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抹布

你是抹布

老師的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

「在作業上尋求別人幫助」不就是抄作業嗎。

因為姚家有錢,給學校捐助過不少東西,校圖書館有一半都是姚海豐出資建設,校長親自過來打過招呼,對待姚堯這個學生要謹慎。

所以平時只要原主不過分,老師對他的態度是睜一眼閉一眼。

但是譽誠中學怎麼也是一所重點中學,老師們的教學水平都不弱,徹底不管學生也做不到,而且每次原主闖禍聯繫家長的時候,姚海豐都會讓助理來帶話,囑咐老師們該怎麼管怎麼管,姚堯不聽話上手揍都行。

老師當然不敢打原主,只能在過火的時候教育他。

比如這次,代寫作業的行為一旦不制止,後面可能會發展成代課代考,這是不允許的。

英語老師將作業本放在桌上,語重心長地對姚堯說:「不會的話,可以請教老師同學,自己動筆,作業才有意義。」

老師自己也知道,說這種話對於姚堯這樣的學生來說,不痛不癢,她加重語氣:「我會跟你的班主任通氣,如果再發現這種情況,會嚴肅處理。」

所謂的嚴肅處理,也就是聯繫姚海豐,讓爸爸來收拾他。

姚堯耐心地聽老師說完,平靜地開口:「我沒有找人代寫。」

開玩笑,他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指控。

英語老師對姚堯的態度感到不可思議,那份作業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寫的,不說前面的填空與選擇,就說那篇作文,書寫流暢整潔,甚至幾個字母用上了花體,用詞也很時髦,課本上根本沒教過。

對比以前的鬼畫符,就算是世界末日,英語老師也不相信姚堯能寫出那種水平的英語短文。

姚堯深吸一口氣,掛上清淺的笑容,再次重複:「作業真的都是我自己寫的,我沒有找任何人幫忙。」

老師萬萬沒想到姚堯死活不承認,臉色立刻變得不好看起來。

以前姚堯雖然敷衍,但好歹老師的話基本會聽,也敢作敢當,非常講義氣,所以在那群不良學生中才混得開,現在居然嘴硬撒謊。

老師沉下臉,說道:「做了就是做了,抵賴會讓事情更嚴重。」

姚堯頓了頓,瞅了眼桌上的作業本,說:「我可以現在當場給您寫一篇新的,保證水平一致。」

英語老師被姚堯的狂妄驚呆了,有些生氣起來:「現在是在說你對待學業的態度問題,不是讓你顯擺。」

姚堯念書念到博士,跟老師打了十幾年的交道,知道再和藹的老師,骨子裏都有一份不容被忤逆的權威尊嚴。

想要打破老師的成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姚堯耐心地說道:「就像老師說的,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我不至於為這種事撒謊。」

姚堯不打算隱藏自己在學習上的實力,搞定高中課程不過是第一步。

他微微收著下巴,神色矜持而淡定:「最近發生了一點事,我開始熱愛學習,想考上好大學,所以家裏人給我找了很多補習,今後還會有更多讓老師刮目相看的事,請老師做好心理準備。」

英語老師怔住,面前這個學生身上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傲氣,這種自負他只在前幾年的高考狀元身上見過。

姚堯說完,沖英語老師笑笑:「馬上就要上課了,我可以回去了嗎?」

姚堯剛才那番話為自己辯解,同時給了老師台階下,英語老師被他的態度搞得有點懵,含糊地說:「你先回去吧,下不為例。」

姚堯朝老師點頭示意,走出辦公室。

課間操的時長有二十分鐘,通常會富餘點時間,姚堯從教師辦公室里出來,走下樓的時候,剛準備拐進教室,眼睛的餘光看見走廊盡頭有幾個人。

本來他沒有在意,可是發現其中一個人似乎是張子謙,他下意識感覺不對勁。

走廊最邊上是廁所的位置,學校男女廁所分開,走廊一頭是女廁所,另一頭是男廁所。

而廁所,是校園故事裏霸凌事件高發地。

姚堯拉下嘴角,往那邊走去。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發現以張子謙為首的幾個人正包圍着一位同學,一看就沒在干好事。

