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成親了
偏殿內，承悅屏退眾人後，恭恭敬敬對着聖尊行了膜拜大禮。皇族對聖尊雖然敬畏，卻也並不會隨隨便便給他行如此大禮。
原本背對着承悅的聖尊並沒有回應，他直邁了幾步，轉身穩穩噹噹落座於偏殿主位金絲楠木椅上。抬眸，面色毫無波瀾，也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於身份，他完全受得起小輩的這一拜。
承悅等不來聖尊的「免禮」，索性就這麼跪着說開了：「聖尊息怒！臣女知道父皇的旨意有些越矩，但他也是為了天澤，為了聖尊考慮。世上那些關於您的傳言，臣女不信聖尊您就絲毫不曾耳聞過。」抬眼瞧見聖尊依然沒吭聲，她便又定了定神，繼續道：「其實……聖尊您應該已經猜到我父皇的用意。聯姻既能穩定民心，又能拉進天機宮與皇室的關係，真正消除芥蒂。而且無論是您，還是皇室和民眾，我們大家對抗邪魔的目標始終是一致的，一個簡簡單單的聯姻，就能讓我們團結一心、一致對外，對於聖尊您來說，完全是利大於弊的。」
聖尊用鼻息冷一哼，眯眼，抬手，緩緩摘掉了面具，露出那張從不輕易顯露的，驚世駭俗的疤臉。
承悅初見聖尊真容，惚地一驚，原來真如世人所流傳那般，他像極了地獄里的羅剎，要她每天面對這麼張面孔，着實駭人。
承悅還未緩過神來，就聽得聖尊不緊不慢道：「或者你可以試着再說出一些「利」來說服本座。」
聖尊凌厲地盯着承悅，希望她知難而退才好。
誰知承悅轉了轉眼珠，咬牙接道：「聖尊不必以您的容貌嚇唬我，不瞞聖尊，其實臣女已有心儀之人，但迫於局勢，臣女只得放棄自己，聽命於父皇，爭取與天機宮聯姻，唯有如此，我天澤大地方可安寧。關於聯姻，我們大可以只談利弊，您權當是場交易。只要您同意，我必請求父皇，以上古神物天書為陪嫁。」說到天書二字時，承悅故意放重了聲調，她篤定地望向聖尊。
聽到「天書」二字，聖尊難免錯愕，消失萬年的天書怎麼會出現在皇族？
「交易？」聖尊挑眉。
「對，一個您可以權衡利弊的交易。」承悅定眼望向端坐的神尊。
「成交。」聖尊起身，吐出簡單的兩個字，乾脆利落。聯姻？不過是天機宮多一個人住進來而已。
他被她說服了，這場交易於他來說確實利大於弊，天書里有太多他想知道的答案。
承悅聽到肯定的答覆，心裏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般輕鬆，她深深的吁了口氣，不經意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
一個月後，大婚如期而至，皇室昭告天下曰：公主承悅賜婚與天機宮聖尊。
陸凝雪是最後一個得知這件事的人，只因她的活動範圍有限，所以並不知道這段時間天機宮處處洋溢着喜慶的顏色。
甚至直到大婚前夜，聖尊仍舊與陸凝雪一同就寢，只要睜眼，就可以看到她，早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小雪兒，怎麼辦，本座真的是離不開你了。」聖尊雙眼滿是柔情，他仍像往常那般同自己的小女人說着情話，好像從來沒有婚禮這麼一回事。
陸凝雪伸手，撫上聖尊可怖的面頰，輕聲道：「那雪兒就一直陪着您。」
她溫軟的氣息令聖尊着迷，動情之時，又是一夜的翻雲覆雨。
都說付出真心的人最容易受傷。
天亮，陸凝雪從美夢中醒來時他已不在。
「聖尊大人又去忙了嗎？」陸凝雪順口問著婢女。
婢女為陸凝雪梳頭的手一頓，吞吐到：「姑娘您還不知道嗎？」
「什麼？」陸凝雪抬眸追問。
「聖尊今日成親啊。」
陸凝雪只覺得好似一陣雷電從頭貫穿了她，從此別人再說什麼她都聽不到了。
他今天……成親嗎？可是他昨晚還擁着她，在她耳畔說着離不開她。
