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會了

以後不會了

四年前,樓然離開當時風光無兩的樂隊組合,開始個人solo。

組合里的原貝斯手齊飛接替了他主唱的位置,名氣漸升,但稍微知道這個組合的人心裏都默認,如果當時樓然不離開,齊飛根本就沒有出頭的日子。

不只是他,在樓然這樣的鋒芒下,組合內的任何人都不可能顯出任何光來。

成也是他,如果沒有他就沒有這個組合,他的人氣保障了組合演唱會場場爆滿,讓其餘成員有更多的機會被看到和被喜歡,但敗亦是他,不論他走多遠,那個組合里的人都終身掛着一個名字「樓然前隊友」。

在這樣的情況下,和所有人一樣,夏歡覺得,其餘成員一定很不待見他,不到恨的程度,但肯定是心有芥蒂的。

所以在四年後的今天,再次看到這個組合五人齊聚的時候,夏歡驚訝的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手還在樓然手裏牽着。

「阿然可以啊。」一鎚子差點把夏歡送走的架子鼓手成斌易咧嘴笑道,「這不是夏女神嘛。」

「大家好啊……」夏歡把手從樓然手裏抽出,僵硬的揮了兩下算是打招呼。

「我們這裏,阿然還是第一次領女孩子過來呢。」坐在鍵盤前正在調試的三米看了一眼夏歡,又低頭開始撥弄自己的寶貝。

成斌易扔下鼓槌邊走過來邊道:「沒有吧,小易不是來過么,不過小易是和喬哥一起來的,這麼說好像還真是哎。」

地下室面積不大,成斌易三兩步便走到了夏歡面前,伸出手來:「夏女神久仰啊,沒想到你真人真的比電視上美這麼多,阿然果然是在騙我們,不過我現在知道原因了,是怕別人和他搶吧——誒你幹嘛我就是和夏女神握個手,幹嘛這麼小氣啊——」

樓然緊攥著成斌易的手甩到一邊去,「少貧嘴了,我的結他呢?」

「阿飛在幫你調呢,你都好久沒來了吧,要不是阿飛時不時幫你搗鼓兩下,你這結他早報廢了。」成斌易甩了甩吃痛的手,從角落的一堆亂七八糟的器械里挖出把椅子給夏歡坐。

夏歡謝過,沒有坐下,跟着樓然走到「舞台」邊側,齊飛坐在被架子鼓擋住的小墩凳上拿着調音器一根根調著結他弦。

嘟~一聲。

嘟~又一聲。

齊飛對着調音器來回鬆緊著結他弦,夏歡聽着,完全都是一個音——嘟~

「松15度——回來一點——好了。」樓然抬着頭指對着結他指了兩下。

齊飛頭也沒抬,語氣冷冷道:「就怕別人不知道你絕對音準是吧?」

「是啊,我就怕你不知道,畢竟你沒有。」樓然抱臂俯視着,夏歡忽然感到氣氛有一絲的不對勁。

果然,齊飛和樓然的關係一如傳聞中的緊張。

夏歡頓時有些緊張,樓然的脾氣就是這樣分毫不讓的,但剛一見面就掐架怎麼都不是件好事。

她剛想以客人的身份出聲調節一下,就看到齊飛放下結他起身,慢慢走了過來,面色不善。

這眼神……是要干架?

不會吧,這麼突然?年輕人也太衝動了吧。

夏歡下意識去看其他兩個尋求幫助,卻發現這倆正忙着搗鼓自己的樂器根本沒在關注這邊。

心一橫,夏歡就要擋在樓然前面,剛說了一個字:「齊——」就看到齊飛長腿一邁已經一把摟住了樓然的肩膀,兩個人極其膩味的狠拍了對方背部一下,放聲笑起來。

夏歡:……

「臭小子溫柔鄉里泡的早把我們忘了吧,這麼久沒過來,是不是飄了——夏小姐好,我是齊飛,和樓然是一個樂隊的成員。」齊飛伸出手來,夏歡看了眼樓然,後者沒有說什麼,她便大方伸手和齊飛握了一下。

「我知道。」夏歡說,「我經常聽你們樂隊的歌,《聽聽》,我聽了很多遍。」

其實是庄蕎安聽了很多遍,夏歡看書的時候庄蕎安在旁邊放歌,四捨五入就算是夏歡聽的了。

「是嗎?」齊飛澀然一笑,是電視節目里難得一見的內斂陽光,「謝謝夏小姐支持,我也看過你挺多電影的,要不,你也幫我簽個名吧。」

「簽什麼名,回頭我給你簽一百張。」樓然從他身後拿起那把紅色的結他,套上結他袋,「還有事,先走了,最近有些忙,等這部戲拍完了再找你們排練。」

「誰要你的簽名啊,談了戀愛怎麼越來越小氣了。喂!記得下個月演出啊……」

樓然將結他背在身後,一隻手抬起沖着身後揮了揮,帶着夏歡離開了地下室。

沉默著走到車上,夏歡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句:「我以為,你們後來就沒怎麼有聯繫了呢。」

