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逼近

此刻，在應州金城縣上演的，毫無疑問是一場屠殺。

兵神遊隼的體型大，速度快，爪子鋒利如刀劍，這些個契丹士卒在兵神遊隼的襲擊下，毫無反抗之力。

有的被兵神遊隼鋒利的爪子瞬間致命，有的則是直接被大體型的兵神遊隼撞下城牆，有的則被兵神遊隼抓上高空墜地而亡。

也不是沒人反抗，只是這些兵神遊隼並不是單純的依靠本能行事，在這背後有著姜瞳在微操。

一聲聲慘叫在空曠的金城縣縣城裡回蕩，顯得格外的驚悚，躲藏起來的契丹士卒被嚇得瑟瑟發抖，顫顫巍巍的躲藏在隱蔽的角落裡。

他們也曾做過「屠夫」，他們拿著「屠刀」面對無助的「羊羔」時，會露出殘忍的笑容，放肆的大笑，火海映照出他們的影子，是惡鬼在洋洋得意。

可當他們淪為「羊羔」，面對手持「屠刀」的「屠夫」，似乎與昔日他們做「屠夫」時所遇到的「羊羔」沒什麼兩樣，他們同樣會害怕，會恐懼，會死亡！

殺人者，人恆殺之，皆自取之也！

一處門窗緊閉的房屋裡，一個身著黃褐色皮甲，頭戴黃褐色笠形帽的契丹士卒雙腳死死的抵在地上，背靠著一個柜子，死死的頂住房門。

他的身體在顫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心跳在瘋狂的跳動著，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衝出來，渾身已被汗水浸濕，豆大的汗珠不要錢似的往地上掉。

喘息聲，心跳聲，汗水墜地聲，鞋底在地面的摩擦聲，柜子靠在房門上的晃動聲交織在一起，展現著這個契丹士卒的內心的恐懼。

他看到了，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是一種通體漆黑，張開翅膀比人還大的怪鳥在殺人。

怪鳥的速度很快，往往只看到一團黑影在眼前閃過，人就沒了。

怪鳥的爪子很鋒利，比之刀劍猶有過之，能夠輕易撕開他們的皮甲，將他們殺死在血泊當中。

方才他們十幾人在一起，兩隻怪鳥襲擊了他們，不過十來個呼吸的時間，便死的差不多，只剩下他一人，扒拉著顫慄的雙腿逃進了這間屋子。

他的嘴唇顫抖，口中念念有詞，用契丹語祈禱，祈禱外面的怪鳥不要發現他。

此時此刻，對於神靈，他有著前所未有的虔誠。

只是，他所祈求的神靈並未庇護於他。

門外傳來翅膀扇動的聲音，那聲音比他的心跳聲要大，比他的喘息聲也要大，他聽的無比的清晰。

「啊！」

他絕望的怒吼著，竭盡全力，死死的抵在柜子上，讓柜子緊緊的封鎖房門。

涕淚在臉上橫流，帶著哭腔的咒罵著他方才所祈求的神靈。

神靈什麼用的沒有，此刻他所能依靠的，只有這扇房門。

「對，對，只要它進不來，我就不會死！」

「進不來，就不會死！」

······

這名契丹士卒用契丹語不斷念叨著，心底重新燃起希望。

他仍舊在大口的喘息，心跳仍舊在狂跳，但他的身體不再顫抖，身軀矯健的頂在柜子上，雙腿比之杵在地面與柜子之間，形成最為牢靠的支撐關係。

「嘭~」

忽然，一聲悶響猛地從旁邊傳來。

這名契丹士卒愣愣的扭頭看去，他雙目圓瞪，眼睛睜得很大，清清楚楚的看見一隻黑色的大鳥撞破了窗戶。

伸進來的鳥頭一通亂撞，似乎是在屋子尋找著什麼。

一時間，房間里忽然安靜了下來。

這名契丹士卒彷彿被扼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喘，只有狂跳的心臟止不住的跳動著，抵住柜子的身體撤了些力氣，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來。