被包圍的那個人,不出意料的是陸辰舟。

張子謙帶着幾個人把陸辰舟堵在廁所門口,像小混混一樣捏著拳頭,看樣子要揍人。

姚堯從他們背後走過去,張子謙轉頭,瞅見姚堯過來也不閃躲,齜著一口白牙笑嘻嘻:「英雄歸來!」

這些混日子的學生,把去老師辦公室接受批評教育當作戰鬥榮譽,誰被罵得多,誰就是牛逼。

姚堯越過張子謙,看向包圍圈裏的陸辰舟。

陸辰舟全程沒什麼反應,一直低着頭,依舊彎著背,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隻蝦米。

姚堯努力從原書的文字描寫里拼湊出陸辰舟的後期形象。

黑化后的陸大少一襲黑衣,高大挺拔,精緻的臉上不帶一絲溫度,只是用那雙烏黑的眼睛沉沉看過來,就能讓人驚出一身冷汗。

人們說陸大少的手是沾著血的。

姚堯忍不住再去看蝦米陸同學,其實把他抻直了,他可能比張子謙還高,但氣質實在太頹廢渺小,和黑化后的差別太大。

要不是姚堯看過後文,怎麼也無法把眼前的人和之後的大魔王聯繫起來。

姚堯開口問張子謙:「這是在幹什麼?」

張子謙哼著說:「碰巧遇上,教育教育咯。」他還惦記着之前陸辰舟不給他抄作業的事,想着一定要收拾這小子。

張子謙說着,抬起手,弔兒郎當地甩甩手,把手上的水甩到陸辰舟身上。

「他這身衣服一穿就是幾個月,用來上完廁所擦手正好。」

他話音一落,其他人笑起來。

學校平時不強制穿校服,陸辰舟家裏窮,校服紮實耐磨,他一套衣服反反覆復地穿,現在才高一下學期,衣服就被洗得泛白。

可他身上的校服即使褪色了,依舊乾乾淨淨。

這不是應該被嘲笑的理由。

姚堯皺起眉頭,剛要說話,彎著腰的陸辰舟突然抬起頭,伸手一把揪起張子謙的衣領,把他往自己身前帶,兩個人湊得極近,然後陸辰舟扯著張子謙的衣服,往自己身上蹭過,用張子謙抹去身上的水漬。

「你來當抹布也正好。」

清冷的聲音從薄唇里蹦出來,機械而帶着神經質,沒有任何語調。

姚堯微微睜大眼睛。

「你他媽說誰是抹布?」張子謙一把推開陸辰舟,氣急敗壞地要找他算賬,眼見着拳頭就要揮過去,姚堯抬起胳臂攔下他,「要上課了。」

張子謙對姚堯的舉動覺得不可思議,指着陸辰舟說:「這個人說我是抹布!」

姚堯淡定地說:「你不用一再重複強調。」

旁邊的混混學生聽了姚堯這話,憋不住笑。

「笑屁啊!」張子謙惱了,反身去抓陸辰舟,姚堯跨出一步,攔下他,沉着臉說:「在這個時間你想引來老師嗎?別給我找事。」

姚堯一副老大的口氣,意思是逼人離開,張子謙不服氣地瞪着姚堯,最後哼一聲,整理自己的衣服,大步走向教室。

其他人跟着張子謙一起散了,陸辰舟轉身走到水池邊,把校服外套脫下來,直接拿到水龍頭下清洗。

姚堯頓了頓,想跟陸辰舟說點什麼,但真的快上課了,便也朝教室走去。

水池邊的陸辰舟轉過頭,望着姚堯的背影。

一行人回到教室,下一秒就打了上課鈴,陸辰舟過了十分鐘才拎着濕衣服從外面進來。

他說身體不舒服所以遲到了,老師知道他家裏的情況,讓他快回到位置坐好。

陸辰舟走到座位上,沒有立即坐下,而是不動聲色地拿起本子,把椅子上的玻璃渣掃到地上。

其他人沒發現——或者發現了也不吭聲,姚堯坐在他旁邊,把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後面的張子謙發出「嘖」的一聲。

怪不得陸辰舟會黑化,他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種環境中,一點一點的怨恨慢慢積累,最後爆發出來,把所有曾經欺辱過他的人全部報復一遍。

姚堯甚至開始希望他能早點黑化,因為校園霸凌實在太讓人生氣了。

但一想到自己也是陸辰舟的報復對象,姚堯就有點頭疼。

細數原主以前對陸辰舟做過的事,不僅僅包括放任小弟欺負陸辰舟,還有拿陸辰舟取樂,心情不好的時候故意製造一些麻煩看陸辰舟出醜。

原主的鍋他背了,但他得想辦法阻止張子謙那些人的霸凌行為,同時把自己撇清關係才行。

他在課堂上陷入沉思,冷不防突然聽到有人點自己的名字。

他抬頭一看,是老師喊他。

這節課剛好是英語課,英語老師本來就對姚堯之前在辦公室里的態度耿耿於懷,現在上課的時候居然看到姚堯開小差,頓時心裏不高興,便直接點名。

姚堯站起來,他剛才確實心不在焉,老師要他幹嘛他也沒聽清,只能直直地望着英語老師。

「83頁。」旁邊的同學小聲提醒他。

姚堯家有錢,全年級都知道,不少同學想要巴結他,會偷偷給他提供幫助。

姚堯拿起課本,望着83頁的課文挑起眉,試探一句:「全念嗎?」

英語老師推推眼鏡:「就讀第一段。」

果然是念課文,姚堯露出為難的神色,遲遲不開口。

他這個反應在英語老師的意料之中,老師只是想敲打他一下,大度地說:「沒預習不會念吧?換個人來。」

但姚堯笑了笑,說:「不用,還是我來吧。」

他剛才只不過在遲疑用英音還是美音,決定好后,清清嗓子,照着課文念起來。

姚堯讀完,全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扭頭看着他。

坐在他後面的張子謙甚至探出身體,想看看他身上是不是藏了播音設備,剛才那段朗讀是放的錄音吧?

老師也被震住了,這是新課文,上面很多新單詞,姚堯不僅一個詞沒錯,發音也非常標準,字正腔圓,聽起來悅耳順暢,一個磕巴都沒有。

還是正經的英倫腔。

英語老師迷惑了,難道昨天的作業真的是姚堯自己寫的?

姚堯笑着說:「我念完了,可以坐下了嗎?」

老師慢慢點頭,說:「讀得很好,說明姚堯同學預習工作做得不錯,大家要向他學習。」

同學們的表情立刻很精彩。

姚堯的成績不說倒數第一也是倒數第二,居然有要向他學習的一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姚堯從容地坐下來,在位置上低下頭摸摸鼻尖。

裝逼,我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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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原因,改了一下攻的名字,音沒變,字是浣溪沙的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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