黃頡和尉遲無名，眼見蘇軻清醒，趕緊追問：「發現什麼？」
蘇軻把詳細結果告訴他倆，黃頡聽完，頓時驚訝：「居然是鬼仙？！」
「黃老知道鬼仙？」蘇軻饒有興緻，尉遲無名卻懂得不多，閉口不言。
「當然知曉......鬼仙，乃是枉死或屈死之後的神仙，唉......」黃頡忍不住感嘆。
「其實吾等修仙之輩，渴求長生不滅，永世逍遙。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或仙皆有旦夕禍福，豈有不死的道理？」
「除了那些枉死屈死的神仙，若是因為長眠而亡、後裔更替而亡、食靈而亡的神仙，皆會被某些手段喚醒，成為鬼仙。」
「蘇小友說那人帶著亡靈禽獸，必然是有術法在身。既有術法，生前必修靈氣，乃神仙前身，所以便是鬼仙。」
蘇軻看過信上的日記，早有答案，現在又得到黃頡證實。但心裡卻仍是不免有疑惑：
「平平無奇的一個鄉村小販，怎麼成了鬼仙？」
不過這種事，想破腦殼也沒用，唯有抓住這個小販鬼仙，才能得到最終答案。
「黃老覺得他是什麼實力？」
「擅長地煞術法『調禽』和『聚獸』，但沿途痕迹卻不能抹除。以老朽看來，此人介乎於九品或八品之間，並不算高強。」
那就好辦！......土地公和門神都是七品，抓一個低品的鬼仙，豈不是手到擒來？蘇軻躍躍欲試，正想分配行動。
黃頡卻是滿臉尷尬：「蘇小友，尋常的八品地仙，亦或七品，有老朽和尉遲門神盡全力，無須你出手，也必能擒住......」
「可是，那人乃鬼仙，卻並非輕易抓得住的......」
聽完黃頡的解釋，蘇軻再才明白過來。
其實說白了，還是因為「真實」和「亡靈」兩種形態有區別。如果大家都是真實的，那就真刀真槍憑本事打一場。
但若對方是「亡靈」，不是真實的，你怎麼打？往哪打？
「若有對付亡靈陰鬼的術法，老朽或有一戰之力。但可惜，老朽與尉遲門神，並不擅長此道......」黃頡無奈的說。
蘇軻再一次領略到「神仙並不是萬能的」、「神仙不是生來就無敵」......沒有高強術法，沒有碾壓的等級，神仙也做不到想打誰就打誰。
平常的小鬼還好說，彈指可滅。但對方是鬼仙，不是什麼小鬼。
怎麼辦？蘇軻頓時僵住。
尉遲無名一直沉默沒插嘴，此時低語道：「恩公，你忘了？但凡是陰物鬼祟，只要不是實力強橫，皆會受你的法籙鎮壓啊......」
司陰燈！蘇軻想起信上日記里裝逼的話，看來不論是小鬼還是鬼仙，都能發揮作用。
「如若蘇小友能令那鬼仙隨時現形，難以逃竄。老朽和尉遲門神，必能擒住他！」
神仙打鬼仙，難的是對方可以化鬼遁逃，而不是不能打。
「走！干它！！」蘇軻精神大振。
......
漆黑夜色下。
孤墳堆里磷光點綴，陰風呼嘯，寒霜遍地。
黃頡閉目垂眉，雙掌合什，默運術法。
頃刻，方圓百米內，無數塵灰、沙礫、土疙瘩等等，宛若飛蟲，密密麻麻從四面八方瀰漫上升，彷彿狂風席捲的屏障。
這是地煞42術「布陣」，在土地公手裡，又有「土法布陣」之勢。形成法力可控的結界、禁制，達成封鎖鎮壓的效果。
黃頡施術的同時，尉遲無名也握拳施術。
同樣是瞬間，由草木石灰等散落物質，組成的一扇扇「牆板」，從四面八方圍攏而來，也是達到封鎖的效果。
此乃地煞47術「移景」，但在門神手裡，就相當於構造出無數「大門」，堵塞所有逃竄通道。
神仙的品級不同、所擅長領域不同，那麼同樣的地煞仙法，就能達到不一樣的效果。
蘇軻早就蓄勢待發！
眼見封鎖開始，他已經溝通「遁字訣」，再次錨定銅錢進行出竅。不過，這一次在他手裡，握著楚字元籙。
蘇軻猶如離弦之箭，帶著法籙，直接衝上了一座墳頭。
此時此刻，那個小販鬼仙還在窺探遠方，等他驚覺有變，黃頡和尉遲無名聯手的封鎖，已經形成。
畢竟是兩位七品地仙出手，小販鬼仙瞬間就感到危機降臨。它毫不猶豫，尖聲怪嘯，猛一個扎身，像游泳入水一樣，想鑽入墳內遁逃。
尖嘯是攻擊命令，頃刻所有亡靈飛禽和走獸，全被刺激得瘋狂咆哮，呼啦啦著魔一樣洶湧襲來。
但在這個瞬間，所有的亡靈禽獸，包括半截身子入土的小販鬼仙，全被一盞虛幻奪目的光亮吸引。
此刻在它們眼中，是全身心皆無法抗拒的誘惑！彷彿只要撲向光亮，便能浴火重生！
洗刷陰軀，再現陽間！
這是任何陰物鬼祟都為之渴望的誘惑，當即所有亡靈禽獸全都如同「飛蛾撲火」，奮不顧身，爭先恐後地奔向光亮。
就連小販鬼仙，倉促間也是恍惚，扛不住這種劇烈的身心衝擊。
「不！！」
小販鬼仙發出嚎叫，骨瘦如材的身體在扭曲掙扎，憑藉比禽獸更具智慧的思想，終於抵擋了那盞明燈的引誘，再次向墳土裡遁逃。
但它終究是被迫現了形，喪失了最先逃離的先機。
黃頡是老牌神仙，尉遲無名更是擅長打鬥的門神，二人豈能放過如此良機？
這一剎那！
黃頡已經施法地煞40術「土行」，宛若一條灰白長蟲，直接滑著土地穿梭百米範圍，瞬間來到小販鬼仙腳底。
老黃抬手一招，地煞48術「招來」發動，幾塊岩石聽從法力操縱，劈頭蓋臉地砸向小販鬼仙。
尉遲無名則是哼哈開嘴一吐，地煞44術「噴化」發作，狂猛氣息如同攻城槌，全都轟在小販鬼仙現形身軀上。
小販鬼仙當場遭重！
如被雷殛！
它本就在品級上低於土地公和門神，唯一的勝算就是化鬼。但頭頂不遠就是那盞該死的明燈！
僅僅一個照面，小販鬼仙就被碾壓在墳頭，身軀難以動彈。即使再有餘力，想化鬼遁逃，已是不可能了......
蘇軻再起「大字訣」，臉盆大的法籙砸到小販鬼仙身上。
就像先前飛蛾撲火的亡靈禽獸一樣，小販鬼仙毫無意外的被法籙鎮壓吸收，沉浸於法籙之內。
已經不需要刑訊拷問，蘇軻腦子裡無數記憶塞入，立刻就有了關於這個小販的所有往事經歷......
並且，三門地煞術法：43術「假形」、50術「聚獸」、51術「調禽」，瞬息烙印在蘇軻內心，永不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