他，不能被發現！

那怪鳥的鳥頭從破碎的窗戶里亂轉了一通后，好像並沒有發現什麼，又縮了出去。

萬幸，他沒被有被發現！

「呼~」

這名契丹士卒長舒了一口氣，他躲過了一劫，目光疲憊的落在了地上······

突然，他猛地一驚，方才他的視線落下的時候，眼底好像又多出了一抹黑色。

猛地抬眼，便看見破碎的窗戶那裡，伸進來一個黑色鳥頭，長長的脖子微微歪著，扭向了房門這邊的方向。

尖長的鳥喙，散發著鋒利的光澤。

拳頭大的黑色鳥頭上，那雙猩紅的眼睛詭異的轉動著，但那一片猩紅中的黑點，卻是死死的盯著房門的方向。

「咕嚕~」

這名契丹士卒死死的盯著這一幕，喉嚨輕輕蠕動，發出吞咽口水的聲音。

驚悚，恐懼不斷地在他的內心蔓延！

直至最後一刻，當他看到那黑色的怪鳥左挪又晃，笨拙的往屋子裡鑽的時候，精神徹底崩潰！

「啊！」

一聲絕望的尖叫，從這名契丹士卒的喉嚨里發出，慌亂的推開柜子，以及一些其他的堆在門口阻擋房門的東西，想要逃出門去。

然而，門口堆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手忙腳亂的他沒辦法清理開這些東西，雙目圓瞪便打算破門而出。

後退兩步，微微側身，猛地一頭撞在房門上。

「嘭」的一聲，房門並不堅固，被他一頭撞開。

衝出屋子，陽光灑在他的身上。

一時間，竟是讓他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不過，他並沒有忘記身後怪鳥的威脅。

想要逃離，卻是發現一個穿著中原服飾的少年迎面走來。

「快跑，這裡危險！」

他連忙用蹩腳的中原雅言呼喊提醒，相較於恐怖的黑色怪鳥，中原人都顯得格外的親切。

當然，他給出的，也只是提醒，提醒之後，扭頭就往另一個方向逃跑。

忽然，他的身前空氣突然模糊了一下子。

下一刻，他方才所看到的那個少年便突兀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契丹士卒一愣，那少年便伸手按在了他的身上，輕輕一推，他的身體便不自覺的向後倒去。

在倒下的過程，他能夠看得清楚，那個少年是笑著的，也能夠聽得清楚，在說：「逃不掉的，迎接死亡吧！」

「嘭！」

後背重重的摔在地上，感覺整個身體都快散架了，想掙紮起身，卻發現自己身上一涼，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

抬眼，便見一根鋒利的鳥喙啄來！

「啊~」

······

聽著那慘絕人寰的慘叫聲，李堯有些不忍於看，轉身離開，遷往別處。

而金城縣縣城城牆上，一名契丹士卒躲在城樓里，悄悄打開一條門縫，望向外邊。

一眼便瞧見了門口的一片血泊當中，躺著一具同伴的屍體。

屍體是趴著的，雙手死死捂著自己喉嚨，從乾涸的血跡來看，鮮血並沒有止住，源源不斷的從他的雙手間湧出，然後形成了他身下的血泊。

他的雙眼圓瞪，睜得很大，不甘的盯著城樓里。

與那雙眼睛無聲的對視，城樓里的契丹士卒，害怕的喉嚨止不住蠕動，咽了口口水。

他不是沒見過死人，比這更慘的都見過，更是親手殺過人，甚至是虐殺過中原人。

但這一次，不一樣！

殺人的，不是人！

是一種比人還大的黑色怪鳥，速度奇快無比，襲擊人時，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比刀劍還要鋒利的爪子撕開了咽喉。

或是直接被抓上高空，然後鬆開爪子，將人活活摔死。

要不就沒有慘叫聲，要不就是接連數個呼吸的慘叫。

光是在城樓里聽著，他就基本知道自己的那些同伴的死法了。

直到那慘叫聲消失許久，他才敢打開門看上一眼。

見沒發現那黑色怪鳥的蹤跡，這才大著膽子把房門又打開了些，將一隻又一隻的信鴿丟了出去，約莫有個七八隻。

這些信鴿上攜帶者他方才寫好的求援信，他是不敢出去了，只希望援兵能夠快點來，解決那群黑色怪鳥。

望著那些信鴿扇動著翅膀，一點點的飛向天空，他也是稍稍鬆了口氣。

想來這麼多信鴿，總歸是能將求援信送出去的。

正當他轉身，打算去躲好的時候。

「嘭！」

一隻覆蓋著甲胄的手臂直接穿透房門，抓住了這名契丹士卒的肩膀。

這名契丹士卒只感覺肩膀一痛，還沒反應過來，他的雙腳便離開了地面。

然後，緊接著撞碎了房門，隨著肩膀上的疼痛感一輕，他便發現他整個人被拋飛了出去，飛出了城牆。

他看到了襲擊他的人，那人渾身籠罩在鎧甲當中，將他丟出后，扭身走向下一個城樓。

「啊！」

短暫的升空之後，便是自由落體的下墜，他也終是體會到之前所聽到慘叫聲是如何發出來的了。

這一聲慘叫持續了數個呼吸，直到「嘭」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痛，前所未有的痛，全身上下都在傳遞著令人窒息的痛苦！

