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7

不知道「越挫越勇」是不是銘刻在每個刺客大師血脈中的本能,但至少一定是邵雲的本能：

雖然他們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的確很不容易，但我們也不容易！我們辛辛苦苦把我們的學徒/姐妹/戰友/類似於自家孩子一樣的存在給接回來之後，還沒在手心裏哄熱乎,就要把她拱手讓給別人？

想都別想！大家都是被驢過的人,就不要比慘啦！

於是在請來阿泰爾大導師、試圖將愛情的小火苗掐死在萌芽狀態未果之後,邵雲當機立斷就把目光投向了湄拉：

畢竟當年溫妮用刺客的身份潛入亞特蘭蒂斯的時候，曾經和還是亞特蘭娜女王護衛隊成員之一的湄拉交過手，當時溫妮得以險勝的制勝法寶就是來自邵雲的靴刃，四捨五入一下也算是兩人有點交情。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溫妮在海底最熟的同齡人也就那麼兩個：

每天都在自我懷疑「為什麼我今天抽中的還是N卡書籍、我的手氣是不是也太非酋了一點」的奧姆，還有在旁邊默不作聲助紂為虐、負責偷偷往書架里不停補充N卡的湄拉。

——人工更改卡池出貨率,真是個讓人淚目的故事。

在帶着「清洗記憶」的目的在平行世界中輾轉的時候,人數當然越少越不會出問題；可一旦她自己失憶了,需要記得她的人來幫忙喚醒記憶的時候,人數就越少越尷尬了：

萬一有人不願意來幫忙呢？

幸好這種情況沒有出現。

在邵雲歷經千辛萬苦聯繫上了湄拉,驗證自己的身份並表明來意之後，湄拉答應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這個好辦。」

湄拉果然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毫不猶豫地就把奧姆給賣了：

「我這邊有個傢伙，自從得知溫妮回來了的消息之後就一直想要完成記憶中的缺憾,想和所有人再去一次鬼屋；正好這也是溫妮在平行世界親身經歷之一，實地重現一遍肯定有利於恢復記憶。」

「退一萬步講，就算不能恢復記憶,我也可以借這個機會看看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究竟進展到了哪一步。」

於是溫妮在結束了短暫的義工生涯后，次日一早剛打算帶着空蕩蕩的小行李箱——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她帶來的臨時換洗衣物和日常用品甚至連一隻箱子都填不滿——離開瓊斯孤兒院的時候，就看到了等在門邊不遠處的湄拉。

以及一個跟在湄拉身後的。金色短髮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還梳着個和年紀頗不相符的大背頭,雖然看上去是很賞心悅目沒錯,但溫妮總覺得他的髮際線在這個髮型的摧殘下,是愈發岌岌可危了。

結果還沒等溫妮說什麼，之前曾經見過湄拉的小女孩就吧嗒吧嗒地趿拉着鞋跑了出來，哪怕還沒睡醒也想來送送溫妮的她自然看到了湄拉。

不能小看心懷童話夢的小朋友的記憶能力。

哪怕湄拉現在換上了最普通的黑色長褲和白色兜帽套頭衛衣的裝扮，她也準確地一眼認出了湄拉就是之前的那位「人魚公主」，便對着湄拉伸出手，快樂地喊了一聲：

「是美人魚公主殿下！你找到你的好朋友了嗎？」

湄拉當然對這個小姑娘有印象，點點頭笑道：「找到了。」

小女孩隨即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像是終於完成了什麼宏大的願望似的笑了起來，祝福道：「太好了，那你們可再也不要分開了呀！」

湄拉點點頭，應道：「我會努力的——你好，溫妮。」

她對溫妮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是湄拉。」

溫妮這幾天沒工作的時候也沒閑着。

不知是不是她原本就對新聞不感興趣的緣故，很多大事在她的腦海里都模糊了，以至於不得不瘋狂補習才能掌握這個世界的不少情報。

在她新掌握的這些信息里，自然也包括近年來與陸地合作愈發頻繁，共同着手治理海洋污染和偷獵等行為的另一個國度，深海之下的亞特蘭蒂斯；而亞特蘭蒂斯的掌權者之一，就是面前的紅髮女子了：

