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你在幹什麼！站起來！」

手電筒的光沖著那長毛怪照著，在燈光中現形的長毛怪似乎並不害怕，反而眼冒精光地轉過身來。

它沒有腳，兩隻手上長滿了利爪，它渾身長著長毛，一隻眼睛長在了腦袋上，而胸腔部位鮮血淋漓，洛垚隱約看到那鮮血淋漓的地方居然還有一個會動的窟窿。

那東西興奮地沖著洛垚，用那個會動的窟窿說：「哎呀，你居然還沒走？」

這聲音洛垚簡直熟悉的很，這不就是剛剛在之前那條巷子里要吃他的東西嗎！

沒想到這東西還沒走，更沒想到這東西居然長得這麼丑！

「我c……」洛垚正想要開罵，突然又被一隻冰涼的手捂住了，他原本想要罵出聲的話也統統被吞入腹中。

無奈之下，他只能給身後那東西連連白眼，奈何那傢伙好像根本不懂他白眼的意思。

「被放回人間的厲鬼，身形污穢，容貌不堪，最低級。」好聽的聲音又來了，這回距離很近，洛垚幾乎能感受到他聲帶顫動的聲音。

洛垚雖然不是什麼聲控，但這聲音確實好聽，好聽到他竟然突然忘記了白眼。

厲鬼被說了來歷不怒反喜，更是對洛垚身邊的這個黑糰子露出了看到同鄉的熱情，「渾濁之氣很充沛，你哪裡來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做厲鬼真的很爽的！」

爽你媽！洛垚在心裡狂罵，但嘴巴被包著，根本動都動不了，實在太難受了！

厲鬼見他們沒有反應，以為自己說話的方式不對，於是打算實際教學，讓他們近距離看看做厲鬼到底有多爽。

他撐開他那雙長滿黑色長指甲的手，輕輕地在那個女人腹部劃開一道口子。

正值夏天，女人只穿了一條連衣長裙，被這麼輕輕一劃，很快就破了，鮮血順著那道傷口源源不斷地流出，那隻厲鬼笑得更猖狂了。

「你看看，多新鮮的血液啊！血液之下還有很多新鮮的臟器，咬一口嫩滑多汁，多爽啊！要一起嗎？」厲鬼邊說著便邀請洛垚身邊的這一團黑霧。

然而黑霧不為所動，只站在一旁，似是想看看這隻厲鬼到底要做什麼。

厲鬼覺得黑霧還是沒聽懂，於是又想要在女人的肚子上開一刀。

媽的！這分明就是在殺人！洛垚想要跑上去阻止，可他現在根本動也動不了，實在是太讓人惱火了！

「你生氣了？」他身邊的那個傢伙問道。

洛垚直接瞪了他一眼，這不是廢話嗎！

那個傢伙道，「我也被這低級貨惹生氣了，你想讓我吃了它嗎？雖然吃了它我或許會消化不良，但我可以試試。」

靠！不是說不吃髒東西的嗎？

話音剛落，洛垚感覺那傢伙周身的氣場全都變了，那一團團籠罩著它的黑霧彷彿被什麼東西喚醒了一樣，在它周圍奔流不息地涌動著，明明是夏天，周圍的氣溫突然就變得讓人直接打冷顫。

那傢伙放開了他，隻身一人往那厲鬼走去，一步兩步，似是帶著一股強大的威壓和力量。

那厲鬼像是泥鰍成了精，當它見到那團黑霧的變化之後，直接化作一團黑霧，不見了。

洛垚暗自罵了一句，這厲鬼居然這麼狗！

他立刻跑到受害女人面前，迅速檢查了她的傷勢，腹部的傷口雖然深但血流得不多，於是他慌忙拿出手機撥打了120和110。

案發地點在大學城，為了方便學生們就醫，綿力市中醫院離這裡也就五分鐘的路，很快，該來的都來了。

警察來找他的時候，洛垚正打電話給姚軍跟他說明情況，電話那頭的姚軍連連答應，還讓他配合的警方調查，早點把兇手抓住。

洛垚輕嘆一聲，配合當然是要配合的，可是這兇手根本不是個人，他又該怎麼解釋呢？

掛斷電話后一路上他都在沉思，惹得帶他去警局的警察連連側目，別人來配合調查都是一臉輕鬆，他被帶去調查卻是一臉凝重，難不成，他幹了什麼？亦或是就是兇手？！

洛垚在警員異樣的眼光下直接被帶進了警局的一個小房間里，房間雖然小，但當他在中間的那個位置坐下之後發現，其實挺空曠的。

但就算感受到空曠的心情，他依舊放鬆不下來，真不知道一會兒怎麼跟警察解釋那些情況。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便服的警官走了進來，他剛坐下，態度卻有些僵硬，「你叫洛垚是吧？」