他昨晚還……
她以為冷血的聖尊待她有所不同，可他怎麼……今天就要成親了嗎？卻為何他對她隻字未提過？
陸凝雪心裏從來沒有如此痛苦過，她恨自己對聖尊寄予了太多感情，心裏明明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娶親，卻還是天真的以為或許他只要有她就足夠了。
陸凝雪不知不覺已經深陷其中，忘記了初次得知自己身份時的思慮，忘記了天機宮總會有正牌的女主人。
原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心會這樣痛。
承悅一身正紅嫁衣，被聖尊牽着，從正殿款款走進。
今天是天機宮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天，皇城滿朝文武，天澤大地眾仙家紛紛前來恭賀這場世紀大婚。
世界另一頭的異動所帶來的不安，也被這一場喜慶祥和的婚禮所沖淡，天機宮的「那位」與皇族結了親，人們再也不會拿邪神與他的關係說事。
天際，巨石陣內，被封印的邪神懶懶伸展着腰身，他緩緩睜開雙眼：「唔，嗯……初年……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不過，慶幸的是，我們很快、很快就會重逢了，你不得不為曾經對我所犯下的過錯而付出代價。」
俊美邪魅的男人勾起嘴角，雙眸狡黠而又狠厲。
桃花塢，隱約聽得到大殿人聲嘈雜，一片喜氣，陸凝雪倚門而立，有些失神。她在得知聖尊成親之後，就馬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回到了桃花塢，她是個非常自覺的人，她不想被人「請」出來，畢竟那樣還是挺尷尬的。
從今以後，她都不能在聖尊的寢殿留宿了吧，這本來就是自己註定的命運，可心底還是抑制不住的酸楚。
人在煎熬的時候，時間是緩慢的，陸凝雪想找點事做，緩解內心的不適，卻仍舊像她剛來時那般，婢女們什麼都搶著做了，連一點灰渣渣都沒能給她留下打掃。
她很怕婢女們因為有了真正的女主人而對她冷言冷語，可是也並沒有，大家待她仍舊像從前一樣恭敬。
可她閑着就不由得會胡思亂想，甚至一不留神就會想到身形高大的聖尊攬著嬌小軟媚的新婚夫人，他也會深情的望着她，說：「本座再也離不開你了……」然後親吻着她的唇，與她翻雲覆雨。
想着想着，心裏不自覺一陣抽痛，頓覺呼吸困難，陸凝雪抬手撫上心口的位置。
婢女忙完見狀，輕輕走近，默默為她添上一盞花茶：「姑娘，奴婢新進的茶，嘗嘗。」婢女將茶遞向失神的陸凝雪。
「謝謝。」陸凝雪恍恍惚惚地接過，淺酌一口。
清香撲鼻。
「好喝呢！」陸凝雪努力扯起嘴角，沖婢女笑了笑。
婢女回以微笑，輕聲道：「姑娘喜歡就好。聖尊今晨吩咐，讓您往後還住在寢宮。奴婢這就給您收拾東西去。」
陸凝雪聞言抬頭，卻只看到婢女匆匆離去的背影。
還住在寢宮嗎？那……新婚夫人怎麼辦？
陸凝雪從失落變成了焦慮，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夜漸深，天機宮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偌大的寢宮裏坐着小小的身影，陸凝雪此刻有些坐立難安，一身的不自在。
又或許聖尊安排了別的住處給正宮夫人？他今夜留宿去了？
也該如此，畢竟是新婚之夜。這樣想着，她竟又覺得通徹了些，可是心底的酸楚卻又冒了出來……
真是折磨！！
「想什麼呢？小雪兒。」熟悉的聲音溫溫柔柔就從身後傳了入耳，隨後緊接着溫暖的臂膀將她攬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