「……呃，你好？」

她是抓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和亞特蘭蒂斯的海后能有什麼交集：「請問有什麼事嗎？」

——奧姆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下一秒這預感就成真了。

湄拉把還沒能從「終於見到溫妮本人了」的獃滯情緒中反應過來的奧姆往前一推，對溫妮誠懇道：

「是這樣的，我的這個弟弟……」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這裏有點問題。」

奧姆：？？？你再說一遍？？？

這些年來，哪怕奧姆和亞瑟的關係再怎麼好，可架不住在外人眼裏來看，奧姆簡直就是個天生的被用來造反的好胚子：

在推崇血統和力量的亞特蘭蒂斯，原本都被當做王儲培養的正統繼承人，突然就被來自陸地的同母異父的兄長搶了王位，這能忍嗎？這肯定不能忍！不如去策反奧姆好了！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奧姆在大眾視線中的活動便愈發減少了，他手中的權力雖然沒有被削減半點，但在有心人的眼裏，這正是他沒能得到重視的信號。於是無數人信心勃勃前赴後繼試圖來策反奧姆，就算不能真正策反他，借一借他的名號也好——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守株待兔的亞瑟和湄拉立刻就能把人五花大綁地扔去刺客聯盟，為發展種植業、提高國民生活質量、改善恩格爾系數而不懈努力。

但也正因如此，所以湄拉把「腦袋不正常」的帽子扣上來的時候果然毫無壓力，反正陸地人對奧姆一無所知，他怎樣還不是湄拉說了算？

更何況奧姆以前還有着天天高喊「我要攻佔陸地」的中二黑歷史，也不能算湄拉百分百撒謊嘛：

「我前些天一看到在給義工們幫忙哄孩子的你，就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選。」

「他從很久之前就有個心愿了，想要和朋友們一起去陸地上的遊樂園玩。但他的朋友實在有點少，可如果只我一個人帶他的話有些忙不過來……如果我出錢聘請你的話，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去遊樂場，在我無法寸步不離地跟着他的時候，幫我照顧一下他嗎？」

溫妮本來應該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的。

但她在開口的前一秒，眼前閃過無數零碎的畫面：

動蕩不休的海水，高高聳立的燈塔，燈火通明的比武場，還有一張過期了不知多久卻始終未曾被丟掉的鬼屋優惠券……

就好像心底某處的拼圖終於成功彌合了一樣，她對湄拉伸出手去，金髮少女的神色分明是笑着的，可眼裏卻隱約有淚光盈盈，用近乎嘆息的聲音溫柔地開口道：

「好。」

——然而湄拉和邵雲等人都忽視了一點，那就是這裏還是布魯德海文，是夜翼的地盤。

眾所周知，有句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還有句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於是當天傍晚溫妮決定回家的時候，遇見了兩個不速之客：

一個是之前見過面的迪克，另一個是穿着短袖短褲的小學夏季校服，背上還帶了個網球袋的小男孩。

迪克還在拚命地拉住這個小男孩，似乎在勸說什麼「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至少看在布魯斯的份兒上，求你了，回去好好上學」之類的。

最近惡補了太多新聞的溫妮瞬間就腦補了一場豪門恩怨財產糾紛的大戲。

結果還沒等她做出「要不要把迪克從這麼混亂的場面里拯救出來」的決定，那個小男孩活像背後也長了眼睛似的，立刻就察覺到了溫妮的存在，天知道這隻有不到三秒鐘的注視是怎麼被發現的——

