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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語氣平淡,好似在說一件無比尋常的事。

她倆才剛剛穩定下來,一下子就跳到見家長這一步,喬西無所適從,怔了好一會兒,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啞然許久,抿抿紅唇,神情不自然地瞧向車窗外。

「哦。」

這是同意了。

除了老太太,傅家其他人都不怎麼待見喬西,這一點喬西心中有數,表面風輕雲淡,實際上還是沒準兒。

傅北看穿她的心思,怕她太著急也不多聊,只說就是簡單吃頓飯而已。

這頓簡單的飯讓喬西惶惶不安了一個星期。

出發去瓷景鎮那天,她大清早就起來洗漱化妝,裙子都試穿了好幾套,勉勉強強挑了一身大方素凈的白色中長款修身裙,妝不敢化太濃,整個人看起來就比較素雅。

傅北看在眼裡,勾勾唇角,什麼都沒說。

出門前,傅北喊了喬西一聲。

喬西偏偏頭,「嗯?」

「別擔心。」

「沒有。」

傅北眼中含笑,湊過去親了下她的臉。喬西還有點不好意思,嘟囔:「別把妝弄掉了。」

「沒有,」傅北牽她出去,關上門,「很好看。」

喬西眉眼彎彎,不過到底還是有些緊張,一路上都不怎麼說話,她跟傅北的關係雖然還沒有直白地挑明過,但都到這種程度了,無言勝有言,相互都默認了對方的地位,而且傅北幾次單獨去見喬建良,喬西都是知曉的,她以為直面傅家的人的那一天還早,孰知來得這麼快,整個人就比較亂。

傅北對待這段關係特別認真,從一開始就是奔著最後去的,這次見家長雖然是傅爸開的口,但也是她暗暗促成的,傅老爺子和梁玉芷肯定暫時不會接受她倆這樣,可傅爸不同,他這人一直都中立,不會太反對,即便心裡不贊同嘴上也會比較尊重人。傅北沒打算非得讓家裡人認可,只是想著給這段感情一份交代。

瓷景鎮比上次來的時候還要熱鬧兩分,熙熙攘攘的遊客滿大街都是,導遊拿著大喇叭帶團到處逛。這個時節是客流量最大的時候,她們正正趕上了。

因為傅老爺子態度堅決,不大接受這個,所以兩人不能去老家院子。傅爸考慮周到,找了當地最好的酒樓,還把住宿這些都安排妥了,親自到鎮口等她們。

喬西原本還挺忐忑,一到地方,還沒來得及開口,傅爸就先打招呼,面色十分和善,「小西。」

她不太好意思,輕聲回道:「伯父。」

傅爸看了眼一旁的傅北,臉上的無奈一閃而過,但沒讓喬西察覺,他斂住情緒,說:「剛剛還在想你們什麼時候過來,這就到了,離中午還早,我先帶你們去住的地方,等會兒去酒樓吃飯。」

喬西嗯聲,大概沒料到傅爸態度這麼溫和,來之前她都做好了要鬧一架的準備,還以為傅老爺子會跟著出來收拾人呢,結果這麼順利。

她瞥了眼傅北,傅北竟在這時牽起她的手,都不顧傅爸在場了。

愣了愣,怕傅爸看見了不太好,便想掙脫,然而傅北攥得死緊,不讓她有任何掙開的可能,且還一邊柔聲說:「走吧,快過去了。」

住的地方是一家環境清雅的民宿,傅爸早就把這裡包下,之後的兩天只會有她們兩個客人。傅爸幫她倆拉行李箱,整個過程都沒端架子,盡量表現得平和,時不時就主動和喬西搭話,問一問她的近況。

過於和善的態度搞得喬西分外拘謹,那種見家長的局促不安感縈繞不散,連吃飯都格外拘束。

其實傅爸沒能完完全全就接受她倆的關係,可畢竟早些年就一清二楚了,糾結這麼多年下來還是沒辦法,傅北中意女孩子,就算把她倆拆散了,以後也還會有其他女孩子,都一樣,沒任何區別。

來之前傅北把話說得特別清楚,反正就是把人帶回來看一看,不接受就算了。

如今傅家一地雞毛,他哪還有心情搞拆散的把戲,就算有,傅北哪會聽從,指不定會跟家裡鬧得更僵。且傅北把喬西帶回來,就意味著她還是在乎這個家的,不論如何,傅家的人在她心裡還是有一定的分量。

傅爸心頭有一桿秤,將事情衡量得清清楚楚。他無可奈何,在飯桌上對喬西還算照顧,並問了下喬西以後的計劃和打算。

喬西遲疑了下,猶豫要不要說漂亮話,最後還是實話實說:「等我爸可以接管公司了,我還是會回去開紋身店,我沒做生意的天賦,管理不好公司。」

「還是七井街那邊?」傅爸問,對此好像並不意外。

「應該是。」喬西點頭。

「那挺好的,」傅爸說,再看了看傅北,囁嚅半晌,繼續,「做點自己喜歡的事,行行出狀元。」

一番交流還算愉快,沒有產生任何小摩擦。喬西敏銳地察覺到傅爸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失落,大抵是惋惜傅北選擇去當大學老師,而不是繼承家業,她佯作沒看見,直至天黑時分傅爸離開了,和傅北洗完澡躺床上,她才問:「你為什麼會選擇當大學老師?」

