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030
「頭兒,你說首領的辦法有用嗎?」港黑路人A貓著腰蹲在高高的草叢後面小聲嘀咕,他自問自答道,「感覺沒什麼用,要是我,我才不會上當呢。」
廣津柳浪的目光一直盯著手裡的照片,他頭也不抬地說:「有用。」
雖然只跟源純接觸過一次,但這一次的經歷終身難忘,足以讓廣津柳浪看出一些她的特點。
源純在與港黑的衝突中佔了上風,那時的她有能力將被拉入固有結界的黑蜥蜴們全部殺掉,可她沒有這樣做。
不僅沒殺人,沒為難敵人,還讓紅A來送了條消息,正是靠著這消息,廣津柳浪和黑蜥蜴們才在港黑首領面前保住了一條命。
源純是個善良又強大的人,她跟港黑,跟橫濱的其他黑|道,完全不同。
「為什麼啊?」路人B困惑地問,「那小子跟大小姐……呃,跟那小姑娘也沒什麼特殊的關係吧?」
有壓力才有動力,接到上面的命令后,在被首領|槍|斃|警告的死亡陰雲籠罩之下,港黑情報部門火力全開,把太宰治祖上三代的資料都挖出來了。
他們對著這些資料細細查找,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終於確定了太宰治和源純的關係——
兩人第一次見面,源純從河裡撈出了差點兒淹死的太宰治,隨後太宰治的仇家,一群港黑底層人員找上來準備算賬,但被路過的尾崎紅葉打跑了;
兩人第二次見面,是個大雨天,源純在路邊看到太宰治,給了他一把傘。
結論,源純是太宰治的救命恩人,太宰治是源純的送溫暖對象。
「就這兩次?沒別的了?」廣津柳浪挑眉。
情報人員點點頭,從他的表情看,他也覺得不可思議,「就這兩次。」
太宰治離家出走的時間還算有規律,周一到周三,周五和周六,這幾天他會在橫濱幾個固定的地點被隨即刷新出來,想逮人,提前去埋伏就行了。
而源純……不知道是有人刻意抹掉了她的行蹤,還是她不喜歡出門,總之關於她的資料少得可憐,甚至連她的住址都沒查到。
「彷彿是憑空出現在橫濱的。」情報人員如此評價。
在看了情報部門送來的文件后,黑蜥蜴們雖然沒有開口言明(怕死不敢說),但他們靠著眼神達成了意見一致——要命啊,首領瘋得更厲害了。
沒見過用被救的人去威脅救命恩人的,這倆人的身份反一下,事情可能能成。
「我賭小丫頭不會來。」路人C湊熱鬧,「我贏了你們請我喝酒,我輸了我請你們喝酒。」
廣津柳浪推了推眼鏡,鏡片上閃過一道銳利的光,他揶揄道:「那你現在可以準備錢了。」
「為什麼啊?」×N。
廣津柳浪嘆了口氣,深深地感覺手下人真是帶不動,他為了從喜怒無常的首領手下保他們的小命,每天都操碎了心。
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開口說道:「她幫了尾崎小姐。」
眾人被聲音吸引,不約而同地朝著一個方向看過去,發現說話的人是昨天才被提拔上來的蘭堂。
「所以呢?」路人A撓撓頭。
蘭堂看起來是個很沉穩的人,他不緊不慢地解釋:「她跟尾崎小姐也沒什麼關係。」
嚴格來算,源純和尾崎紅葉的關係還不如源純和太宰治的關係近呢,她跟太宰治見過兩面,還給他送過傘,跟尾崎紅葉卻只有一面之緣。
港黑追殺叛徒聲勢浩大,整條巷子被穿黑西裝戴墨鏡的魁梧大哥們堵得水泄不通,普通路人一看這架勢,有多遠躲多遠,連報警都不敢,畢竟橫濱|警|察干不過橫濱|黑|幫已經是保命常識了;有點能力的人也不會輕易插手,趨吉避害是人的本能。
但源純完全不在乎,她想管就管了。
要是讓港黑知道源純摻和進來的起因只是港黑拆了她嗑的CP,港黑首領怕不是會被氣死。
路人B反駁:「尾崎小姐救過她。」
蘭堂把圍巾裹緊了,「她不需要。」
源純手下的牛逼的人太多了。莫德雷德一把劍,砍得黑蜥蜴們毫無還手之力;紅A寶具一開,直接把周圍人拉入另外的世界。
眾人思考片刻,感覺好像是這個理兒。
「她到底是什麼人啊?」路人C感慨道,「現在的小屁孩都這麼牛逼了嗎?讓咱們這些大人怎麼混?」
「她背後肯定有別的人!」路人D斬釘截鐵,「這是個大陰謀——啊!」
廣津柳浪收回了敲打路人D腦殼的手,「嫌命長嗎?跟自己沒關係的事少摻和。」
其實廣津柳浪也覺得這是一出針對港黑的陰謀,源純只是被擺在明面上的誘餌,至於那個藏在暗地裡謀划的……
紅A看起來比較可疑,廣津柳浪想。
比起源純這個小姑娘,他更願意相信紅A才是幕|后|大領導,那男人一看就很有領袖的風範,而且一身正氣,光明磊落……
等等,難道他們是官方派來的嗎?
