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蓬萊22

番外·蓬萊22

接下來的好幾天,海上風暴極大,船只能由法陣護住在原地漂流,青鳥也暫時不領路了,八個人就聚集在一起玩狼人殺,遊戲結束,鹿箋心裏的緊張又減少了許多。

從從和沙棠自是不說,是純然天真的兩個小妖怪,花羽彌溫柔好說話,像是完全都不會生氣,青鳥雖然不苟言笑,但面對修為低的人仍然毫無優越感,唐九容也很友好,而顧銀盼,她與印象里完全不同,鹿箋甚至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換了個靈魂——最近修真界的小說里也很流行這個套路,不過他小說看得少,不確定這事是怎麼辦到的。

等到風暴結束,青鳥又出去領航,他們就回房間了,機玄躺在地上休息,突然聽見鹿箋說:「你到床上來休息吧。」

機玄直起身子來看着他,鹿箋道:「你、你不要多想,我絕沒有想要輕薄你的意思。」

機玄聽得發愣,好半天才理解了鹿箋在說什麼,對方是覺得自己是男的,她是女的,所以如果一起在床上休息,是自己吃虧了。

……還真是完全沒往這方面想呢。

因為鹿蜀實在太慫了,機玄完全不把對方當成有威脅的人,更不覺得兩人能有什麼感情上的發展,但是當對方紅著臉對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喜歡莫名覺得心中一動。

其實關了燈的話……算了,還是不一樣。

機玄不說話了,只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了自己的不擔心,她站起來坐到了床上,歪在床頭望着鹿箋,笑道:「我會多想什麼?我只是怕你不自在而已。」

昏黃的床頭燈散發着不算明亮的光芒,落在機玄的面孔和脖頸上,便好像是在光滑的皮膚上刷上了蜂蜜色的醬汁,鹿蜀不自覺咽了口口水,然後立刻扭開了頭。

燈光太暗,機玄倒是沒有發現鹿蜀的臉連帶着脖子都已經紅成了一片,只覺得對方身上有種好聞的氣味,便忍不住靠近,深深嗅了一下。

「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好香,是塗了什麼么,先前好像沒有。」

鹿蜀頓時慌了,道:「真、真的么?」

他這麼說着,就準備站起來下床,機玄拉住了他的手腕,道:「怎麼了?是我冒犯你了么?」

她語氣中帶着委屈,鹿箋頓時又心軟了,搖了搖頭,半晌,低聲道:「是我的問題,我們鹿蜀緊張的時候,身上就會散發出一些氣味,如果是大妖怪們,就會覺得我們很好吃,我練了收斂氣息的法術,也帶了遮掩味道的法器,只是剛才實在太緊張了……」

他說到這,突然一僵,因為他自己也想到:他在緊張什麼呢?

機玄果然笑問道:「你在緊張什麼?」

鹿箋大腦空白,說不出話來,機玄歪頭看着他:「因為我是女的?你可真是個老古董啊……」

她靠得近了,感覺到鹿箋身上的香味更加濃郁,也看出對方滿臉通紅,頓時心中還起了點罪惡感,便說:「別擔心這個了,我喜歡女的。」

鹿箋愣了一下。

機玄道:「所以,把我當兄弟就可以了。」

鹿箋久久沒有回應,只有海浪在耳邊翻湧的聲音,船隻則隨着海浪上下起伏,機玄不知不覺閉上眼睛,睡意襲來,她做了個短暫的夢,夢見一開始到錦榮的時候,她在錦榮的學校學習,翻開課本,上面幾乎全是文瀾居士的理論,課本上也沒有文瀾居士的畫像,機玄猜測對方是個老頭,必須得有一把白色的長鬍子,第七年還是第八年來着,這就有點記不清了,機玄第一次見到文瀾居士,對方從裊裊青煙中走來,因為是夏天,穿着軟紗做的短衫,靛青色的短衫,竟然也能襯的人如謫仙一般,想來那絕不是衣服的緣故,而是人實在是……好像不在這凡塵之中。

接着就醒過來了,大概是因為半夢半醒,一時沒辦法分清楚是在夢中還是醒來,映入眼帘的是一張難以分辨性別的面孔,閉着眼睛的時候,睫毛像是描繪出來一般纖長而根根分明地蓋在眼下,正是夢中那種不然凡塵一般的面孔,距離太近了,機玄忍不住伸出手去撫上對面的臉頰,對方睫毛一顫,立刻睜開了眼睛。

機玄見對方瞳孔震顫,如同受驚的小鹿,也清醒過來,忙道:「有隻蟲子。」

剛睡醒,聲音沙啞,和往常不同。

鹿箋也與往常不同,竟然開口問:「真的有蟲子么?我從未在這海上見過蟲子。」

機玄尷尬道:「這海上好像是沒有,大約是我看錯了。」

她轉移話題:「我記得我去我經常去你的見面會,那個時候我沒想到,我們還能住在一個房間里。」

還在一張床上。不過這句話她沒說出口。

鹿箋道:「我記得……你過去為什麼總是來?」

機玄道:「那當然是因為喜歡你。」

她這麼說完,見鹿箋神色怔怔,忙道:「我是說,我很崇拜你。」

鹿箋垂下眼睛:「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是女的,你會不會不止是崇拜我呀?」

船太晃了,晃得機玄神志不清,於是聽到這話,她低聲甚至有點曖昧地說:「如果你是女的,那我們……不止是躺在一起了。」

話音一落,鹿箋神色一凝,直起身來下床道:「我看會書。」

機玄:「……」完了,說過頭了!