渾身動彈不得，不知道斷了多少骨頭，又或者全都斷了。

畢竟，他是從城牆上落下來的。

耳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隨後又一隻渾身籠罩在甲胄之下的怪狼出現在他的視野里，一雙猩紅的眼睛與那黑色怪鳥如出一轍。

隨著意識逐漸有些模糊，對於這頭渾身籠罩在黑色甲胄之下的怪狼，倒也沒那麼害怕了。

他清楚，他快死了，不管來的是不是怪物，哪怕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或者孩童，他都難逃一劫。

感受著地面傳來的震顫，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扭頭向右側看去。

「呃！」

突然，他的瞳孔一縮，將死之人的無畏，被一股更大的恐懼所擊潰。

就像是被恐懼扼住了咽喉，他的呼吸逐漸停止，眼睛再也沒有閉上。

無數甲胄怪物如同軍隊一般井然有序的行進，一頭差不多有城牆那麼高的龐然巨物每前進一步，地面都止不住的顫抖，而那巨大怪物的背上，有人！

這一幕，永遠的映在他的眼睛里。

天空中，八隻信鴿撲騰著想要飛向北方。

然而，金城縣上空盤旋的四隻兵神海東青早就在等待它們了。

兵神海東青與尋常海東青在體型上並無太大的差異，速度比兵神遊隼稍差一些，卻也是遠超信鴿。

在姜瞳的操控下，僅十餘個呼吸，四隻海東青便將八隻信鴿全部抓住，一隻爪子扣一個，剛剛好。

後續又有零星的信鴿飛出，全都被四隻兵神海東青擊殺。

而城中，兵神遊隼的襲擊，加上李堯和兵神段思衍的掃蕩，這金城縣縣城，徹底的成為了一座空城，一座死城！

當兵神大軍按部就班的經過金城縣后，李堯與段思衍，以及出動的獸形兵神便全都回來了。

姜瞳隨後便通過傳音蠱通知跟隨兵神大軍的幻音坊弟子：「各位姐姐，金城縣縣城，有勞了。」

「是！」

另一邊，為首的幻音坊弟子有些無奈的應了一聲。

不知何時，她們幻音坊竟是成了專門收屍的了？

這要是傳到其他姐妹耳中，那豈不是會被笑掉大牙？

但是，又沒有什麼辦法，兵神大軍太過恐怖，她們所能幫上忙的，便只有這些善後的工作了。

這應州境內幾乎是空無一人，總歸是要有人來處理那些屍體的，總不能讓兵神殺了人之後，就地刨坑埋了吧！

這就有點太……

聽說那位操控兵神大軍，挺耗費精力的。

當然，也不只是聽說，操控數萬頭兵神怪物，光看著就很耗精力。

所以，還是不要在這些旁枝末節上，讓那位分心了。

想是這麼想，但幻音坊前往金城縣當收屍人的時候，還是有些喪氣的。

端坐在巨象背上小房子里的姜瞳，則是沒有考慮這麼多，控制著兵神尤栗將兵神海東青爪子上的鴿子去下，找到上面的信看了看。

都是些一模一樣的求援信，上邊提及了兵神遊隼，還好她控制著兵神海東青全部都攔截下來了。

不然，這樣的求援信一多，難免會引起雲州那邊契丹軍的懷疑。

兵神大軍大軍倒是不懼所謂的契丹鐵騎，但這就破壞了師父的計劃。

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以及精力製造出來的兵神大軍，可不是用來嚇唬嚇唬契丹就行了的，那是要一舉擊潰契丹南征大軍，讓契丹再無翻身的機會。

「走吧！」

將求援信丟出屋外，隨風飄遠。

兵神大軍加速行軍，逐漸逼近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