廣津柳浪越思考越覺得很有可能,一時間他的腦子裡塞滿了各種陰謀論,直到手下人來通知他說已經準備好,可以行動了,他才回過神,掐滅了手裡的煙。
不管源純是哪方勢力,橫濱都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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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蜥蜴雖然被紅A和莫德雷德修理得很慘,但對付太宰治這個八歲的小孩子,那還是小菜一碟。
否則他們也不用在橫濱黑|道混了,直接回老家結婚去吧。
前期布控和追蹤都很順利,港黑成功堵住了太宰治。
只有在實施抓捕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這不是小意外吧?」蘭堂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蘭堂的異能力名叫「亞空間屏障」,他可以釋放出無數深紅色半透明的立方體,這些立方體是一個個亞空間,被亞空間鎖定的人等於是被一個世界困住了,除非擁有能斬斷亞空間壁壘的力量,否則絕對無法逃脫。
這是個非常厲害的異能力,進可攻退可守,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能,王哈桑的試探一擊就是被亞空間屏障擋下的,足見其有多強大。
但是當深紅色立方體接觸到太宰治的一瞬間,它就像是被手指戳碎的肥皂泡泡,「噗」地消失了。
不止亞空間屏障,廣津柳浪在使用落椿攻擊太宰治的時候,他發出的斥力也消失了。
「你……」廣津柳浪盯著太宰治,輕輕抽了一口氣。
他心裡有個猜測,這個猜測如果被證明是真實的,那將會在港黑內部、甚至整個橫濱的異能者之間掀起驚濤駭浪。
作為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太宰治實在冷靜得過了頭。面對荷|槍|實|彈的黑蜥蜴們,他沒有反抗,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恐懼,就保持著雙手揣兜的姿勢,安靜地站在原地。
夕陽的餘暉落進小巷裡,照在太宰治的眼睛上,將他的眼眸暈染成極深的酒紅色。
瑰麗中透著一絲流轉的妖異。
廣津柳浪打了個寒噤,忽然感覺有些冷。
「有什麼事嗎?」僵持片刻后,太宰治主動開口,打破了凝滯的氣氛,「我沒有得罪過港|口|黑|手|黨吧?」
「沒有,」廣津柳浪搖了搖頭,「我們是來找你幫忙的。」
太宰治微笑,「這可不像是求人幫忙的態度哦。」
「我們是黑|手|黨|嘛。」廣津柳浪也微笑。
太宰治不滿地鼓了鼓臉頰。
「是這樣的,」廣津柳浪解釋道,「我們首領想見他的女兒,但又擔心她不肯來,所以就需要你幫忙傳個話了。」
聽到「女兒」這個詞,太宰治目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他說的卻是:「我不認識這種大人物。」
「你認識。」廣津柳浪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展示給太宰治看。
照片看起來是從某個監控錄像上截取下來的,清晰度一般般,只拍到了兩位入鏡人士的側臉。
但已經足夠辨認他們是誰了。
陰雨天,街角,源純蹲在太宰治面前,把傘舉到他的頭頂。
女孩的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個帶了點驚喜和懷念的笑容,像發現了失而復得的寶貝。
……她當時有那麼開心嗎?太宰治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這個問題,他小幅度地撇了撇嘴,心想這是在透過我看誰啊?