接下來兩天,雖然在一個房間,鹿箋的話卻少了很多,就算機玄故意沒話找話,對方也只是敷衍,但是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對待顧銀盼沒有了先前的恐懼,願意和她說幾句話了。

顧銀盼連忙解釋當初那句話只是誤會,她只是口嗨說了這麼一句,完全沒有真的要吃他的意思。

鹿箋帶着一種神遊般的神情說:「是我太膽小了,我就是容易一點風吹草動就想很多。」

青鳥他們連忙問起能不能給蓬萊做個坐標的事,鹿箋點頭同意,卻還是心不在焉。

唐九容覺得奇怪,在海面平靜天氣晴朗,眾人在甲板上透氣的時候,便去問機玄:「他是怎麼了?」

機玄道:「我也不知道啊,不過反正我完成任務了,接下來他什麼心情,我也不用全權負責吧。」

她望着海面伸懶腰:「快到蓬萊了吧,再不舒展舒展筋骨,我都要生鏽了。」

唐九容若有所思:「我還以為你們關係不錯。」

機玄笑道:「你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了吧,關係不錯?我其實不知道,什麼樣算是關係不錯,我碰到過太多人了,有些人要好到同吃同住,但是那又如何呢,碰到點事,就鬧掰了。」

唐九容道:「或許吧。」

機玄看出唐九容不贊同,若是平常,她肯定不在乎別人的想法,這會兒卻不知為何有點惱火,沒好氣道:「你和蓬萊仙君那是奇迹。」

唐九容笑道:「彆氣了,我祝你也碰到奇迹,怎麼樣?」

機玄只道對方在嘲笑自己,就不接話了。

晚上機玄回船艙休息,這片海上靈氣稀薄,修鍊也只能修鍊個寂寞,回了船艙就只能遊戲聊天,如今鹿箋不理她,她還真是無聊的難受,但是人家不理她,她也沒辦法,只好發獃,哼了會兒歌之後,對鹿箋道:「你在看什麼書?還有別的么,能不能借我一本?」

鹿箋道:「出來的匆忙,只帶了正在看的一本。」

機玄便從對方肩膀探出腦袋去看紙面,看見一堆看不懂的符文,機玄道:「好難啊,居士能不能教我?」帶了點撒嬌的語氣。

鹿箋卻沉默,機玄覺得無趣,縮回床頭,突然聽見鹿箋道:「你過來,我來教你。」

機玄立馬屁顛屁顛過去,挨着鹿箋聽他講解,聽到一半,因為太難,又開始走神,餘光瞥見對方玉色的臉,燈光下皮膚上的絨毛清晰可見,眉眼都是極柔和的,機玄又忍不住說騷話:「你可真像女孩子啊。」

鹿箋瞥了她一眼,突然說:「你們人類怎麼分辨男女?」

機玄道:「這個……還是一目了然的吧。」

鹿箋道:「是么?」

機玄笑道:「那你看你和我有什麼區別?」

鹿箋道:「應該沒有區別吧,我們靈獸化形,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調整外形的,比方說,我就可以……調整成沒胸的樣子。」

機玄一愣。

鹿箋飛快地說:「但是如果是原形,我是母的。」

機玄:「……」

鹿箋歪頭看她:「對你來說,這算男的還是女的。」

問題複雜了。機玄面色凝重地想。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鹿箋在她心中的可愛程度突然上漲了一千倍,喜愛之情簡直快溢出來了,她甚至覺得她一定老早就愛她,就在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夏天,那個穿着短衫的謫仙,面容籠罩在裊裊青煙中,像是從霧裏開出的玉蘭花。

她喃喃道:「你是女的……」

又進入了風暴區,船開始劇烈地搖晃,鹿箋透過小窗往外看,紫色的閃電像是巨大的蟒蛇,從天空一直鑽進漆黑的大海,若是過去,她一定會很害怕,但是現在卻沒有,因為她現在心裏有了別的事,過去幾天,她總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機玄她是女的這件事,她滿腦子猶猶豫豫,以至於別的話都聽不進去,看見機玄,更是不敢說話,怕自己的心意透露出去。

而且她到底不是人類,對機玄來說,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直到下午,她終於下定決心,先把這件事坦白了再說,卻在甲板上聽見了機玄和唐九容的對話。

原來,只是哄她的而已。

但鹿箋並不怪機玄,只覺得是自己太愚蠢了,連那麼理所當然的事都能產生誤解。

與人交往,果然是全天下最難的事了。

雷聲愈大,閃電也更粗,船隻開始劇烈搖晃,機玄和鹿箋終於察覺到事情不對,聽見外面有人驚聲尖叫,機玄推門出去,見唐九容出來,神色也很凝重。

「聽說有人在渡劫。」唐九容道。

機玄瞪大眼睛:「誰說的?」

顧銀盼探出腦袋,沒好氣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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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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