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鳳凰巢

「呃......就當是閑聊吧，你當故事聽也行。」

蘇軻招手，叫來服務員，要了紙和筆，然後在紙上畫了起來。

黎稚認真地瞧著蘇軻繪畫，見他畫的似乎是地圖。

「襄縣你去過嗎？」蘇軻抬頭問。

「小時侯去過。」黎稚點頭，單手托腮，極有興趣地盯著蘇軻畫的地理簡圖，「你這畫的是襄縣著名的石羽山？」

「對。」蘇軻一邊解釋，一邊繼續添加筆畫。

襄縣是東濱市轄區最偏遠的小縣城，也是蘇軻的家鄉。雖說襄縣並不大，但卻有鳳湖省最著名的景點之一——

石羽山。

「在我們家鄉，有個故老傳說。」蘇軻指了指畫紙上，形似橢圓炫麗羽毛的山峰。

「相傳石羽山是鳳凰的一片尾羽。黃帝涿鹿大戰時期，應龍與鳳凰各為其主，鏖戰不休。鳳凰被打斷尾羽，有一片就落在襄縣地界，形成山峰。」

「而且在我們家鄉，一直流傳許多關於石羽山的誌異故事。比如：山上的鳥，夜晚會發光；再比如：山腳的老墳包，磷火是火紅色而不是綠色，墳頭草也會偶爾變紅......」

「甚至還傳說，附近村裡家禽貓狗會無緣無故失蹤。但過些時，就會在山上現身，卻變成山裡的飛禽走獸，還記得村民，卻不願意回去。」

黎稚顯然是很喜歡這些誌異故事，聽得津津有味，托著腮，突然問道：「你呢？你相信這些嗎？」

蘇軻不置可否，下筆飛快，畫完后把畫紙一轉，對著黎稚，指了指：「你再看，看出什麼？」

黎稚好奇地注視，托腮的手不禁立刻捂著嘴唇，顯得不可思議，抬頭盯著蘇軻：「真的有鳳凰？！」

畫紙上，蘇軻把襄縣相鄰的幾個區域著名景點，都標示出來，然後圍繞東濱市另外幾個效區景點，添加聯接線條。

所以整個畫面看起來，就像一個無頭的鳥腹，迤邐鋪呈展開橢圓繽紛的尾羽，宛若未成形的神鳥鳳凰！

「這是我根據各地誌異傳說，再加自己瞎琢磨，搗鼓出來的。然後經過藝術加工，再才有了我寫的那個神話劇本。」

蘇軻笑了笑，轉著手裡的筆，「但如果腦洞再大一點，再繼續瞎編的話......」

他又飛快下筆，在畫紙上添加。

片刻后，東濱市的地理，就像一個高昂的鳳凰頭，躍於紙上。並且與鳥腹、尾羽，渾然天成的相聯呈現。

「所以，你認為我們東濱市就是鳳頭？」黎稚的大眼睛里，洋溢出欣賞佩服的光芒，絲毫不掩飾，落落大方地盯著蘇軻。

「是的！因為我在鳳湖省地圖上找遍了，只有東濱市的地理，最適合關聯鳳頭的位置。」

蘇軻露出微笑，畢竟是自己的心血作品，就算瞎編也是藝術。

「我怎麼沒想到呢......」黎稚深深地注視畫紙，流露出思索和恍悟的奇怪神色。

「因為我是襄縣出生，天然就認為石羽山是鳳凰尾羽。只有首先認定這裡是尾羽，再才能開腦洞，幻想其他區域的鳥身鳥腹以及鳳頭。」

蘇軻的解釋，頓時讓黎稚的眼睛發光，瞧著蘇軻，第一次露出盡情的笑容：「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謝謝你，蘇軻，你為我解決了一個巨大的疑惑！」

