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在門后（大章求月票）
呼嘯的海水掀起風暴，帶著狂暴的颶風吹拂過山巒下的狹長道路。
這道路幾乎完全由碎石鋪成，海水從石間滲出，沖刷過裝甲車濕漉漉的履帶。
密密麻麻的裝甲車與穿著外骨骼裝甲的輕裝士兵迅速的沿著這狹窄的石灘前行。
一輛輛漆黑的龍騎兵戰機幾乎貼著地面，緊隨著士兵們前行，層層疊疊的累積在一起，宛如厚重的烏雲。
轟——
轟鳴的雷霆在天空中炸響，於颶風中帶來璀璨的閃光。
這澎湃的光輝在天地之間綻放，一瞬間擊中了空中的一台龍騎兵戰機。
那戰機瞬間從天空中墜落，帶著澎湃燃燒的火焰，砸進下面還沒來得及閃開的軍隊中。
轟——
巨大而轟鳴的聲響在所有人的耳畔迴響，天空中呼嘯的颶風還在吹拂著，澎湃的海浪在天空的盡頭堆疊起來，形成數十米高的浪潮。
這浪潮沿著涌動的海面，順著吹拂的颶風，迅速的向著這狹窄的石灘『飛來』。
而在這海浪背後，一道道新的海浪正在從大海中湧出，帶著澎湃的力量，向著岸邊拍來。
轟——
又一聲雷鳴在天空中炸響，緊接著，是密密麻麻的相同聲響。
璀璨的電光密密麻麻遍布了天空和海洋。
幾台龍騎兵戰機和一台機甲接連燃燒起了火焰，砸進大地里，砸進人群中。
呼嘯的風聲越來越大了，那層層疊疊的海浪也越來越近了。
那茫然前行的士兵們停下了腳步，抬起頭來，看向那怒吼的大海，看向那一片漆黑的海面上，被雷霆光輝照亮的遮天蔽日的浪潮。
整個石灘上一片安靜，在這轟隆的來自風暴與自然的巨響中，人類的聲音，已然幾乎無法聽見。
砰——
那排頭浪潮如同從海中伸出的巨手，驟然向著石灘上的人們拍下。
轟——
轟鳴的巨響再次在天地之間響起。
所有人都抬頭看著天空，一道金色的屏障籠罩了整個石灘，那狂暴的海浪拍在了屏障上，炸成了無數的零散的水花。
「繼續向前，快速通過。」
轟——
「繼續向前，快速通過。」
轟——
一道道海浪拍在那屏障之上，宛如雷霆般轟鳴，混雜著這海浪聲的命令也在一個個擴音器中響起，催促著士兵們繼續向前。
密密麻麻的士兵們從那金色的屏障上收回目光，低下頭來，沿著被海水滲透的石灘，深一腳淺一腳的蹣跚前行。
轟鳴的裝甲車帶著金屬履帶壓過碎石，劃過冰冷的海水，與人群一同，迅速前行。
——
紅色的梭形戰機落在熾天使機甲群之前，何奧剛剛推開門從戰機中走出，一個瘦小的青年就沖了出來。
他看向何奧，行了一個軍禮，快速說道，「索特長官，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剛剛已經成功和諾蘭卡集團的商隊會合，從他們手中拿到了外骨骼裝甲和一些建築用機器人。」
「諾蘭卡集團？」
站在從何奧身後走出的希雅微微一愣，有些疑惑的開口。
瘦小青年看了一眼何奧，緩聲解釋道，「是索特長官讓我在北國之門南邊地區等待的，說可能會有一支商隊過來，在遇見那支商隊之前，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來自諾蘭卡集團。」
「是里門市那邊來的武器，」
何奧隨口說道，「這支商隊原本是從伊蘭市到里門市的，裡面裝著里門市城防軍新購的外骨骼裝甲和一些建築用重型機器，在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之後，諾蘭卡集團聯繫上了這支商隊，讓他們改變路線，把東西優先供給給我們。」
「是這樣，」
希雅輕輕點頭，「我聽說過諾蘭卡集團的外骨骼裝甲，操作簡單，上手容易，而且戰鬥力很強，有這些裝甲的話，我們和傭兵團的武器差距，就能進一步拉平了。」
她沒有問諾蘭卡集團為什麼會支持他們，又如何了解的他們的情況。
一路過來，她覺得眼前的『索特』似乎擁有任何資源，認識任何人，都是合理的。
「是的，」
何奧輕輕點頭，贊同了希雅的話，然後看向瘦小青年，低聲問道，「諾蘭卡集團商隊那邊怎麼樣？」
「他們已經走上了返回明特市的路線，」
瘦小青年立刻說道，「我給他們指了幾個荒野流浪者營地，並讓兩位荒野流浪者嚮導為他們引路，如果到時候無法順利返回明特市，也能在荒野流浪者營地休息。」
「幹得不錯。」
何奧抬頭看了瘦小青年，輕輕點頭，這瘦小青年就是他在北城指揮中心救下的奧瑞。
