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選擇

溫和選擇

車庫的門開了。

寂靜無聲。

在這濃重的寂靜里,溫蒂和達米安靜靜地看著逐漸展露真容的蝙蝠車。冷色調的燈光照著漆黑的車身,沒有半點反光。

這種既沒有反光也沒有半點音效的場景真是有效地降低了氣勢。

溫蒂輕輕笑了一下,轉手把筆記本電腦遞還達米安:「我屏蔽了報警系統,如果你不想被父親發現你偷偷開了蝙蝠車,記得三小時內返回。如果你不在乎,隨便玩。」

達米安接過電腦時發現屏幕的正中被設置了一個倒計時,時間正是三個小時。

他抬起頭,盯著溫蒂,問她:「你是誰?」

溫蒂微微側過頭,抬了抬下巴,垂著眼睛自上而下地斜了達米安一眼。

這當然是很簡單的動作,可這個簡單的動作由她做來,就是那麼讓人挪不開眼球。

或許是因為她的一舉一動都在透露舞蹈般的精緻感,而她無疑是個精妙的舞蹈家,用肢體語言表露的情緒已經勝過一切言語。

達米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如果說之前他還對自己的判斷有所懷疑,那麼此刻他已經能百分之百地認定眼前的人絕對不是溫——溫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一面!

溫是……溫是那種野蠻生長出來的女孩,外表再精美也掩飾不了她的隨意和粗糙;可眼前的這個人是絕對的溫室花朵,很難說這到底是怎麼展露出的氣質,可任何人都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判斷出她那種來自上流社會的、品頭論足的刻薄勁兒。

「你是誰?」他問,「溫在哪裡?」

「別太緊張,達米安,我才剛幫你打開了門禁。保持最起碼的尊敬和禮貌對你來說應該不難,」溫蒂說,「我是溫蒂。」

達米安不能確定他有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他能感覺到這個名字很熟悉,而且這種熟悉感隨著他的回憶越發強烈。

熟悉感逐漸強烈到了令他不安的程度。

「我知道你。」達米安脫口而出,「溫蒂,溫蒂……我聽過這個名字。」

可他再怎麼回憶也想不出他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這個名字的。就好像這個名字是被突然硬塞進他的腦海里,或者這個名字其實一直就在他的印象之中,只是他剛剛才回想起來一樣。

「是嗎。」溫蒂的反應很冷淡,「快去吧,你心心念念的蝙蝠車就在眼前了。」

達米安依然用難以捉摸的眼神注視著溫蒂。

「溫在哪裡?」他又問了一遍,「她現在安全嗎?」

溫蒂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轉過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達米安一遍。

真小。又小又倔,看人也不會好好看,眼睛不是狠狠瞪著,就是嘲諷地斜著。

也不肯好好說話,不是在和父親吵架就是在和迪克吵架。

剛一被父親帶回家,就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她從未得到過的東西。

但溫蒂其實並不討厭達米安,雖然她也不怎麼喜歡這個壞脾氣的小孩。

有些時候,看著達米安仰著臉傲慢地拒絕所有的人的好意,她便既是厭煩,又是好笑,偶爾還會有點憐憫。

她也有過無比相信自己被縱容偏愛,所以格外肆無忌憚的時候啊。

「你小時候還挺……」溫蒂說,話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自失地一笑。

溫如夢初醒地甩了甩頭。

「門開了嗎達米安?你怎麼還在這裡?」她懵懵懂懂地揉著因為使用過度而酸脹起來的眼睛,「你的時間只有三個小時,還不夠把哥譚轉一圈的呢。」

她放下手,達米安看到了溫泛紅的眼圈。

他艱難地在馬上詢問溫和之前那個「溫蒂」有關的事情,還是先去開蝙蝠車之間做起個選擇——這個決定下起來比達米安想象中更艱難些,他原本覺得自己能在眨眼內的時間內想好,然而事實是他可能足足花了有小半分鐘。

「你確定你還好?」他懷疑地問。

「我很好。」溫肯定地點頭。

達米安又盯了她幾秒,終於在溫懷疑他是不是腦殼又出了問題的眼神中衝進了車庫。

蝙蝠車如一隻真正的蝙蝠般,無聲地飛進了黑暗之中。

溫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頭打量了一圈蝙蝠洞。這裡到處都是她不熟悉的東西:各種大屏幕,操縱台上不同顏色的密密麻麻的按鍵,被封存在玻璃櫃中的各種武器,看起來極為可疑的小擺件……

溫蒂站在她身側,同她一起看著蝙蝠洞。

「也沒什麼好看的。」溫蒂說,「這裡的風格比托尼的辦公室復古多了,也陰森多了。」

溫很同意,但沒說話。

「我過去很想知道父親到底是在做什麼,現在真的知道了,卻提不起了解的力氣了。」溫蒂又說,「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溫不置可否。