「只是樂隊解散而已,」樓然漫不經心道,「人怎麼可能說散就散。」

「可是,聽說你們……」

「關係不好?」樓然稍微側頭對她笑了一下。

夏歡小聲應道:「是吧……」

「我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年紀就在一起組了樂隊了,有什麼分歧是能壓過這種感情的。」

紅綠燈路口,樓然剎了車停下,看着夏歡說:「最開始樂隊沒錢,我們就在這裏租了個地下室作為基地,吃住都在這裏,一起熬過了最難的時候。後來有了些名氣才搬走,不過臨走前我們長租了這裏的地下室,約定每個月來一次。這次拍戲時間久,我才沒過來。」

夏歡差不多明白過來:「所以你們樂隊其實一直都沒解散對吧?」

「你說呢?」樓然挑眉,腳下一踩重新起步,「我們離開這裏換的第一個工作室,就是易瑜贊助的。」

聽到這個名字,夏歡心裏猛地跳了一下,原本聽得認真前傾的身體也慢慢靠回了椅背上。

「其實易瑜沒有她看起來的這麼灑脫自由的。」餘光瞥到夏歡的姿勢變化,樓然停頓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她媽一直把她當做討老爺子歡心的工具,從小讓她練各種技能樂器,進娛樂圈以後就讓她拚命接戲拍廣告好做出點成績給老爺子看。所以,即使是公司老闆,易瑜的工作量也是全公司最重的。」

夏歡低着眸子沒有接話,目光放空,一隻手扯著安全帶松拽。

樓然繼續說:「我們都不喜歡她媽媽,但易瑜是個不錯的人。不過,還是看你,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就隨自己的心。」

接受……不了……

夏歡眨眨眼,望着前方空蕩的街區,心道:她有什麼立場接受不了。

說起來,誰還不是個受害者呢。

車子慢慢停了下來,樓然幫她解開了安全帶:「到了。不過,這次要戴口罩。」

算起來距離市區也就幾十里路,但這裏完全像是另一個城市,樓宇最高的也就五六層,大多是兩層樓的自建房,有一條極富市井氣息的小巷,裏面不時傳出各種油炸小吃的香味和攤販叫賣聲,三五歲的小孩抱着皮球跑來跑去,幾個老頭圍在石桌子旁下棋。

「我從來不知道S市還有這樣的地方。」夏歡感嘆道。

「你沒見過的還有很多呢。」樓然從後座拿起結他,又背在了背上。

鴨舌帽向下壓了一下,樓然拉起夏歡的手:「走,和我一起開演唱會去。」

一個涵蓋了籃球場、老年健身器材點、廣場舞排練場的廣場一角,樓然將結他袋敞開放到了地上,開始彈唱起來。

這是夏歡第一次聽樓然的現場,也許因為庄蕎安的取向誤導,夏歡以為樓然只唱那種對着台下噴麥的說唱歌曲。

沒想到,這樣溫柔的歌樓然也唱的來。

她閉眼感受着,樓然的聲音像撒了細霜一樣綿綿化在她耳畔。

周圍偶爾有人經過,駐足,但幾乎沒人拍照。

也很正常,夏歡發現,這邊經過的,基本都是退休以後的老人和搖籃里咂奶嘴的小孩,似乎沒人認得他們。

唱了三首歌,樓然賺了八塊五毛,其中五塊錢是夏歡放進去的。

這大概是樓然最便宜的一次演出了,夏歡想。

「成名以前,樂隊演出的時候,經常只有兩三個人在台下,還有一次,一個人都沒有,天上還正巧下了大雨,但因為拿了錢,我們對着一堆板凳唱完了五首歌,賺了八百塊錢。」樓然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像是在講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印象中,樓然都是驕傲的不得了的狀態,即使在他說的那段不出名的、窮的只能住地下室的階段,也是一副愛誰誰的樣子,唱喜歡的歌,說想說的話,從始至終沒有改變過。

所以樓然給人一種沒有低谷過的感覺。

但現在樓然這樣說起這段過往,夏歡竟也不覺得有什麼突兀。

她只是有些遺憾,如果早點遇到樓然,也許她人生的許多決定都會不同。但再仔細想一下,她又覺得不會,她認可樓然這種心態,不代表自己可以做到。

也沒有什麼好羞愧的,只是每個人的經歷不同,你不能把對一個人的要求套在另一個人生里。她早就學會了原諒自己。

樓然呢,好像平行世界裏的她,做了許多她無可奈何又極其嚮往的事。

所以她說:「以後不會了。」。

樓然看向她。

「以後至少會有一個人,在認真聽。」

秋風徐來,撒了一地昏黃,在滿眼凡人與煙火的平常街道,夏歡心裏大鬧天宮,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叫做「熱烈」的情緒。

看,不用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也可以熾熱的感受到熱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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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名某某某(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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