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小大英雄
兵臨城下，無論對於將軍還是士兵來說，都是實現職業價值的最好機會，那比征戰與侵略更有自我存在感。這樣的陣勢羅傑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他清晰的知道，這些黑暗遠征軍，只不過是羅馬大帝送給中土人的一件小禮物，或者說一碟做工精細的開胃菜，否則以至高帝國的行事準則，勢必會重演【西方閃電戰】那段輝煌歷史，儘管在很多頂尖政客與老牌軍事家的描述中，如果沒有繆斯女皇和卡薩鐵蹄的輔助，這位年輕的黑暗執政官最起碼還要多奮鬥十年，更不可能被羅馬教皇希爾維特斯加冕為王。但在秩序的世界里，無論多麼出色的文學家，都不可能寫出比正史更為精彩的作品，這也是君士但丁的處世準則和用人準則之一，他絕不會顧忌老國君的面子，去縱容很多不該發生的事兒和佔據高位的人，否則屠夫詩人愛德華，也不會直接從教廷樞機院連升三級，進入【帝國百騎士】的序列，儘管排名末尾，卻已經把某位「教廷母親」壓制的像位身披教袍的淑女，這何嘗不是黑暗執政官對保守黨派們一記最響亮的耳光？
能讓一個女人仰望的男人很多，能讓一群女人仰望的男人也很多，但是，能讓整個世界的女人都去仰望的男人，除了印在《世界簡史》里第三張扉頁上那個充滿詩意的名字，在無他人。第一頁是至高教典《聖經》里的男主人翁。第二頁則是奧林匹斯山脈的統治者，眾神之王宙斯。而這件小事，至今都是令史學家和神學家們頭疼的敏感話題。
夜幕籠罩下的愛爾蘭公國，已經沒有最初的浪漫情調，取而代之的是無限延伸的沉寂與黑暗，街區里琳琅繁榮的商鋪全部關閉，各種娛樂場所也掛牌歇業，消息靈通的油滑貴族們，這會兒早就攜帶著家眷和財產逃離國境線，尋找附近能夠得到政權庇護的城邦，虔誠的苦修士們從山上走下來，輪番進入光明教堂的懺悔室里寫啟示錄，這些不為政治事件所動的特殊群體們，共同的信仰就是「原罪」，所以活著只有樂此不疲的「贖罪」，靈魂與**才能得到主的凈化。
坐在寬敞明亮的臨時備戰區辦公室里的羅傑，正用一支蘸滿黑墨水的鵝毛筆寫著什麼東西，他寫字的姿勢稱不上嫻熟，但是絕對認真，看得出來並沒有經過多少練習，對於一名標準的傭兵來說，喜歡任何與文化相關的東西，都是一種對自身職業不負責任的表現，因為他們最應該做的是完成任務和乾死獵物，而不是像騎士們那樣，即使不戰鬥不賺錢，也有蕩婦和**們圍著。
七八行完畢后，文版看起來很整齊，毫無蹩腳的偏差感，羅傑握著鵝毛筆，抬頭看了眼窗外模糊的輪廓，然後甩甩髮酸的胳膊，繼續埋頭書寫，這是他做事情的一種習慣，從不會因為疲累或者厭倦而中途停止。從門外走來的藍玲端著杯熱綠茶和兩碟小點心，輕輕擱在書桌上，微笑道：「對於你來說，這可比跟人打架要難的多。」
羅傑並不抬頭，堅持著最後兩行，苦澀道：「確實如此，你能想象一位宮廷詩人，被逼著接過同胞手裡的騎士槍嗎，就是那種感覺。」
藍玲嘴角輕挑，走到羅傑的身後，看著那些完全在刻意限制形狀的字跡，緊接著又看到羅傑左手上翻開的書頁，她細細看了幾行后，表情有些無可避免的驚訝。因為羅傑摘抄的這本書，並不是一本真正意義上的書，而是一本官方機構出版的熱門手冊，之所以說它熱門，是因為這本手冊里所記載的東西，全是晦澀枯燥的精靈語，從單字到短句到段落，都有詳細的釋意和書寫技巧。它的出處其實很偶然，作者曾經是白薔薇皇家魔法協會的高級教典管理員，已經故去，他在工作時喜歡研究各種魔咒的吟誦和書寫，後來發現如果是同樣一種魔法，使用精靈語完成吟唱步驟比使用人類語完成要精純的多，就這個看起來很複雜的話題，一度引起了霍格沃茨魔法部和各國魔法協會的討論與研究，最終的結論完美驗證了這位書庫管理員的說法。所以大陸上越來越多的魔法師，都試圖在學習精靈語，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精靈語的難度係數，分別是西方語和蠻荒語的17.5倍和23倍。如果不是嬰兒時期就被父母丟棄在白楊谷森林裡的孩子，是很難實現這種職業理想的。
由此，在高層次的魔法領域內，元素掌控者們都很習慣用精靈語交流，並視不會講一口流利精靈語的同等級魔法師為笑柄。