廣津柳浪觀察著太宰治的表情,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問:「怎麼樣?」
太宰治把目光從照片上挪開,他看向廣津柳浪,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都是不加掩飾的嘲諷,「你們打算用我威脅她?哈哈,別開玩笑了,港黑沒查到我跟她沒關係嗎?」
太宰治被綁架過好幾次,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不找他家人要贖金,找一個陌生人要贖金的情況。
「查到了,但我認為她會來救你的。」廣津柳浪比了個「請」的姿勢,「要不要賭一把?」
港黑人多勢眾,太宰治一個小孩子,真·弱小、可憐又無助,跑是不可能跑的,只能乖乖被綁走。他隱秘地翻了個白眼,在黑蜥蜴們漸漸收縮的包圍圈中走向港黑的車隊,「不賭。」
一定會輸的賭局,他才不會參與。
太宰治老老實實坐進車裡后,廣津柳浪才偷偷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廣津柳浪對太宰治這個小孩子感到莫名忌憚,總覺得他像是都市傳說里難纏的小鬼,三更半夜會蹲在床頭上催魂索命。
「人質綁了,任務完成一半,」路人A伸了個懶腰,「接下來就是給家屬送勒索信了!」
路人B一臉深沉道:「那麼問題來了,家屬住在哪兒呢?」
這話像是按下了某種開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對哦,他們根本不知道源純住在哪兒。情報部門加班加吐了也沒查出來。
這特么就很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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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黑的人抓捕野生太宰治的時候,源純正被一群小孩子堵在了距離家門口三百米的社區公園。
「你或許聽說過我們,」為首的孩子長著一頭囂張的銀毛,他抬起下巴,神情高傲,「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少年自衛組織『羊』的領導人之一——」
「——沒聽說過。」源純很不給面子,她繞過白毛,「讓讓,別擋路。」
白毛的臉瞬間就黑了,「……你,你等等!」
草叢裡跳出好幾個孩子,攔住了源純的去路。
「幹什麼?」源純眉頭一皺,感覺手裡的甜筒都沒味道了,「搶劫嗎?」
【哈哈哈哈哈master,你被小學生搶劫了哈哈哈哈哈!】靈子化跟在後面的庫丘林瘋狂大笑。
源純冷酷地屏蔽了庫丘林。
「我看起來像是缺那點錢的人嗎?」白毛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把小|刀,捏在手裡翻來覆去地把玩。他大概是想展現自己很酷炫,但他的動作不太熟練,反而顯得有些滑稽。
源純感覺這話聽起來頗為耳熟,仔細一想,這不就是她跟小男孩說過的嗎?!
真是豈有此理,我有金閃閃給的卡,不限量隨便刷,你有啥?你就這麼囂張!
【他剽竊我!】源純解除了庫丘林的屏蔽,跟他告狀。
庫丘林看熱鬧不嫌事大,慫恿道:【揍他揍他!】
源純確實挺想揍這個白毛,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就覺得不順眼,然後拳頭硬了。
總算能明白中也為什麼不喜歡小帥哥了,大概有些人就是天生氣場不和吧。
源純「咔咔」地活動著手腕,【不能平白無故地打人,先看看他們什麼意思。】
見源純轉手腕,白毛警惕地把小刀舉到身前,「你你你你想幹什麼?」
「是你們想幹什麼,」源純嘆了口氣,「找我有什麼事,趕緊說吧。」
這麼熱的天,誰願意待在大太陽底下?我還趕著回去吹空調呢。
「我是來邀請你加入我們組織的!」或許是意識到跟源純客套沒用,白毛不再東拉西扯,直接說道。
源純微微一愣,「啊?」
身為迦勒底HR,這幾年都是源純捧著聖晶石,從池子里撈了滿抽屜的簡歷,第一次碰到有人招聘她,還挺新鮮。
「你最近風頭很盛,但港黑也不是好惹的,」白毛說,「單打獨鬥不如互相幫助,在橫濱這種地方,得罪了港黑,沒有一個有權有勢的組織庇護,你會死得比誰都快。」
「你說的有道理,」源純沉思片刻,好奇地問,「那你們組織能給我什麼待遇啊?」
白毛:「這個——」
源純:「基本工資多少?有提成嗎?給交五險一金嗎?節假日休息嗎?放年假嗎?年底有獎金嗎?」
白毛:「……」
「最重要的是,」源純打了個響指,微微一笑,歪著頭看白毛,「包分配對象嗎?包幾個?」
白毛還沒來得及吭聲,源純就聽到庫丘林壓著嗓子模仿紅A低沉的聲音,搶先一步在她的腦袋裡聲嘶力竭地大喊:【不——你還沒成年!媽媽不允許你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