大廳空曠,燈光照得她的面色蒼白。久違的眩暈和嘔吐感讓她打不起精神說話,要抵抗這些痛苦已經用盡了她的精力,她實在沒辦法分出更多心神去關注其他的東西了。

「走吧。」溫蒂低聲說,「我們的恐懼症發作了。」

溫也想走,可一股勇氣和力量讓她在極端緊張的情況下依然停在原地。

你能看到傑森的制服上寫了什麼嗎?她在心裡問溫蒂。

「我們都能看到,」溫蒂回答,「你只是記不住。」

溫沉沉地舒了口氣,扭頭最後看了一眼屬於過去的傑森、二代羅賓的制服,離開了蝙蝠洞。

「溫!」康納迎了過來,「你真的讓達米安開走蝙蝠車了?!哇哦這也太……我真不知道布魯斯會有什麼反應……」

溫衝到他懷裡,緊緊摟住康納的脖子。

康納不明所以地反手擁抱她。

他沒有問你怎麼了,而是親了親溫的頭髮,問她:「你想去哥譚之外的地方散散心嗎?」

溫把頭埋在康納的懷裡,瓮聲瓮氣地說:「什麼地方都不想去。」

「好吧。」康納說,他把溫攔腰抱起,一路抱到了花園中。

「我去見超人了。」他說,「我還跟他說了我們的事情。」

「嗯。」溫含糊地應。

「他捏碎了一個杯子呢,水濺得到處都是。」康納低低地笑,「你到底是幹什麼了才把他嚇成這樣?寶貝兒,嗯?」

「……」

他沒聽到溫那毫無負罪感、理直氣壯的反駁,但同時也沒聽到溫帶著點小討好的解釋,頓時就覺得事情嚴重起來。

「我發現你很不愛哭。」他撫摸著溫的臉頰說,「這麼長時間裡,要是犯病的那種哭不算,你沒有在我面前哭過幾次。再生氣、再傷心你也忍著。」

「……不愛哭。」溫小聲說。

她聽起來無精打采,就像一朵原本快快樂樂地開放著,卻被酷烈的陽光暴晒了一天的花。

「為什麼不愛哭?」康納好奇地問,「哭出來不是很痛快嗎?」

「小時候哭了好多次,後來發現哭根本沒有用,還會被看出來哭過。」溫嘟噥,「後來就越來越不喜歡哭了。裝哭我倒是挺拿手的,不過在你面前也不用裝哭。」

康納說:「達米安今天很開心。」

「不就是蝙蝠車嗎。」溫說,「我還穿過托尼的戰甲呢,還是托尼主動給我試試的,我也沒這麼開心。」

「托尼很喜歡你。」

「七分是真喜歡我,三分是因為他知道布魯斯是我的爸爸。」溫也漸漸有了談興,「有一個影響力太大的父親就是有這種缺點,別人看我的時候,第一反應總是:哦,這是韋恩的女兒。」

「我也差不多,不過我沒有那種一定要超越父親的野心。」康納對這看得很開,「大家總是把超越父親看做找到自己的必要條件,或者奮鬥目標,但我覺得這完全就是被父親的成就迷惑了。」

他說:「我更想做我自己。」

溫在他的懷中發笑,笑聲也悶悶的:「最後你可能會發現你自己是真的很爛,或者你自己根本就是碎片。」

「那我找到自己之後的那一步就是接受自己了。」康納洒脫地說,「反正我是不會把父親作為奮鬥目標的,那樣太傻了。這話別告訴提姆。」

「我們不告訴他。」溫馬上摸著康納的胸口慎重起誓,「你這裡是不是又變大了?」

康納:「……」

非常好,看來是恢復情緒了,又變成那個沒正形的溫了。

溫摸了一會兒,氣氛逐漸起了變化,康納的喉嚨滾動一下,在馬上制止溫和另一個選項間苦苦掙扎。

但溫忽然懸崖勒馬,問了康納一個問題:「你有夢想嗎?」

「沒有。」康納仔細思考後遺憾地說,「就算我再怎麼說我不以超越父親為目標,還是會被父親影響的。我很難在他的光環下找到別的什麼能稱為夢想的目標了。」

溫稍微仰起一點身體,拽了拽康納的肩膀,示意他低頭。

「你想說什麼?你的夢想?」康納壓低腦袋。

溫在康納的耳邊說:「我媽媽是個舞蹈家。」

「芭蕾舞?」康納見過溫在紐約那間公寓的舞蹈室,不過此刻吸引他關注的是別的事,「你知道你的母親是誰?」

「我當然知道,我看過她所有表演,還有她學生時代的練習錄像。」溫說,「我很想成為和她一樣厲害的舞蹈家。」

「你跳得非常好。」康納毫不吝嗇誇讚。

「我從芭蕾舞校畢業的時候,所有見過我跳舞的人都說我會成為芭蕾巨星,我會跳得比我的母親更好。」溫說,「不過我畢業后沒有加入任何一個舞蹈團。」

「發生了什麼事?」

「傑森死了。」溫說,「我不相信他死於車禍。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這選擇並不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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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韋恩[綜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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