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龍降
與十大主職業對應的武器體系中，除了主流的槍劍斧弓杖之外，並不缺乏諸如妖艷騎士手中的所羅門太刀，塔琳娜的暗金雙匕首，以及女巫梨落那柄突刺槍與黑水晶魔杖的雜交品種等等新奇玩意兒。隨著這種多元化戰鬥觀念的傳播，以原有基礎演變出來的特殊職業，開始頻繁的嶄露頭角，比如在白薔薇公國悄然流行起來的魔技師，他們拋棄傳承千年不變的魔杖與遠程優勢，剔除吟誦繁瑣的權杖魔法，強化近戰技巧並進行綜合性體術修鍊，使用單手劍顛覆戰場價值，成為宮廷劍士團的精英部分，在【紅玫瑰自由還擊戰】中，這些另闢蹊徑的近戰版魔法師，猶如戰神附體，完美挫敗教廷引以為傲的劍聖儲備營，因為在那場舉世矚目的戰役中，經常會出現神聖聯盟國劍士在衝鋒與格擋的時候，突然以【火球】【冰箭】【閃電】等等瞬髮型手勢魔法進行殘忍的近距離轟殺。
盟軍在清掃局域戰場的時候，連半具稍微完整些的屍體都未發現。
除此之外，與戒律牧師針鋒相對的暗影牧師，神聖科系的巔峰代表之懲戒騎士，被帝國秘密豢養的傳送系魔導師，都佔據著重要的分支席位。如果是以樹狀構圖來進行數據統籌分析，人們就會發現，第一職業騎士依舊是最大熱門，幾乎包攬至少四種主職業在內的延伸職業，包括已經正式編入《世界簡史·職業篇》的神宮騎士與天馬騎士。
或許是厭倦了西洋劍術師的頻繁糾纏，或許是威脅臨近前的超能第六感，正式出鞘后的所羅門太刀，就像一道從浩瀚星空遊盪到此的北極光。而原本站立不動的妖艷騎士，也隨著極光的舞動旋轉步伐，羅傑則很識時務的直線後撤，驚險避開極光的多重交叉攻擊，在他停留過的地方，滯留著數不清的光暈殘影，堅硬的路面上滿是半尺深的嶄新划痕。
如果說羅傑與黃金劍士的表演，能夠算作是西洋劍術師的驚艷首秀，那麼妖艷騎士的疾速刀法流，就可以稱之為境界上的詮釋。他的身體穿梭在光影里，步伐緊貼著羅傑的走位軌跡，整幅畫面看起來就像是海浪在吞噬落難者，帶著殘酷不容迴避的自然法則，羅傑深信不疑的提醒自己，那道破石斷路的極光，憑自己的蠻橫力量根本無法格擋。
壓倒性的追逐戰，驚艷四座的恐怖刀法，就連敏捷天賦無上限的漫遊者盜賊塔琳娜，都被極光掌控者的神奇攻速而震撼，她試著從職業角度出發，想要預判出刀客下一擊的落點，但毋庸置疑的是，她不僅錯了，而且錯的離譜，因為那道極光簡直就是元素體系中活躍性最強的閃電，不僅沒有任何邏輯性可言，揮出去的每一刀，都像是意識流文學大師的神來之筆。
羅傑緊攥著佩劍的手心浸滿汗水，呼吸與心跳也隨著形勢逐漸惡化而產生波動，像他這樣走技術流路線的傭兵，屬於某種意義上的完美主義者，對自身技能的苛刻要求與意識反應訓練，水準線始終保持在正牌魔導師的吟誦體系上，這也是他能接連戰勝塔琳娜，黃金劍士的核心原因。
但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無論多麼拚命與努力，總有他無法攀登與征服的險峰。
憑藉對戰鬥細節上的拿捏，羅傑模糊的感知到，銀髮刀客的進攻節奏鋒芒漸斂，刀光編製出來的光影密度也驟然縮減。但他並未表現出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政客層面，也不像黃金劍士那樣蠻橫無理的逆襲，依舊簡單偏執的維持閃避節奏，他是名對欺詐戰術完全零興趣的劍士，但並不代表單純的劍客就得承受骯髒的後果。
就像是騎士與貴族欲.火后的第二場戰役，柔軟細膩的短暫過渡后，直達狂風暴雨似的**頂點。沒有任何概念的存在，沒有任何形式的嚮往，整個世界只剩下刀光與自我，彈跳到撒旦噴泉頂端的羅傑，將佩劍插進抵抗天使的〔撒旦〕羽翼，看著光影中氣喘吁吁的銀髮刀客，以及三百名整裝待發的騎士，呢喃道：「墮落者，接受來自遙遠黑海的死亡審判吧！」
他的話音剛剛出口，原本斜陽傾灑的紅瑪麗驟然黯淡，颶風順著地平線席捲而來，奴隸們用獃滯目光仰望天空的時候，看到了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古老生物，它的皮膚就是重盾似的密集鱗片，身軀就像是懸浮著的海峽礁石灘，更為離譜的是，這樣的笨重古生物，脊背上竟然還插著一對鋼鐵鑄成的機械翅膀，煽動起來絲毫沒有美感，但力破虛空。至少細心觀察的人們，能從那標誌性的翅膀構架與充滿神性的雙眼中捕捉到些許倪端，而獲得也許誰都沒有勇氣說出來的答案。
