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卷 第8章 變化

5月下旬，伊斯坦布爾成為了世界各國關注的焦點，泛亞歐同盟成員國第7次會議在這裡召開。這次會議之所以飽受關注，首先是因為它的公開議題：建立以中華幣為基礎的國際結算體系——這種以貨幣為基準的金融體系，無疑是一次全新的嘗試；其次，這次會議多了兩個非成員國代表：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如果兩國也加入該組織，意味著除蘇俄之外整個東歐真正意義上的獨立國家將全部結成同盟；第三，在蘇俄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這場會議幾乎集中了它周邊所有國家，其深意不得不讓人想象……

美國，華盛頓。

大雨持續了整整三天依然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就連白宮的排水系統都顯得有些有些吃力，一灘灘的積水隨處可見。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吱呀」一聲在門前停住，濺起的積水四散飛去。身材魁梧的國務卿休斯顧不得手下人給他撐起雨傘，徑自奔上白宮的階梯……

休斯來到總統的辦公室前，兩個秘書竟然正在玩著21點，而且一人手裡拿著一瓶啤酒，愜意得象在酒吧里休閑。國務卿瞪了二人一眼，無奈的問道：「總統先生在哪兒？我要立刻見他！」

秘書根本沒起身，向那道虛掩的大門一努嘴道：「裡面，您自己進去吧。」

推開大門，總統辦公室里烏煙瘴氣，兩張擺著撲克牌、威士忌、啤酒和現金的桌子邊上坐著八個白宮官員，他們嘴裡叼著的雪茄煙蒸騰著陣陣刺鼻的煙霧——這裡更像一個路邊專供工人們賭博的低俗酒吧，而不是美國權力的核心。

在去年的總統選舉中，共和黨人沃倫-甘梅利爾-哈定以取消戰時措施、鼓勵投資，讓資本家放手自由經營、實行貿易保護政策等承諾贏得了銀行家們的歡心，成為美國第29位總統。競選時，哈定還向民眾聲稱一定要組織一個強有力的內閣，但內閣名單公布后卻令人失望。哈定任職期間把自己地許多朋友安插到政府中。並與這些酒肉朋友在白宮打牌、喝酒，利用官職貪贓枉法。由於哈定出身俄亥俄，因此這批內閣也叫俄亥俄幫，而且大部分實際、重要的決策都是在牌桌、酒桌上決定，因此美國人給哈定和他的內閣一個貼切的外號「撲克內閣」。哈定本人私生活失檢，兩性醜聞迭出也給白宮抹了不少黑。在他擔任美國總統期間。至少有證據證明他與除她妻子以外的兩個有夫之婦有染，而在他死後公布的來往信件中，又有直接證據證明他與三位朋友地妻子保持著曖昧關係，那些露水姻緣更是數不勝數。哈定一生沒有留下一個可以公開的子女，不過據稱其私生子的數量超過三個。因為這些劣跡，哈定「榮登」美國歷史上最糟糕的十個總統第一名……

休斯來到總統身邊，俯身耳語道：「總統先生，這裡有兩份文件事關重大，需要您的直接命令和決策！」

一旁的副總統醉眼惺忪的笑道：「大衛，你來得正好。今天我倒霉到家，正需要一個人接班……」

「大衛，有什麼事情這麼著急？」哈定一頭灰白色的頭髮有些凌亂，他揉揉自己的胖臉散去些醉意道：「是不是中國人又有什麼讓人討厭的舉動？」

「還行，至少還知道想事，比上次來地時候要清醒一些……」休斯心裡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悲哀，他耐著性子解釋道：「剛剛收到可靠消息。伊斯坦布爾會議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中國人的核心目的是幫助尼古拉二世復國，即收複目前整個俄國全境。另外，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很有可能已經……」

哈定起身打個哈欠道：「中國人想在歐洲折騰，就讓他折騰好了。我們的英國朋友都沒著急，我們著急什麼？」

休斯鼻子差點沒氣歪：「總統先生，現在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加入歐亞聯盟的傾向已經十分明顯，若是中國的這個計劃再得以實現，我國不僅要失去整個東歐的工業品市場，而且今後東歐也再無美利堅立足之地。英國人很著急。但勞合喬治目前也沒有更好地辦法！總統先生，我們現在要立刻採取措施！」