「是。」因為不知回答的心虛，洛垚低著頭道。

「剛剛謝謝你救下那個女生！醫生說她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警官冷冷地看著洛垚，似是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還有一件事，我們警方需要你再協助調查一下。」

洛垚一聽那女生沒事，長吁一口氣，依舊低著頭，「要是我能幫得上忙，我肯定幫。」

「洛先生，請你抬起頭來。」警察的聲音如疾風灌入他的耳朵，洛垚渾身一激靈，抬頭看向那個警官的方向。

那警官正視著他，「剛剛來的路上，我們有同事問你有沒有看清兇手的長相，你當時描述說是一個渾身長著毛的東西，能不能具體跟我描述一下？」

洛垚心虛地縮了縮瞳孔，將視線別向別處，不是他不能具體描述，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總不能告訴他，那根本不是人，而是只厲鬼吧？

說出去會有幾個人信？

「洛先生？」警官道，「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我想你應該也看到今天的熱搜新聞了，如果我們不儘快抓住兇手，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兒失蹤，多少女孩兒被害。」

然而洛垚依舊猶豫不決，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洛先生，你不肯說嗎？」警官微蹙眉頭，依舊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內心彷彿有無數個小人在打架，洛垚分不清敵我，只能旁觀著著急，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冷靜下來，沒想到那東西居然害了這麼多女生！看來不說也要說了！

他將視線轉正，對上對方那雙堅定而又清澈的眼神，他一愣，眼前的這位警官正被一股濃濃的正氣環繞著，充滿正氣的人，整個身體都是會發光的，在光暈之中，他看到了一張清秀的臉。

他從前只聽說警察這個行業很累，生活也很糙，但眼前的這個警官好像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洛垚頓了頓，終究說出了口，「警官，如果我說那東西是個厲鬼，你信嗎？」

話音剛落，小房間的門被一個小警官敲開了，小警官慌裡慌張地沖著房間里的這位警官道，「吳隊，我們調取了案發現場的監控，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正問到一半的吳瑾嘆了口氣，「什麼東西？」

小警官慌張道，「吳隊你還是跟我去看看吧。」

小警官的情緒很不對勁，吳瑾也只好先暫停對洛垚的詢問，臨走前他對洛垚道，「洛先生，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清楚，胡編亂造可是不對的。」

洛垚無奈地苦笑一聲，誰不知道胡編亂造妨礙司法公正啊？可他說的真的是事實啊！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他脖子上的那枚黑色的戒指，這戒指他從小就戴著，二十幾年了這戒指還一直保持著和他體溫一樣的溫度，可不知道最近怎麼了，總覺得戒指會時不時冰他一下。

就在剛剛，那戒指又冰了他一下。

這也太詭異了點！

很快，吳瑾去又復返，這次回來他的臉色彷彿是一塊豬肝，難看得彷彿剛震驚過。

「洛先生。」吳瑾直接道，「你真的確定當時你看到了什麼東西？」

這位吳警官看了趟監控，回來后的語氣神態全變了，而且他的問題里出現了「東西」一詞，洛垚猜測他剛剛肯定在監控里看到了什麼。

於是他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肯定，「對，我看到一個渾身長著長毛的東西。」

吳瑾閃過一絲疑惑，他拿出平板，點開一段視頻後放到他的面前，「洛先生，你確定嗎？」

這是他站在巷子口被那黑霧禁錮住的監控畫面，只是在監控里，他只是以一個非常奇怪的姿勢站在巷口一動不動。

沒過多久，躺在地上女生的肚子上突然被什麼東西劃出了一道傷口，血通過傷口緩緩流出，但現場除了他和女生兩人，再也沒有第三個人了。

從洛垚進來后的姿態，吳瑾對他就產生懷疑了，所以他順便叫人查了洛垚的檔案，發現他大學還沒讀完就去當了兩年兵，退伍之後回來讀書，畢業之後無所事事了一年，在綿力大學當保安。

