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祖宗叫我去上墳

「小寶！」

「我的乖孫兒。」

「我是你老祖宗啊！」

「馬上清明節了，千萬記得要來上墳啊，有驚喜哦......」

啊~

洛河一中，高三八班的教室里，王小寶從桌子上驚醒，一頭大汗，眼中猶帶驚懼之色。

「又做噩夢了！」

「老祖宗又叫我去上墳了！」

一連半個多月，王小寶總是夢到一個自稱是他老王家老祖宗的老頭子，一遍遍的喊他清明節的時候來給自己上墳。

太詭異了。

多日下來，王小寶精神萎靡，像是被鬼壓床了一樣。

今天，英語課。

王小寶一個打盹兒，就睡了過去。

沒想到。

老王家的那位老祖宗不饒人啊，又來夢裏找乖孫兒了。

連白日夢都不放過。

將他直接嚇醒。

「王小寶——！」

講台上，傳來了英語老師的怒叱聲，一個粉筆頭隔着十多米彈射到了王小寶的腦門上。

她叫趙素青。

穿着襯衣西裝，黑色絲襪配包臀短裙，一身標準的女教師職業裝，戴着眼鏡，高挑的身材像窗外四月的楊柳枝一樣婀娜。

「不到兩個月就高考了，上課還睡覺？」

「這次夢到誰了？」

趙素青問道。

「報告老師，我夢到老祖宗了，他喊我清明節的時候去給他上墳。」

王小寶順嘴回道。

他是一個誠實的孩子。

聲音落下，教室里一片大笑聲。

趙素青又氣又樂。

美眸含怒的盯着坐在教室最後排的王小寶。

這個學生模樣俊秀，雙眼皮下的眼睛明亮清澈，身材修長而勻稱，籃球場上經常引起女生尖叫，整個人看起來也透著幾分靈氣。

這幅模樣在外人看來，應該是班裏的好學生，尖子生。

可事實上。

王小寶是班裏的吊車尾，門門功課都不及格，每次考試穩坐班裏倒數第一。

三年不動搖。

「你什麼時候才能不考倒數第一啊？！」

「考個倒數第二也行啊！」

趙素青越想越生氣，絮絮叨叨的訓斥起來。

她既是高三8班的英語老師，也是班主任。

王小寶低着頭不敢說話。

很快，下課鈴響了。

這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

「明天清明節，放假一天！」

趙素青微笑說道，看了眼王小寶，道：「希望某些同學，記得去給他的老祖宗上墳。」

教室里的同學都笑了起來。

王小寶認真點頭。

老祖宗太磨人了，明天真的該給他老人家上個墳了。

不求驚喜，只求不驚嚇。

趙素青瞪了王小寶一眼，道：「清明節后，王小寶同學交一份檢討上來。」

說完，踩着高跟鞋「噠噠噠」的離開了。

同學們歡呼著衝出了教室。

王小寶留在了最後。

他翻找書框，找到了厚厚的一沓檢討書。

這都是他閑暇的時候寫得。

平時給別的同學賣，五塊錢一份兒。

有「早戀檢討書」、「上課玩手機檢討書」、「遲到早退檢討書」、「打架鬥毆檢討書」.....林林總總，不下幾十份兒。

日期和名字空白，內容都不少於八百字。

下到高一，上到高三，他的檢討書非常熱銷。

今天，他找了一份兒關於睡覺檢討的，填上日期，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檢討就已經做好了。

「咦？這是.....？」

王小寶忽然一愣，書框下居然壓着一個小紙條，粉色的。

他的心猛然一跳，意識到了什麼。

警惕的抬頭四顧，發現同學們都離開了，四周無人，於是將粉色紙條壓在書縫裏，裝作看書，悄悄地打開看去.....