然後他就以肉眼都難以看清的速度掙脫了迪克的手，衝到了溫妮面前：

「溫妮弗雷德·瓊斯？」

溫妮摸不著頭腦地點點頭后，就覺得自己的臉上已經無法出現多餘的表情了，倒不如說「面無表情」才是應對眼下這種讓人無所適從狀況的最佳選擇：

因為她眼睜睜地看着這個男孩，從背後的網球袋裏抽出了一把武/士/刀。

加個前綴詞的話，那就是刀鞘和刀身如果無縫對接在一起，那都比他本人要長的武/士/刀，用近乎一錘定音的、斬釘截鐵的語氣對溫妮開口：

「來決鬥吧，武力就是說服力，這是你曾經教給我的東西。」

「如果你今天能打得過我，你就要和格雷森去結婚。」

——然後第一個孩子要給我當羅賓。

曾任刺客聯盟繼承者、現任蝙蝠俠小助手、自封「最強的羅賓」的達米安·韋恩覺得自己已經展現出了百分之一千的善意：

想想看！為了不嚇到失憶了的溫妮，他甚至把自己真正目的的後半句都咽了下去，還選用了沒開過刃的刀，站在達米安的角度公平公正客觀地來說，這已經不是放水的級別了，這簡直就約等於泄洪！

然而他自己半點也沒有意識到，一個一看就還在上小學的小屁孩，突然衝到別人家門口，拿着把刀說「讓我們用一決勝負的方式說服對方」，本身就是個很嚇人的事兒。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養大他的刺客聯盟本身就不是個正常的地方。

更別提站在他面前的溫妮本人腦迴路更不正常一點。

於是溫妮絲毫不負眾望地從「人身安全似乎受到了威脅」的恐慌情緒中脫離了出來，往另一條更加奇妙的大路上沖了過去：

「誰教給你這種東西的？」

達米安頓時陷入了長久的迷惑：……這究竟是失憶了還是沒失憶。

因為溫妮一直以來的思考方式從來沒有變過，如果讓最了解她的夜翼和618號系統來概括一下她的思想活動，就會發現她現在的心理活動，和在之前無數個平行世界裏攪完混水就拍拍手溜之大吉的心理活動一模一樣：

【惹事的是上一秒的那個我，和現在的我又有什麼關係！】

【教給你的是那個世界的我，和這個世界的我又有什麼關係！】

溫妮繼續義正辭嚴道：「就算我可能失憶過，但這個人肯定不是我，我拒絕認同。教壞小孩子可不是什麼好事，這樣吧，不如你把她叫過來，我們當面對質！」

達米安：？？？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溫妮的神色，才敢完全確認：

這不光是失去了與格雷森息息相關的記憶，更是把所有平行世界裏的記憶都弄沒了！怪不得格雷森之前一直攔著自己不讓他過來！

達米安立刻轉向迪克問道：「那你們在一起了嗎？」

迪克搖搖頭，回答道：「不是。」

溫妮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見迪克——這位英俊又年輕的警察先生不知道為什麼相當執著讓溫妮用這個昵稱稱呼他，可能因為這個昵稱格外對得起他的屁股吧：

「但是我正在很努力地追她。」

這句話的殺傷力有點大，以至於溫妮都又一次搭著迪克的機車回了家都沒能反應過來，更別提兩人道別的時候，他還吻了吻被自己輕輕攏在手心的一縷燦金長發，對溫妮說：

「晚安，不要熬夜——我會看着你的社交軟件登錄情況的。」

溫妮立刻回答得那叫一個理不直氣也壯：「不熬夜多辜負月亮！」

迪克笑了笑，將新的一個吻落在溫妮掌心。

他那雙過分漂亮的藍眼睛自下而上地看着溫妮，高挺的鼻樑下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來，低聲道：

「可是熬夜辜負我。」

他黑色的短髮略微有些長，伴隨着他的動作輕輕觸碰在溫妮的掌心，輕微的癢意從這裏一直傳到心底：

「因為我對你的思念過分長久，所以除去白天與你相見的良機，連夜間夢裏的相會也一併可貴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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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第一次上岸穿的是刺客長袍，因此溫妮離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湄拉前往陸地的裝束都會下意識選擇帶白色兜帽的衣服。詳見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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