論體力和能力，洛垚極有可能成為兇手，所以吳瑾一直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直到剛剛，他才對自己的猜測有所動搖，監控里只有他和那躺在地上的女生，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根本沒有行兇的可能。

所以他才決定要重新審視這個案件，重新審視面前的這個人。

洛垚早有預感，監控里怎麼可能看得到那種東西？既然如此詭異的畫面擺在眼前，他也沒必要再想什麼措辭來解釋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吳警官，如果我跟你說我的眼睛能看到那些東西，你信嗎？」

吳瑾頓了頓，小房間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過了很久之後，吳瑾才把平板收回，然後打開了幾張照片，再次給他看。

洛垚隨眼一看，頓時感覺自己胃裡有東西在翻滾。

每張照片里都有一個女人，確切地說是女死者，她們面容姣好，卻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上半身和下半身的衣物也都完好，唯獨肚子這一塊兒，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掏空了！

肚子里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這些女死者就像是一具具沒有靈魂的空殼，毫無生機。

這畫面太刺激了！

洛垚半天沒說話，卻聽吳瑾的聲音有些緩和，「洛先生，這些照片里的女孩兒就是被那個兇手害死的，如果害她的真的是某種東西的話，我們警方……」

他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我們花了三個月都沒抓住這個兇手，而且幾乎每個月都會有女性被害，如果再抓不住，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女孩兒被害，洛先生既然你能看見那東西，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洛先生有沒有辦法幫這個忙？」

洛垚沒想到對方會有這樣的請求，他其實也想協助警方的，但理性地來說，就目前而言就算他能看得見那東西，也根本沒辦法幫他們把那隻厲鬼制服啊。

吳瑾看得出他的為難，也不強求，他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如果洛先生你為難的話，那就算了吧，這原本就是我們警方的事，今天辛苦你了。」

吳瑾暗自自責，他是真的病急亂投醫了，這三個月他查到的所有線索，幾乎都可以用詭異來形容，秉著一身正氣，他總告誡自己不能迷信，直到今天看到那個監控。

他嘆了口氣，在洛垚走了之後，從辦公桌上那一堆雜亂的文件里翻出一張名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按著上面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從警局出來之後已經是下半夜了，這一連的刺激讓洛垚覺得神經有些衰落，回到值班室的時候，姚軍正好執勤回來。

看到洛垚這副蔫兒了的樣子，姚軍上前拍了怕他的肩，「沒事兒吧老洛，跟我說說剛剛的見義勇為唄。」

洛垚抬頭，瞥了一眼姚軍，看到他腦門上的黑霧更濃了，「老姚，你剛剛是不是又遇到什麼了？」

姚軍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怎麼了？」

「你不是問我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嗎，我告訴你，我的眼睛。」洛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啐了一口，「我的眼睛他媽的可以看到很多髒東西！」

姚軍笑了笑，「你開什麼玩笑！」

洛垚也覺得是有人跟他開玩笑，但這種情況他已經持續了半年了！開玩笑也得要有個限度吧！

思及此，洛垚又忍不住爆了粗口，「你知道嗎，我剛剛看到兇手了！但是那個兇手根本他媽的不是個人！警察求我協助他們搞死那玩意兒！我他媽也想啊！但我他媽沒那本事啊！你是不知道，那些女生的死狀有多慘！」

連日的報道中，不是女生失蹤就是女生死亡，但具體怎麼死的，為了不引起公眾恐慌，警方一般都不會報得那麼詳細，所以姚軍確實不知道那些女生的死狀。

原本洛垚的心情還是很平靜的，但一想到那些女生的死狀，那股被他強烈壓下去的情緒又涌了上來。

他連連爆粗，雙手抱頭，姚軍從沒見過這麼難過自責的洛垚，在他眼裡，洛垚就是個熱心腸的精神小伙，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不過，看他這個樣子，他剛剛說的那些東西，多半是真的。

思及此，姚軍突然心底一跳，一滴冷汗從額頭上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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