哈定清醒了不少，至少口吻比較正常的問道：「採取什麼措施？」

休斯拿出一份電報道：「這是高爾基向全世界發出的求救信號，他昨日向各國都發出了呼籲，要求國際社會幫助俄國人度過這次災荒。我們打算響應……」

哈定一臉驚訝：「幫助蘇俄？親愛的大衛，你沒有發燒吧？」

休斯搖搖頭道：「我跟赫伯特商量過了，他也同意我的意見……」（赫伯特-克拉克-胡佛，現任美國商務部長，後來的第31任美國總統。）

哈定看著休斯道：「可是大衛，如果我們幫助蘇俄。那不就等於承認這種邪惡的政治體系的存在嗎？」

休斯依然耐著性子解釋：「赫伯特提出了一個可行的辦法，現在蘇俄扣壓了不少美國公民，我們可以用糧食與他們交換這些人的自由，這個借口不會有什麼問題。另外，他還建議。我們甚至可以試探著與德國人接觸。或者可以一起應付中國人……」

戰前，德國是同盟國地核心國家。不管是經濟、政治還是軍事上，它都是奧斯曼、奧匈、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等國的主要依靠。然而，這場戰爭中，消耗最大的國家也是德國，東西兩線承擔了協約國大部分進攻，物資消耗、國庫空虛、不少工業基地遭到破壞。為了籌集戰爭款項，德國政府在1914至1919年間不斷增加紙幣發行量，使得德國馬克貶值到戰前的八分之一，造成金融體系嚴重動蕩。加上戰爭讓德皇的統治受到動搖，此刻恢復生產、鎮壓叛亂讓德國人忙得焦頭爛額。在這種情況下，戰後的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兩國幾次向德國求援，希望往昔的老大哥提供經濟援助以恢復國內經濟和工業。可惜都被婉言拒絕。此時財大氣粗的中國站了出來，表示願意願意幫忙，雙方一拍即合。

泛亞歐同盟勢力範圍向西擴張，首當其衝受到影響的是英、德兩個國家。埃及一直是英國寧死也不願鬆口的殖民地，因為那裡有溝通地中海和紅海地蘇伊士運河，這對於將海洋上的航路視為生命線的英國來說非常重要。如今印度被中國戰略包圍。而埃及西部的利比亞是奧匈和土耳其的領地、東部地阿拉伯半島是土耳其和中國地共管地，地中海東部沿岸各國已經成為「泛歐亞聯盟」成員——蘇伊士運河和整個埃及都已經被中國及其鷹犬包圍。英國人的海上優勢蕩然無存，一旦開戰，英國恐怕再也無法得到亞洲地一粒糧食，甚至今後的商貿運輸都要看中國的臉色。

對於德國而言，這種影響更為直接。一旦羅曼諾夫帝國「復國」成功，那麼德國控制的勢力範圍，包括柏林的大糧倉烏克蘭將直接面對中國的機械化兵團；其次，奧匈、土耳其、保加利亞、義大利、羅馬尼亞這些國家雖然並不強大，但畢竟是德國盟友。往昔的小弟們一個個「改換門庭」，讓德國在歐洲的說話地底氣都弱了不少……

這些天，柏林的皇宮裡時常會聽到器皿摔碎的聲音。大臣們能有多遠躲多遠，恨不得一世不用進宮面聖，侍從們也都戰戰兢兢，生怕惹怒了正在「暴走」狀態中的德皇……

「鮑里斯（保加利亞國王），你是個可恥的叛徒！黃種人的走狗！不！你連一隻會叫的狗都不如……魔鬼！你又是一個想要孤立朕地魔鬼！呀……」隨著一連串咒罵。寢宮裡一套裝飾用的盔甲摔在地下，「噹啷」一聲變成無數的零件。外交大臣庫勒曼等人看著持劍亂舞的威廉二世紛紛低頭暗嘆自己倒霉，一口大氣都不敢。對於威廉二世而言，愛德華七世的夢魘剛剛過去，袁世凱又成了他的噩夢，一個要從陸地上孤立德意志的噩夢……