「是長官留下了應急預案，我只是按計劃行事罷了。」
奧瑞立刻說道。
「叫我索特就行，」
何奧看了一眼奧瑞，緩聲道，「同樣的預案，有人處理的好，有人處理的不好，你很不錯，」
他看了一眼身前的密密麻麻的機甲，以及機甲之後隱約可見的巨大峽谷，「通知所有人，進入北國之門，開始修建防禦工事，工事修建要求依據系統給出的圖紙就行。」
「是，長官！」
奧瑞立刻站直了身體。
何奧看了奧瑞一眼，沒有再去糾正對方的稱呼，他抱著玉匣，腳步踩過雪地，一邊向著機甲群內部走去，一邊問道，「遇見荒野流浪者的聯軍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跟在何奧身側有些疲憊的希雅目光中瞬間泛起了些許神采，她跟在何奧的身後，腳步輕輕踮起。
「遇見了，長官。」
奧瑞跟在何奧身後，緩聲解釋道，「他們中的大部隊就駐紮在北國之門南側的山坡上，就在我們現在的位置附近。」
「和他們聯絡好了嗎？」
何奧低聲問道，「帶我去看看？」
「好的，」
奧瑞點點頭，然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緩聲道，「長官，這些荒野流浪者聯軍可能有一點狀況，」
他頓了頓，在何奧疑惑的目光中解釋道，「那位組織這些聯軍的荒野流浪者最高長官，穿越了北國之門，深入北部平原了，當初最早的有關北部過來的傭兵團的信息，就是那位長官發現並讓人傳回來的。」
「他沒回來？」
何奧看向奧瑞，意識到了他想說什麼。
「是的，」
奧瑞輕輕點頭，「他至今未歸，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在後方聽到這句話的希雅微微一愣，踮起的腳，緩緩壓了回去。
——
「我們需要派人把首領找回來。」
燃燒的電暖爐旁邊，臉色映襯著火光的青年快速說道。
「你去嗎？」
一旁的乾瘦男人嗤笑道，「北邊密密麻麻全是傭兵團，你一出去，就會被他們撞見，然後被亂槍打成篩子，把我們的所有的蹤跡泄露掉。」
「我——」
青年微微張嘴，一時語塞。
也就在這時，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了密密麻麻的引擎聲響。
那一台台熾天使機甲，正帶著一項項重型設備，快速靠近北國之門。
「外面那群城防軍在幹什麼？」
一旁的寬胖男人看著這一幕，開口道，「他們準備在北國之門蓋房子嗎？」
「看起來像是在修防禦工事，」
人群中有人插話道。
「這幫城防軍，準備在這裡阻擊外面的傭兵團？」
寬胖男人一時間失語道，「就他們那點人？」
「嚴格來說，他們不是城防軍，」
人群中一個矮個身影插話道，「我去看過，他們裡面大多數都是荒野流浪者，我甚至看到了我們原本家族的人，應該是從兩大財團工廠里出來的荒野流浪者。」
「那個索特看起來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一旁的寬胖男人沙啞道，「我兒子好像也安全了。」
「信守承諾就是，」
角落裡的乾瘦男人眺望了一眼空中的機甲，嗤笑道，「把他們從工廠里救出來，然後讓他們去戰場上送死？」
「那些荒野流浪者身上又沒有枷鎖，他們想跑完全可以跑，」
一旁的青年忍不住說道，「很顯然，他們是自己願意跟隨索特的，他們一定有要戰鬥的理由。」
「你怎麼知道他們身上沒有枷鎖？」
乾瘦男人嗤笑道，「萬一在他心口的位置，植入了一顆遙控炸彈呢？那些城裡人是怎麼對咱們的？你們忘了？」
他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星空下暗淡的細長峽谷，「要我說，趁著這些城裡人想在這裡阻礙傭兵團，咱們應該儘快帶人離開，如果能把那些被控制的『同胞』都救下來，是再好不過了。」
「你為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還挺多。」
一旁的青年冷聲嘲諷道，「如果我們就這麼走了，首領怎麼辦？」
「這麼久沒音訊，首領說不定早就死了，」
乾瘦男人冷哼道，「現在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首領未必死了，」