「小寶，你今天穿藍襯衫真好看，你果然是班裏最靚的仔，對了，要好好學習哦——喜歡你的小鹿！」

和往常一樣，又是一句簡單的鼓勵和誇讚。

充滿正能量。

但紙條粉色，上面還帶着一絲絲清香，字體娟秀而公正。

王小寶心跳加速，臉上浮現了一抹羞澀和甜蜜的笑容。

還有三分自豪。

「雖然我學習差，但還是有人給我遞小紙條，感謝爸爸媽媽給了我一幅絕世容顏！」

「只是，這個神秘的小鹿會是誰呢？」

「這個月已經第八次送我小紙條了！」

王小寶很疑惑。

腦海里閃過班裏和自己關係好的幾個女孩子，但她們中好幾個都給自己買過早餐，請吃過親嘴片。

王小寶一時間也無法確定她們哪一個才是這個神秘的「小鹿」。

撲朔迷離啊！

「算了，不想了。」

王小寶自語，「眼下最緊要的是給老祖宗上墳這件事，得安排起來了。」

「現在就去買香紙。」

他雖然不封建迷信，可擱不住有一個磨人的老祖宗啊！

夜夜入夢來壓床，這誰受得了。

所以，明天就去上墳。

.....

天色已傍晚。

學生們基本都回家了，校園顯得很安靜，夕陽映着晚霞，四月的春風帶着柳絮飛舞，天空像是下起了雪。

美麗，醉人。

王小寶推著自行車離開學校，來到了街角的香紙鋪子。

「文孝香紙鋪」

這是香紙鋪的名字，老闆叫周文孝。

明天就是清明節了，平日裏生意慘淡的香紙鋪子罕見的生意紅火，好幾撥人在排隊買香紙。

王小寶等了半個小時，才輪到了他。

「來三卷白紙，兩根蠟燭，一束花，一把香.....香要高香，一米長的那種！」

「還有二鍋頭，整兩瓶。」

「再來幾個紙媳婦，有沒有大洋女.....」

王小寶隔着櫃枱說道。

他想的很明白。

既然決定了給老祖宗上墳，那就上個好墳。

絕不能寒磣了。

燒紙、鮮花、高香和美酒，再加上大洋女的紙媳婦，不信不能把老祖宗伺候好，伺候舒坦。

到時候。

他老人家就不會再來糾纏自己了。

香紙鋪子裏。

幾個還沒走的客人聽到了王小寶的話，都側目而視。

再看到王小寶模樣青澀，還穿着洛河一中的校服，不由感慨道：「是個好孩子啊，知道孝敬先祖。」

「還給先人買大洋女，先人有福嘍！」

「是啊，的確是很有靈性的孩子，不像我家那娃，剛放學就去網吧了，網吧里有先人嗎？」

「老闆給便宜點吧，這樣孝順的孩子肯定學習也不差，以後考上大學了你也有福報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還幫王小寶搞價。

王小寶感激的行禮，非常有禮貌。

香紙鋪子老闆遂了眾人願，笑眯眯的給了王小寶打了個七折。

花了二百八。

王小寶心疼的付了錢。

這可是他一個月的賺的辛苦錢啊！

但看着手裏一堆的香紙蠟燭燈東西，還有三個紙糊的花里胡哨的金髮大洋女，王小寶滿眼笑意，覺得物有所值。

「老祖宗肯定沒見過大洋女，燒給他，他一定會歡喜的合不攏嘴的！」

王小寶心中沉吟。

「對了，老闆，你這裏有驅邪避晦的東西嗎？」

王小寶問道，擔心萬一給老祖宗上香燒紙不管用，自己得留個後手。

店鋪老闆眼睛一亮，急忙回道：

「有！」

「青城觀清雲道長開光的桃木劍，護體驅邪，安神凈夢，一把一百，童叟無欺！」

「太貴了，五十。」

「八十，送你一輛跑車，瑪莎拉蒂，燒給你先人，他絕對沒開過。」

「好，那再給我一架私人飛機.....」

一番討價還價，王小寶抱着一大包東西離開了香紙鋪子。

夕陽西下，春風卷著柳絮紛飛。

王小寶單車帶風，看着掛滿車頭的紙貨，他滿眼笑意和期待之色。

「明天，清明節！」

「老祖宗，我來了，您就等著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