「歐洲是我們德意志的，只能是我們德意志的！朕要你們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阻止中國地勢力繼續向西擴張！」罵了十幾分鐘，威廉似乎發泄夠了，說完這些他又冷著臉補充道：「不要再跟朕提加入亞歐同盟的事情。德意志民族絕不與低賤的黃種人為伍！絕不！」

在伊斯坦布爾會議之前，中國也邀請了德國參加，表示願意與德國一同建立一個強大的聯盟，甚至還暗示可以將一部分蘇俄土地分給德國。庫勒曼等人都覺得這是個有利可圖的提議，而且如果有中國經濟上的幫助，哪怕是減免一些戰爭中欠下的債務，德國的境況都會有所改變，但是威廉二世覺得這個組織由中國人主導，因此頑固的認為這是袁世凱向他示威，更是對德國的侮辱。

聽到威廉口吻中地寒意。庫勒曼打消了再次勸說威廉加入亞歐聯盟的念頭，低著頭道：「陛下，臣今日收到了美國國務卿休斯的電文，美國人準備向蘇俄提供援助，並有與我國進行高層對話的意願。另外。貝爾福也發來電報。表示希望近期內訪問柏林……」

「援助蘇俄？！」聽到這個提議威廉露出一抹吃驚，然後玩味的笑道：「呵呵。這個主意不錯……」

庫勒曼進言道：「陛下，蘇俄目前困境重重，即便有美國地援助也很難與中國抗衡，而且我國目前也處於恢復期，無法拿出大筆糧食支援蘇俄……」

威廉不悅地打斷道：「有什麼話就直說！」

「是！」庫勒曼不再猶豫：「依臣所見，如果中國人有幫助尼古拉復國的決心，蘇俄是無法抵擋地。到時，帝國東部的勢力範圍將直接面對中國人。一旦我們在此期間援助了蘇俄，恐怕兩國關係將不好處理。另外，在歐洲直接面對中國人的畢竟只有德意志一國，臣擔心，倘若真有一天亞洲與歐洲爆發大戰，恐怕其他各國會把帝國當作擋箭牌……」

威廉揮舞著佩劍咆哮道：「怕、怕、怕……庫勒曼，我在你的這番話里至聽到了這個懦弱的字眼！難道驕傲的日耳曼人會害怕黃種人嗎？難道德意志民族會敗給一個有色人種嗎？！朕寧可選擇與最卑微的白人合作也不與黃種人為伍！」

「是，臣謹記陛下教誨……」庫勒曼聲音在顫抖，他倒不是怕丟了烏紗帽，而是威廉手中那把劍距離他不遠，很容易誤傷的……

在這一年春天的末梢，整個世界彷彿也在發生著某種變化。以前軍備競賽、你死我活的兩個國家——德國和英國——竟然開始了部長級對話，英國外交大臣貝爾福戰後首次訪問柏林，並得到了德皇威廉二世的熱烈歡迎。隨即，中、西歐各國的外事活動異常頻繁，甚至美國籌備召開華盛頓會議，德國也是受邀請的國家之一。

另一方面，遠在亞洲的日本東京也沒有消停，最近皇宮突然多了很多進出的白人，而且很多猶太人也開始活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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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蘇俄文學家高爾基通過西方媒體向世界發出求救信號，他呼籲世界有條件提供援助的國家伸出援助之手，來解救千百萬面臨飢餓威脅的蘇俄人民。高爾基在世界範圍內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力，也立刻得到了回應。作為武裝干涉俄國革命的「帝國主義國家」之一的美國，首先對蘇俄的求救作出回應，一家美國慈善機構美國救濟總署表示願意提供幫助。這家慈善機構成立於年，由後來曾任美國總統的胡佛主管，它的使命就是向戰爭受害者提供各種人道主義援助。需要指出的是，美國「救濟總署」雖然表面上是一個非官方性質的慈善機構，但有著複雜的官方背景。從救濟總署提出的援助條件可以看出，它的「無私」援助具有一定的政治性，比如要求蘇維埃政府儘快釋放關押在蘇維埃俄國的美國人。為了獲得境外的糧食援助蘇維埃政府接受了這一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