她之前一直是平靜冷清，從未有過如此暢快笑容。此刻嫣然歡笑，臉頰上露出淺顯的酒窩，更顯明艷動人。

蘇軻與她近距離對視，頓時感到賞心悅目，趕緊又把目光挪開。

古人說「與美相伴，不亦樂乎」......古人誠不欺我也！

黎稚也微微有些臉紅，轉過目光，瞧著畫紙，恢復平靜的語氣：「這張畫紙能送給我嗎？」

「隨手塗鴉而已，你如果有用，就拿去。」蘇軻點點頭。

黎稚表示感謝，把畫紙疊起收好。

「你是真相信有鳳凰啊......」蘇軻看著她認真的模樣，感到心裡怪怪的。

「我說我在尋找上古時代的鳳凰巢，你信嗎？」黎稚露出一個打趣的神態。

「呃......不好說。」蘇軻含糊。

「哦？那你對我這個腦洞是什麼評價呢？」黎稚似乎是跟蘇軻聊出熟悉感，不再保持恬靜冷清的氣質，顯出活潑的另一面。

「首先，你要相信有神仙。」蘇軻笑看著她。

「為什麼這樣說？」黎稚也是一笑。

「龍、鳳、麒麟等等上古神獸，都是神話生物。現實並不存在，屬於幻想的形象。而神仙，也是幻想的。你既然相信鳳凰存在，那必然也要相信有神仙存在。」

「大家都是神話，相輔相呈的造物。」蘇軻端起咖啡想抿一口，但發覺咖啡已經涼了。

「是的！我相信有神仙存在！」黎稚嫣然一笑。

蘇軻嘴邊的咖啡差點噴出來，趕緊掩飾。

「你，你見過神仙？？」蘇軻放下杯子，壓抑驚訝，盯著黎稚。

「怎麼可能！」黎稚笑著搖頭，往後靠坐，繼續笑道：

「你不是說了嗎，要相信鳳凰，就要相信有神仙，那我肯定都是相信的。只不過我現在還在尋找，萬一哪天我發現證據呢？」

蘇軻愣愣看著她，觀察神色，沒看出什麼破綻，也隨之呵呵。

「是咖啡冷了嗎？換一杯吧，服務員......」

黎稚喚來服務員，要求換兩杯咖啡。

片刻，服務員端著盤子，把調好的咖啡擺在桌面。但這位服務明顯有些笨拙，手指一滑，整杯熱咖啡頓時潑灑桌上。

距離最近的黎稚趕緊避讓，險些被咖啡濺滿身，但風衣的下擺仍是遭殃。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手忙腳亂，差點哭出來。

「沒事，意外而已，你先擦桌子。」

黎稚起身讓開，瞧了瞧風衣下擺，歉意地看著蘇軻，「我去趟洗手間......」

「好。」蘇軻點點頭，幫助服務員收拾殘局。

看著黎稚走開的窈窕背影，蘇軻心裡嘀咕琢磨，這姑娘不一般啊......氣質容貌都接近滿分，應該是富家千金。按道理是逛街美容旅遊三件套飛起的格局......

但偏偏她腦洞清奇，完全和角色類型不匹配......

是繼續聊？還是告辭呢？蘇軻一時間難以決定。

......

收拾杯子，端著托盤的服務員，一副小心翼翼做錯事的模樣，進入后廚。

但瞬間就變臉，像是另外一個人，走到寂靜角落裡，按了按耳垂，自言自語般低語：

「目標確認！」

「座位台號202，搭乘C3電梯抵達鹿港咖啡廳，經監控確認，目標駕駛的白色菱牌麵包車，車牌號是......」

幾秒鐘后，服務員彷彿收到命令，恭敬點頭：「是！馬上開始行動！」

她說完之後，整理了一下表情，再才恢復小心翼翼的模樣，離開了后廚。

但這位服務員並沒看到，就在她說話的角落裡，貼牆站著一個姆指大的「小人」。

小人沒有臉目，只有滑稽的四肢，就像個抽象的樹根，赫然便是昨天離開土地廟，奉命跟著蘇軻的「參童」。

......

......

