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話.歲月都不敢碾壓
台長媽字典里,不存在「手心手背都是親孩子」的覺悟,諷刺道:
「你能做什麼?
讀書成績爛!讓你唱歌跳舞,宰了你似的!
不做經紀人,你個廢物還能做什麼!!廢物!」
親媽聲音嘶啞怒吼,恨鐵不成鋼,恨鞋不成雙,心痛無比。
她是很高大的女人。
1米76個子,踩一雙十幾厘米粗跟高跟鞋。
跟1米93蠢兒子艾維斯平視,氣場兩百米高。
商海沉浮半生,強勢而桀驁不馴。
年輕時,還是拿獎拿到手軟的成功導演,比小煞筆艾維斯風光多了。
璐亦絲漂亮卻不懂保護自己,腦瓜也不好使,費盡心思好歹捧紅了。
而艾維斯,就是個皮相過得去的混子——混天混地、混吃混喝混時光,一有錢就買遊戲機買車。
她是連歲月都不敢碾壓的女人,不知怎麼地,生出倆不頂用的玩意兒。
越想越憋屈,她恨不得把桌子扶起來,再掀翻一次。
一般吵到這裏,艾維斯會先發制人,動手跟親媽打一架。
就算打不過,也能象徵表達一下,抵死不從的立場。
可他沒挽袖子。
他自認為,是一條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富二代。
但今天,看到一群讓人大開眼界的同齡人:
沉着冷靜專業的卡爾·布萊恩。
拎着幾包破蝦片,鎮定自若處理命案的伊薇特。
筆錄井井有條的特蕾希。
頗有眼力見的尼爾。
還有州調查局,老禿雷手底下幾個訓練有素的探員……
真羨慕……
一無是處、百無一用是紈絝啊!
公職人員考試太難了……
誰還沒有英雄夢,誰願意當鹹魚啃老……
自尊心跟驕傲,被母上大人摧毀得七七八八。
又親手把剩下的兩成,給妄自菲薄沒了。
艾維斯在親媽囂張的怒罵中,徹底低下高昂的頭顱,視線觸到腳上價格不扉的休閑皮鞋。
這是意大利皇家宮廷御用師,一刀刀切割、一片片縫合起來的。
他四肢不勤不分,從沒試過用雙手,在神話電視台以外的地方掙過一分錢。
拙劣的自欺欺人,不如乾脆的誠實。
他承認是一條碌碌無為的黃金鹹魚。
即使他掩面而泣,人們看到的不是眼淚和傷心,而是他捂住臉的手指上,價格不菲的寶石戒指——這庸俗的富二代啊!
艾維斯·安伯被親媽和現實聯手打敗,丟下一句「這活兒,不幹也罷!「
扭頭跑了。
炒了領導兼親媽的魷魚,莫得半點暢快淋漓之感,反而迷茫得一批。
出了神話電視台熙熙攘攘的大堂。
艾維斯漫無目的腳步,往停車場去了。
猶豫再三,沒有碰他最喜歡的酷炫跑車——親媽發工資買的。
於是毫無心理負擔,把神話電視台CEO、他舅姥爺低調奢華的超跑開走了。
「舅爺,車借來開段時間,你開我車,加了你指紋。」
艾維斯不問自偷,不以為恥反而洋洋得意,不忘發個問安短訊——孫子我連下班交通都給您老安排好了。
正在開會的舅姥爺:……總有一天棍在手,削遍天下不孝狗。
那麼問題又來了,他去哪?
親媽苛捐雜稅統治下,艾維斯缺乏狐朋狗友這種富二代標配。
業餘生活單調成敬業愛崗的神父,得空了不是玩新遊戲機,就是拼樂高玩具。
明明有海王的本錢,偏偏走海明威的老路。
艾維斯·海明威無處可去,鬼使神差,開車到州調查局。
輕車熟路,鑽進異調局辦公室。
臉色蒼白的加班狗卡爾·布萊恩,跟探員們都在小會議室,淹沒在卷宗海里。
鹹魚尼爾無心加班,只想去酒吧,跟兔耳朵啤酒娘聊(調)天(情)。
是他發現了在小會議室門外,賊頭鼠腦偷窺的艾維斯。
「嘿!艾維斯!你不是帶璐伊絲回家了嗎?「
其餘三人紛紛抬頭,各懷鬼胎。
這貨……又來偷吃三明治的吧……護食伊薇特如是想,趕緊把桌上幾包餡餅掃進口袋裏。
他來接我,去保護璐亦絲的嗎……憨妹子特雷希,充滿顏值自卑的陰影,露出007福報的微笑。
「艾維斯先生,怎麼又回來了?「
卡爾正缺一個帶去現場的狗腿子,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
「別提了!「
失業富二代艾維斯推門進來,勉強挑個倖存椅子坐下。
會議室滿屋子雞零狗碎:
三面牆的黑板上,滿滿當當板書和案件資料。
長條會議桌上,一摞摞卷宗,堆積如快遞焚燒點。
甚至椅子和地板,都鋪滿卷宗盒子,無處下蹄。
此會議室的畫風,魔幻酷炫。
他隱約覺得,這不是個好地方——起碼不是,值得他偷舅姥爺的車開來的地方。
卡爾站起,把手上的卷宗推給伊薇特,說:
「小伊,這個也分析一下。「
他拿起牆角掛的外套和公文包,說:
「艾維斯先生,來得正好,跟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
把你賣了數錢……卡爾拍拍他肩膀:「到了便知。」
成功用懸念,吊起艾維斯的好奇。
……
卡爾蒼白臉上,綻放着如沐春風的慈祥微笑。
像個怪蜀黍般,把艾維斯帶到州調查局停車場,才揭開謎底:
「跟我去看現場。」
這話初一聽沒什麼不妥,乍一聽……艾維斯沉浸在失業失意失望中,沒心思乍一聽。
警車開到聖碼特奧大學後門。
第一個失蹤者,莎蒂·哈里斯租住的單身公寓。
屋子發生失蹤案,消息在附近傳開,沒有學生跟老師願意租了,至今空着。
「嘭」
碎碎念抱怨房子租不出去的市儈房東,粗手粗腳打開公寓的門,把卡爾和艾維斯放進去。
公寓不大,三十多平方左右,足夠單身女老師生活。
廚房和卧室分開,帶窄窄盥洗間,跟狹長的小陽台。
艾維斯一進門,就嗦了一大口醇厚的灰塵。
酸爽上頭,他結結實實打了好幾個噴嚏。
「啊嚏!啊嚏!啊嚏~~「
畢竟三個月沒住人了……
「卡SiR,現場這麼久了,黃花菜都歇菜了,還能找到線索嗎?「艾維斯搓著鼻子。
「在迷霧裏,隱藏着顆粒分明的真相,看你怎麼領悟。「
果然是大佬!裝起來低調又有格調……艾維斯被卡爾裝了一臉,由衷佩服。
卡爾轉了一圈,屋子已收拾乾淨。
莎蒂的私人物品,家屬帶走,留下一個杳無音訊破案之日。
這不妨礙卡大佬復盤——案件卷宗的現場照片,把當時打鬥掙扎痕迹拍得很清楚,卻不能從中得到有用情報。
所以卡爾決定,親自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