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推理
在回到湛藍玫瑰的當天夜晚，羅傑沒有去驚動任何人，根據從梨落教授哪兒收集到的消息來看，拋開《溫莎墓園筆記》的真偽性不提，僅僅是馬修斯·阿德萊德的身份問題，就讓他感覺這件事非同小可。一名以神聖為力量源泉的巔峰騎士，如果私藏《溫莎墓園筆記》亡靈書，就等於會被裁判所推上處刑台的異教徒，是比瀆神更為嚴重的罪名。任何在信仰這條路上走出去很遠的大人物，都會從最初的不屑一顧升級到忠貞不渝，相信神靈與魔鬼的存在，就是相信自身潛質與實力的存在。就像羅馬教皇希爾維斯特每年召開聖禮大會時，都會脫下教皇袍穿上最低級的白衣教袍，與成千上萬的虔誠者們共同禱告，以此來證明自身的向主之心與博愛胸懷，但是每個人都明白，荼毒時代的教條主義，正是由這些高位掌權者們發揚光大的。
長時間的冥思苦想后，羅傑找到了塔琳娜，後者的生活習性跟查克拉瘋子卡頓差不多，有著嚴謹完整的時間體系，做每一件事都能精確到秒，因為她很追求資源最大化利用，好在藥劑與煉金上不斷追求。在她那小小的單人間里，堆滿著從黑市上收集到的未開發材料，桌子上也擺滿著眼花繚亂的儀器與玻璃管。這些天她的研究範疇很異想天開，想要研製出幾種不同屬性間的雙性藥劑。比如最常見的深藍級查克拉恢復藥劑【海洋精靈】，市面上不過賣二十枚金幣一瓶，但塔琳娜想做的竟然是抽離藥劑中的調和粉末，然後加入水元素結晶進行二次調和，這樣一來整瓶藥劑的屬性就會發生改變，形象的講，就是變成一個微型的水屬性魔法炸彈，只要持有者具備足夠的元素親和力與駕馭能力，就能瞬間召喚出水元素輔助戰鬥，水元素的等級視藥劑精純度與儲量而定，當然也可以當做普通的恢復道具喝下去，瞬間獲得滿藍狀態。
羅傑並不忍心打擾她專心時的樣子，安靜等待了很久，塔琳娜才放下盛滿失敗作品的玻璃管，皺皺眉頭，用鵝毛筆蘸滿墨水在數據表裡做著詳細記錄，包括導致失敗的成因與很多高級公式的套用備案。她的字跡很漂亮，但並不是那種天賦式的彪悍與驚艷，而是日積月累的殷實功底，就像經得起雨打霜凍的花朵，能夠傲然自立。
「我能禮貌的請你出去嗎，傭兵先生。」她並不轉身也不回頭，聲音里的疲憊感在傳遞一種信息，這種過程精密繁瑣且沒有任何助手的實驗造成的精神壓力，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高級的【提神劑】也不過五十枚金幣一瓶吧，難道富有的專家級藥劑師女士，連這點工作經費都承擔不起？」羅傑笑著走過去，坐在疲憊不堪的塔琳娜面前。
「白痴，任何藥劑對於正常人來說，總服用量決定著效果上的增值與折扣，你覺得那些東西，對我還能起到作用嗎？」塔琳娜也不睜眼，輕輕搓揉著太陽穴。、
羅傑拍拍腦門，對塔琳娜以前的那些神奇經歷，又有了新的認知。很難想象這樣擁有天使面孔的漂亮女孩子，最奢望的竟然不是英俊騎士們的青睞，也不是貴族們趨之若鶩的藝術修養，而是枯燥晦澀的數據與無限重複的實驗過程，對於年輕女人來說，這種生活方式比起沉默寡言的卡頓來，要殘忍的多。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傭兵先生，如果沒有的話，我想提前休息了。」
塔琳娜在次提醒道，扔出第二道逐客令。在教廷里的特殊經歷，讓她養成一種近乎於習慣的禮貌，畢竟聖事部的長官們在與裁判所的首腦們見面時，絕不會像仇人那樣相互詆毀與辱罵，儘管他們各自心裡想的都是強x了對方全家所有的漂亮女性，然後在把她們運送到奴隸市場大撈一筆。
羅傑並沒有說話，神經質的沏了杯速溶咖啡，遞到塔琳娜的手裡，笑道：「我想你現在恐怕不能休息了，今天下午我在巫師巷碰見了【頌屍】的朋友們，她們在對我進行逼問后，揭露了老騎士馬修斯的恐怖身份，以及秩序遠征軍即將到來的消息。」
原本神情慵懶的塔琳娜立刻像被蠍子蜇到一樣，突然坐起身，神情古怪的看著羅傑問道：「她們是來找帕格尼尼和溫莎亡靈書的嗎？」