「怎麼樣？沒受傷吧？」蘇軻看著黎稚款款入座，關切的問。

「沒有，小事而已。她們每天辛苦上班，偶爾不注意出錯，可以理解。」黎稚說完，瞧著蘇軻，沉吟后，又問：

「如果我能提供精密的東濱市範圍地理地勢圖，就是那種軍用的，不標註建築，只標註地理脈絡的圖紙，你能再次繪出鳳凰的構想圖嗎？」

「軍用？」蘇軻微微一愣，但想到她是華建公司的，那麼就合理了，躊躇后還是點頭：

「可以，但具體要看你的圖紙內容。」

「行，我先謝謝你！」黎稚舉了舉咖啡示意，「謝謝你能夠提供幫助，也要謝謝你不嫌棄我這個虛妄的想法！」

「想像力是智者的才華，說不定你能找到鳳凰巢呢？我家鄉的石羽山，也能因此出名，也算是我為家鄉造福！」

蘇軻開玩笑地舉起咖啡杯，二人輕輕一碰。

氣氛頓時變得更加融洽起來。

閑聊幾句，二人發覺居然是同年，只是黎稚大一個月份，都是22歲同期畢業生，但按道理黎稚是蘇軻的學姐。

歡樂的時光終要結束，黎稚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然後歉意地說道：「對不起，看來今天的相親要結束了，我要回家一趟。」

「行，有時間再見。」蘇軻站起身，準備告辭。

「呃......」黎稚顯得不好意思，笑問：「你開車來的嗎？」

蘇軻點頭，黎稚收起包包，也隨同起身，微笑道：「做為一個紳士，難道你不應該送學姐回家嗎？」

「我開的是菱牌麵包車......很顛簸的那種。」蘇軻尬笑。

「沒事，我去工地的時侯，也經常坐麵包車。」黎稚毫不在意。

不過一會，菱牌麵包車出了停車場，又駛出青年路。

蘇軻握著方向盤，眼角瞄到黎稚在副座上，仍然專心致致盯著IPAD，研究一些圖表。

「是在炒股嗎？」蘇軻隨口問。

黎稚聽到微微一愣，但隨即搖了搖手上的IPAD，「沒有，我不喜歡炒股。這個軟體是最新開發的，幫助我模擬一份特別的建築造型。」

「哦......」蘇軻點頭，不再多問，專心開車。

「你就不好奇我在做什麼特別建築造型嗎？」黎稚反而是發揮話題。

「隔行如隔山啊學姐......」蘇軻笑了笑，「我是文科生，你的專業我可插不上嘴。」

二人正在交流逗趣。

「砰咚~~」

忽然整輛麵包車劇烈顛簸了一下，差點偏離方向撞上防護欄。

蘇軻當場炸汗，緊握方向盤，根本不知道發生何事。

與此同時。

兩輛大型旅遊車，左右同行，把蘇軻這輛麵包車夾在中間。

而且後面也跟著一輛，堵住了後方視線。

幾乎瞬間，麵包車內就一片陰暗。除了前方視線，左右後方全是壓迫而來的危機感。

「坐穩！有些不對勁！」

蘇軻趕緊告知黎稚，握緊方向盤，死盯著前方道路，思考怎麼脫離。

黎稚竟是出乎意料的冷靜鎮定，即使剛才被劇烈顛簸，她都沒有像平常女生一樣尖叫。

而是快速收起IPAD，把包包墊在身後，一手握緊安全帶，另一手抓緊頭上的車內柄環。

短短几秒，三輛旅遊車就像三座山，把麵包車夾在中間。甚至都不需要蘇軻打方向盤，麵包車就像著魔一樣，被夾著前進、轉大彎，駛入另一條道路。

蘇軻咬咬牙，事情已經超出了現實理解！

他嘗試微微抬手，手離方向盤，仍是一樣，不需要他動，麵包車依然前進。

事出非常必有妖孽！

毫無疑問，他要麼是碰到了高科技劫持，要麼就是和神仙妖魔有關！

當此之際，蘇軻毫不猶豫。畢竟他已不是從前那個宅男，經歷了太多離奇事件，也不差這一件。

他乾脆放開方向盤，迅速掏出手機，給趙譜發一條報警的信息。然後握住褲袋裡的符籙，全神貫注溝通「搬運」之術。

瞬間，「搬運」錨定符籙上的銅錢，又錨定烏鴉。

一隻不易察覺的鴉雀之鬼，穿窗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