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歲過三歲的生日

隨國公府的下人們在傳誦著一個消息：隨國公的二少爺在兩年前因為呼吸困難，被送到庵院里去，今天是他的三歲生日。當時老爺和夫人就與庵院的人約好，在二少爺三歲生日的那天把他接回家。為了迎接二少爺，隨國府要小請一下。

平時，下人們吃的雖然比平民百姓家要好一些，但仍然是以雜糧蔬菜為主，如果請客，那麼，他們也可以酒喝大口肉吃鼓腮，因而，他們在談說著這一件事的時候，個個都興高采烈。

偌大的一個隨國公府，包括看門、養馬、洗衣、做飯、打掃、管家、轎夫、老師、服侍老爺夫人少爺小姐等等在內，也就三十來個人。其他國公府，這一類下人至少也有六七十人。

由於楊堅夫婦崇尚節儉，再加上楊堅雖為隨國公、雖為大將軍，但一沒妾二沒妃，所以，他家的下人三四十來個下人並不比其他人家的六七十個下人累。

楊堅夫婦素來謹慎，又不真的是阿摩生日，只是一種消災的方法，所以客人的範圍是很小。

楊堅從百子庵回來之後，頭腦確實是清醒了許多。眼下只有摸著石頭過河，一步一步的向前試著走。阿摩回家是一個人人都知道了的事實，想掩蓋已經沒有可能，現在只有按來和大夫的說法，既讓大家知道有這樣一個阿摩，又不至於太聲張。

夫婦倆一合計，今天就採購飯菜，朝廷的人就不驚動了，只是親戚朋友、同城的紳士官宦，明天就在家小辦一下。

阿摩也感慨萬端：自己滿月沒過，百日由可憐的小蟲代過，而自己這沒到周歲的孩子卻過起了三歲的生日！

來和清楚，眼下的一切都是自己親手安排的，所以，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當然，他暫時也不能、也不願離開阿摩。

隨國公府的上上下下顯得格外的忙碌。平時，下人們還並不怎麼太忙，不過，一旦遇到事情，人手就顯得不夠用了，又從外面叫了四五十個幫手。

到了晚上，下人們吃過晚飯以後，繼續掌燈忙碌。忙了個通霄，當然第二天更忙，更別想休息了。

阿摩今天格外的漂亮：藍色的瓜皮帽拖著一人高的紅帶，白白凈凈的臉上襯著一雙貓眼鮮鮮的大眼，紅色的長袍之上套著藍色的麻褂，腳下穿一雙虎頭花鞋。他除了個子小一點兒以外，看他的說話與表情，誰也不會懷疑他是一個三歲的孩子。

所有人都不會相信他還是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因為不滿周歲的孩子根本就不會說話，即使會說話也絕對不會寫字。

「七妹，怎麼沒有聽說過你有二公子呀？」李淵的母親——獨孤伽羅的四姐剛一見獨孤伽羅的面就問道。

「四姐……這是李淵吧，都長這麼大了！」獨孤伽羅見了二姐，剛要回答，一見她旁邊有個孩子，於是一下子抱了起來說道。

她們姊妹平時很少見面，甚至一年都難得見上一面。以前，兩人一見面總要談北周明帝的皇后——她們早逝的大姐，總要有一番慨嘆。今天，兩人都沒有談這件事，但不免都有一些凄然。

今天雖說是小請，仍有二十多桌人，偌大的一個隨國公府，到處都是人頭攢動。因為他們的親戚多數都是有頭有面的人物，都是趁馬車或者坐著轎子來的，所有下人都有自己的一席。

楊堅夫婦總的來說也還比較滿意，雖然沒有大辦但也不失熱鬧。

快要中午了，大家都在桌子旁坐定，阿摩的二叔楊瓚和二娘順陽公主還沒有到來。順陽公主是周武帝的親妹妹，平時，獨孤伽羅見她趾高氣揚就有些不爽，妯娌倆感情就不太和睦，今天見她遲遲不來，更使她心生怨氣，便暗暗發誓：自己得勢的時候絕不會饒過她，不過，眼下，對她也無可奈何。

順陽公主來了，可謂是姍姍來遲，獨孤伽羅雖說心裡不悅，但還是裝出笑臉迎了上去。

因為楊堅的父親楊忠去年去世，他家還在三年守孝期內，所以鞭炮之類是絕不能放的。當時有個風俗，就是最不孝的子孫也不在三年守孝期內放鞭放炮，據說如果在這三年放的話，已故的長輩的眼睛就會被炸瞎。這個長輩托生到人間就會是個瞎子。

大堂里坐滿了人，楊堅手捧著一個大酒樽說道：「我家阿摩生下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呼吸困難，醫生也束手無策。後來，我只好聽人說把他送進庵院，約好他三歲時把他接回。現在，他受病的影響，就是個頭小一點，別的還算正常。現在，請親戚朋友來熱鬧熱鬧，請大家斟滿大杯，不醉不歸——我先干為敬！」

楊堅的話剛說完，大酒樽貼住嘴巴，仰面暢飲，一滴沒有灑落，足有四兩的杜康酒一飲而盡，突然間歡聲雷動，就連端菜倒酒的下人也放下手中的活兒，拚命的拍起巴掌。

阿摩心想，今天自己是主角，這個風頭可不能讓父親給搶了。於是，他站到凳子之上，拿起一個杯，這杯酒也足有半兩，他也學著父親的樣子也將其一飲而盡。雖然也有人拍掌，但沒有引起父親那樣的轟動，於是，他趁著酒興，高喊一聲：「拿紙筆來！」

這時，大家都愣住了！

阿摩見氣氛還沒有起來，於是，他高擎酒杯高喊一聲：「各位長輩、兄弟，乾杯！」

隨著一陣嗞嗞咂咂的飲酒聲，大家的情緒都漸入佳境。

就在這時，阿摩大筆一揮，端端正正的寫下了：「星月同輝」。

靜！靜得出奇！所有人都特別的靜，阿摩特別的失望，沒想到自己專門準備的「節目」，就這麼個效果，正當他失望之際，突然掌聲和讚美聲爗起，其熱烈程度遠超過對他父親的喝采！

有幾個人沒有隨著高喊，也沒有拍掌，而是在皺著眉頭沉思：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竟然寫出這樣的詞語，其中的一位就是阿摩的二叔楊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