羅傑微微點頭，示意塔琳娜稍安勿躁，說道：「其實早在詩華曼莊園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你所說的【頌屍】，但我並不知道她們就是巫妖族的嫡系，她們一路尾隨到發條橙，然後藏匿起來。直到藍玲公主第一次去巫師巷回來時，我從她的表情里看到不安與浮躁，於是我對那兩位小偷的真實身份感到質疑，幸運的是，我沒有猜測到吉莉亞小姐的幼稚，我用最簡單的辦法驗證自己的推理，卻又被突然出現的老女巫撞到。你是知道的，我一向很少和女人動手。」
塔琳娜撇撇嘴，神秘道：「那位老女巫是不是還告訴你，她最憎惡的女人是霍格沃茨的麥格教授，居住在我們隔壁的老車夫馬修斯，其實是位深藏不露的聖騎士？」
羅傑徹底崩潰，鬱悶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女人無奈的搖搖頭，帶著種憐憫的姿態說道：「說實話，我覺得我們還是先離開發條橙吧，你，包括你的那兩位花瓶公主，對秩序的實力評估都過於淺薄了，這個世界上，任何國家裡任何大角色的資料，都會老老實實擺在羅馬大帝的私人書桌上，就連康斯坦丁陛下不知道的東西，聖事部都了解的一清二楚。馬修斯最後一次參加戰役是三十年前，是一場中等規模的邊境線防守戰，他的對手正是這些年突然崛起的新一代獸族劍聖格羅姆，而馬修斯在挫敗格羅姆后，卻向羅斯柴爾德隱瞞了這條戰報，還掩殺了所有參加哪場戰役的步兵，只帶著幾名心腹騎士返回亞瑟藍，之後的五年裡他以各種名義，向康斯坦丁陛下請求更換職位，憑藉無可取代的資歷被派駐到海港兼任副總領事，約德爾將軍也是在那件事發生以後，才接任的近衛騎士團團長，值得一提的是，馬修斯去往海港的那一年，正好是黑皇帝阿爾希特散落亡靈三神器的第一百年。」
如果說亡靈族的朋友們已經足夠神秘，這位隱匿了三十年的聖騎士又算怎麼回事兒。羅傑不清楚，但是他明白聖騎士的存在標誌著什麼，在配備全套神聖級裝備的情況下，足夠匹敵一千名滿血滿狀態滿士氣的高階騎士，因為在秩序大陸上，十大主職業里大等級的分化，都有著鴻溝式的距離，任何一名正在努力突破空間瓶頸的大魔導師，都不敢承認自己有足夠的實力接下魔法賢者一記最普通的火球術。、
「你覺得我有沒有做偵探的潛質？」羅傑甩出個哭笑不得問句。
「差不多，不過事情就是這樣的，總有我們理解不了的地方，越是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就越得冷靜，只要找出問題的關鍵點，所有繁瑣的東西都會變的清晰起來，裁判官大人經常用這樣的口吻教育我。」
「你所知道的，都是秩序知道的？」羅傑重複提問道，他感覺在秩序這兩個字面前，什麼海港什麼發條橙什麼紅盟大帝，都顯得如同螻蟻一般。連亡靈禁區的情報都能弄到，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強大存在？他開始對梨落教授離別時的那句話產生思想波動，開始幻想羅馬的鐵蹄踏破中土時的畫面。
塔琳娜點點頭，語氣堅定道：「不要在等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發條橙，一個沒有執政黨存在的城邦，從戰略意義上來講，就等於荒蠻之地，也最容易染上滾燙的鮮血。」
羅傑做了兩次深呼吸，鎮靜道：「如果是這樣離開，我們肯定會引起馬修斯的察覺，在海港的這三十多年裡，他的家族忠誠足夠被亡靈書所吞噬，你是一名堅貞不渝的教徒，你一定明白那樣做的後果。」
塔琳娜據理力爭道：「偵探先生，不要用你的直觀邏輯進行無謂的猜測，在沒有證據之前，我們誰也沒有資格對一名老人進行信仰評判！」
羅傑最後辯駁道：「如果我的推理成立，我們很可能都會死在發條橙，你的姐妹們，也不用為完成【救贖者黑名單】上的任務，而大費周折，你不要告訴我，你相信《溫莎墓園筆記》和會跳舞的小男孩都是沒有惡意的！」
塔琳娜無話可說，清亮的眸子里滿是惆悵。或許在宗教裁判所的時候，她會相信某個被拖進拷問室的傢伙是善良的，但是在險惡叢生的這裡，信任只是一毛錢都不值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