一旁的寬胖男人突然說道，「如果首領暴露了自身，那麼北邊的傭兵團很可能會起疑，應該早就派偵察部隊過來了。」
「萬一北邊的傭兵團領袖是個傻逼呢，」
乾瘦男人點了一支煙，叼在嘴上，「他什麼都察覺不到呢？」
人群中沒人接話，在真實的情況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你們這麼吵下去，」
人群中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一直坐在角落裡的棕發女子取下口中的細長香煙，「就坐在這裡，等著北邊的傭兵團過來把我們屠殺個乾淨？」
「理智的看法，」
乾瘦男人叼著煙，沙啞道，「我們現在就應該跑，咱們在荒野上混了這麼多年，打不過就跑，才是活下來的根本。」
「逃得了一時，能逃得過一世嗎？」
在冷風下的黑暗深處，一個清冷的女聲緩緩響起。
聽到這聲音，眾人都是微微一愣，同時抬頭看去。
電暖氣的火光將周圍的雪地都照著微微泛紅，一個穿著簡單的短髮少女從黑暗中走出，溫暖的紅光照耀在她的臉頰上。
「希雅？」
棕發女子夾著香煙，有些失神的看著眼前的短髮少女。
短髮少女對她輕輕點頭，然後抬頭看向身前的眾人，微微吸了一口氣，說道，
「兩大財團對我們的準備是趕盡殺絕，如果諸位能夠接受背井離鄉，一逃了之，也不會坐在這裡了，我們看起來有很多選擇，但是我們其實別無選擇。」
說話間，厚重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
一個披著寬大皮襖的，內里隱約可見乾涸血跡的身影從希雅身後走出，他看了一眼身前的所有人，抖落了一下身上的雪花。
他的目光幽深而冰冷，彷彿一頭沉寂的猛獸，隨時都能張開巨口，將自己的敵人一口吞沒。
他目光所掃過的地方，都陷入了一片安靜，彷彿孱弱的生命面對著恐怖的巨獸，只能下意識的收斂羽毛，拘謹起來。
希雅看了一眼坐在這裡的自己的『長輩們』，回過頭來，輕聲介紹道，「這位就是，索特先生。」
「很榮幸在這裡見到諸位，」
何奧收回目光，幽深的眸子柔和了些許，他看著眾人，輕聲道，「我相信諸位一直待在這裡，其實早已做好了自己決定。
「敵人的兵鋒馬上就要抵達北國之門，我們的時間並不多，我們需要做的很多。」
他站在燃燒的火光前，身影背對著高聳狹窄的峽谷，微紅的光輝映照著他的臉頰，彷彿一堵厚重的牆壁，封住了這連通南北的『巨門』，他看著眾人，平靜道，
「這扇門后就是明特市，是一望無際的瀰漫荒野，諸位的家族和營地，以及佇立在風雪中的明特市，在座諸位的親人朋友都生活在這裡，
「戰士隨時都有能力逃走，但是戰士身後的老人和孩子，只能站在那裡，面對敵人的屠刀。」
他再次抬起頭，目光掃過一張張臉頰，「我沒辦法向諸位許諾戰爭的勝利，但這確實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他微微收回目光，「我們的人手很緊，任何的幫助都是重要的，如果諸位做出了決定，可以隨時來北國之門找我。」
說罷，他轉過身，披著那件寬闊的皮毛大衣，腳步踏入雪中，轉瞬間就消失在了深沉的夜幕里。
希雅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坐在火堆旁的眾人，「諸位，我們得做出一個決定。」
坐在角落裡的棕發女人看了一眼希雅，伸手掐滅了手中的煙頭，舉起手，「我贊同上北國之門。」
「我也贊同。」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一旁的寬胖男人也微微開口，「那個索特看起來是個有能力的，說不定真的能贏，我受夠了這種日日夜夜顛簸逃命的生活了。」
「我也贊同。」
人群中的矮個身影沙啞道。
「我也贊同。」
······
一個個話語響在夜幕中，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了角落裡的感乾瘦男人身上。
「你們一個個都這麼瘋，難道我還有拒絕的餘地嗎？」
乾瘦男人看向身前的眾人，沙啞道，「我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