沒錯，那是一條龍，一條真正的龍。
不是某古物種專家或者教廷首席實驗室捕捉的次世代黃金亞種，而是比青銅龍家族藍龍家族甚至冰霜巨龍更為恆古的成年鋼鐵龍，它的家鄉在艾澤拉斯大陸最遙遠的邊界，世界五大神秘領域之一的黑海，歷代巫妖王從未輕視過的深淵大本營。儘管它的飛行姿勢很搞笑，儘管它的移動速度慢的令人抓狂，但還是精準而成功的砸在準備倉皇奔逃的騎士群中，大地發出末日審判式的顫鳴，引發出來的地震效果，令無數門窗的玻璃完全粉碎，倖存的騎士們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原本默契相處的愛騎摔落馬下，那些畜生們顫抖著身軀俯在地面上。因為比起對龍威與神性的敏感度，動物要比高智能的人類高很多。
從天而降的鋼鐵龍緩緩起身，發出攝人心魂的怒吼，巨坑裡蕩漾著粘稠的血水與新鮮的碎屍，以此為同心圓向外擴展，千米之內的大地，像是破碎的鏡子那樣，分裂出去無數道斷層與溝壑，瞬間掩埋銀髮刀客剛剛那段精彩的原創作品。人們雙腿發抖著慢慢跪下，虔誠者們在胸口畫著世界秩序教廷聖十字手勢與相對生僻的傳教士聖三角手勢，很多人無法抑制的淚流滿面。
沒有【眾神降臨】時的聖潔光柱與萬物祈福。
沒有教皇希爾維斯特站在聖約翰大教堂里宣講教義時的鎮魂與靜默。
沒有繆斯女皇征服冰原建立卡薩布蘭卡時的史詩與神跡。
比神秘園更永恆，比秩序更驕傲，比發條橙更邪惡。
人們能夠感知的，只有螻蟻面對巍峨山巒時的卑微與脆弱。
在【赫敏】高昂的頭顱上，坐著一位精緻到血液里的蘿莉小女巫，鋼鐵龍的身體停滯在撒旦雕塑前，閃跳著鬼焰的幽藍色瞳孔，同為邪惡領域裡登峰造極的角色，它似乎很想跟這位被上帝驅逐的反叛者做一次高層次思想上的交流。
小女巫笑靨如花，招手道：「喂，你說過，等天氣好一些的時候，如果我有興趣，可以到這裡找你約會的。」
坐在抵抗天使肩膀上的羅傑撓撓頭，微笑道：「如您所願。」
吉莉亞吐吐舌頭，看著周圍滿地的狼藉與整齊的跪拜，喃喃道：「梨落教授奉勸我不要這樣做，但我還是這樣做了，我很任性，很拗執，對不對？」
羅傑笑了笑，看著清澈如瞳仁的天空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想要做什麼事，很多人都奉勸我不要做，不要做，於是我妥協了，我躲在自己給自己製造的殼裡邊，看著眼前小小的世界，不敢去征服什麼，也不敢去向這個世界索取什麼。等我漸漸長大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居住的殼有點小，我想換個大的，周圍的人又開始奉勸我，不要做，不要做，於是我又妥協了。直到第三次，我居住的殼被我撐破了，像樹葉那樣散落一地，我很懊惱，很傷心，低著頭想要把那些碎片收集好，這時候有人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孩子，你應該抬起頭，你應該放棄你眼前擁有的那些，去換取更有價值的那些。於是我看到了天空，看到了天空中那些昂貴的殼與五顏六色的風景，我很興奮，我決定要去追逐，這時候周圍的人開始對我吼，不要做，不要做，但遺憾的是，我已經不在聽他們的了。」
吉莉亞用小手撫摸著鋼鐵龍的眼瞼，水晶瞳仁里滿是聽故事時的那種幸福感，她歪著頭，打量仍然看著天空的羅傑，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
羅傑吐出一口氣，笑道：「你明白什麼了？」
小女巫自信滿滿道：「我小時候的殼，比羅傑哥哥的大很多。」
羅傑收回目光，欣賞著鋼鐵龍的藍焰瞳孔，笑道：「所以你應該比很多人活的更快樂。」
或許在中土世界里，一場戰役的爆發，能引來很多看熱鬧的人。
但是在一個人的一生中，一場戰役的勝利，往往牽動著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