這本手冊曾經的使用者就是卡頓，他的精靈語，簡直比母語講的都要順暢。摘抄完最後一行的羅傑扔掉筆，端起尚有餘溫的綠茶喝盡，唏噓道：「別站在我身後用哪種瞧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我，精靈語的書寫，我已經練習了五年，卡頓說這種成績連及格線都達不到，不過我能說一些簡單的句子，你要聽嗎？」
藍玲有些發懵，她又揭開了籠罩在羅傑身上或者說自己心裡的一層面紗，有些言不由衷道：「還是算了，我怕你會講出某些三流詩人的橋段，那對於一位完全不懂精靈語的女人來說，太不公平。」
羅傑哈哈笑著站起身，直視著戎裝上身的女武神，感慨道：「枯燥的生活啊，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樣安靜的寫過字了，有時候我在想，假如我是君士但丁，我會優先擁有哪種款式的女僕。」
女武神習慣性的白了他一眼，冷艷的面容顯得有些低迷，諷刺道：「也就你能想到這種白痴加無聊的蠢蛋問題！如果你覺得枯燥，就去挑釁駐紮在風車丘陵的那些傢伙吧，你一向很喜歡刺激的事情。」
品嘗著美味小點心的羅傑喃喃道：「但老子更喜歡珍惜生命。」
藍玲徹底無語，她原本暴躁刁蠻的御姐脾氣，經過和羅傑的那次「親密接觸」后，開始稀釋起來，最起碼在面對這個在很多時候都表現出不溫不火狀態的男人時，她都有些發自肺腑的感慨。
他怕死？那掙扎在【諾亞方舟】里，寧肯面對死神也不放棄朋友的鐵血男子漢是誰？
他是逃兵？那為了保護一群老弱婦孺，單槍匹馬挑戰叛國者摩爾的是誰？
他無恥？那伊菲在對話中經常跟自己提到而且滿臉讚賞的兔子先生又是誰？
藍玲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沒有在比年輕更珍貴的東西，也沒有在比青春更值得緬懷的東西。一個從小就用「男人標準」鞭策自己成長起來的「女人」，可以成為宮廷畫報封面上經常出現的優雅名媛嗎？一個將貞操保護的嚴絲合縫的女將軍？聽起來多麼令人潸然落淚啊，只可惜這種感動，早就破碎在了這個以宗教為信仰以信仰為源泉的黑暗時代里。
情緒有些波動的藍領慌忙岔開話題問道：「你學習這些精靈語，是想要成為魔法師？」
羅傑雖然看到了藍玲遮起來的一面，但並不急於撕開，順水推舟道：「你覺得一個以拳頭為武器的成年男人，能夠實現這種設想嗎？」
藍玲乾脆不說話，她並沒有政客潛質，與羅傑觸發水口戰的時候從未佔到過便宜。
羅傑走到那張特意掛在牆上的秩序大陸板塊圖前，笑道：「我們回到剛剛那個話題，或許在君士但丁看來，羅馬是比卡薩布蘭卡更珍貴的地方，因為哪兒不僅是他成為野心家的搖籃，還是代表他成功的一面鮮艷旗幟，他踩在貴族巨人的肩膀上長大，所以他看到的很多東西，或許是你我活到老都沒有運氣遇見的，對於一名已經有著深厚根基的帝王來說，這很重要，比他自身需要付出的更為重要，就像你永遠無法像男人們一樣，在夏天的時候赤膊上街。我的出生算不上故事，但是絕對悲劇，至少在同齡的小夥伴們看來，沒有父親的孩子，是沒有資格成為一名戰士的，因為這類人沒有最初的導師，沒有經歷過魔獸森林的兇險，那是種即使填充進骨子裡，也無法沸騰起來的鮮血。於是我選擇接受現實，躲起來閱讀那些爺爺生前留下的藏書，很精彩，甚至有很多我根本看不懂的魔法典籍。在我們那個村子里，最有知識的人是學校的校長，可惜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麻瓜，於是，我又失去一次贏得熱血的機會。後來有人告訴我，我該長大了，該為這個殘破不堪的家出一份力了。我想了又想，覺得航海是一件特別有價值的事，就到處收集木料和縫製船帆用的碎布，你一定想不到我整整用了兩年時間，每次做那件事的時候，我都有種無法描述的成就感，那是一個懵懂世事的孩子，對這個世界的渴求與幻想，或者說是一種最早期的英雄式信仰。直到我完成那條船，在一個陽光充沛的午後，從長滿荊棘的草叢裡把它拖出來，用油漆在船帆上弄出羅傑號這三個字，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我的，我要去遠方尋找傳說中的寶藏，去斬殺盤踞在孤島上的惡龍，然後拿著戰利品給村子里的人們看，沒爹的孩子照樣可以成為偉大的戰士。」
（ps：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很想說，就還是那六個字吧：堅持，堅信，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