傅北正在擦頭髮,聞言,頓了頓,仔細思忖,「想生活過得清凈一點。」

「就這樣?」

「嗯。」

「學生那麼鬧騰,哪裡清凈了。」喬西好笑,隨即想到上一次去江大看她上課,感覺這這兩個字絲毫不搭邊。

傅北坐到床邊,再順帶給她擦了擦,「比做生意清凈。」

那倒也是,喬西才在公司待多久,每天都被各種瑣碎的工作和任務壓得喘不過氣,還得應付董事會那群老滑頭,交際、應酬,要是遇到合作方是扯皮慣犯或者死賴不要臉,就更惱火了。

凡事有得必有失,看似是在生意場上叱吒風雲,可暗地裡得經歷多少令人作嘔的事,動手動腳都不算最噁心的,喬西這些日子都見多了,對這些也比較反感。

「以後要一直當老師?」她偏著腦袋問,剛洗過熱水澡,嘴唇顯得紅潤,皮膚白潔,整個人像剛從殼裡剝出來,還散發著淡淡的沐浴露香氣。

傅北在她耳畔輕輕嗅了下,碰了碰那小巧的耳垂,「能當下去就當。」

她現在才剛剛正式復職,以後會怎麼樣還是未知數,如果學校那邊實在不順利,指不定得另謀出路。

喬西能想通這些,敏感地躲了躲,還沒躲開就被對方攬住了。

「別亂動,我馬上幫你吹頭髮。」

她只好不動。

這些日子兩人的相處是愈發溫情,連簡單的吹頭髮都能顯露出情意,傅北是個不形於色的人,做的總比說的多。因為第二天還要再去見傅爸,這一晚她倆沒敢放縱,溫存地抱了會兒,早早就睡下。

傅爺爺知道她倆過來了,更知道傅爸出去見了她們,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等傅爸一進家門,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光是罵還不夠解氣,還差點氣急到砸東西,好在家裡的阿姨攔著,他情緒激動到心口疼,連連呻喚難受。

然而無濟於事,傅爸悶聲悶氣,任罵任撒氣,翌日大清早還是照樣出門。

「可要氣死我才甘心,氣死我得了!」傅爺爺邊罵邊跺拐杖,可惜等他罵完人都沒影了。

傅爸不會在兩個晚輩面前提這些,做事周全有分寸。離開瓷景鎮那天,他去送了喬西和傅北,還讓喬西帶點特產回去,剛送走人,傅爺爺就來了,臉色很是難看,老爺子連罵人都不罵了,直接賞他一拐杖。

「我讓你來了?!」傅爺爺語氣生硬,就差吹鬍子瞪眼。

一拐杖打得不算用力,傅爸也不多計較,過去攙扶他,「行了行了,這不就回去。」

傅爺爺徑自走在前面,沒走兩步,突然回頭望了一眼,然而人來人往的街道已經沒有那輛車子的蹤影,什麼都望不到。

.

另一邊,去瓷景鎮見傅爸的事情無意被喬建良得知,喬建良不大樂意,隱晦地問了幾句,知道她倆過去連門都沒進,傅家長輩也不遵循上門的禮節后,是愈發不舒服。

傅家的態度太差了,在他看來真的毫無誠意,連帶著,他對傅北就沒那麼待見,有兩次傅北過來,他連水都不給人家喝一杯。

不過之後還是收斂了,自覺做得太過,傅家是傅家,傅北是傅北,也就不再干這麼不大度的事。

十月上旬放國慶假,喬西和傅北都沒出去旅遊,在小區待了兩天,之後輪流過來照顧喬建良。喬建良恢復得特別好,預計明年就可以回公司,雖然一開始做不了高強度的工作,但至少有個盼頭了,他恢復得好喬西也高興,天天盼著能快點結束這種枯燥無聊的職場生活。

醫院那邊,周林的情況早已經穩定下來,不過一點要蘇醒的跡象都沒有,他還是有感受的,有一天周美荷在病床守著邊哭邊跟他說話,反思後悔自己以往的所作所為,周林竟然也落了淚,當時周美荷激動萬分,以為這是要轉醒了,可終究空歡喜一場。

這些時日中,周美荷瘦了不少,面色非常憔悴,臉比周林還要蒼白幾分。

喬西有空會去醫院看看,但不會表現得太關切,關心一下就差不多了。

周美荷破天荒地抹抹眼淚,對她說:「謝謝你了,經常都過來。」

不過喬西並沒有很感慨,更不會因此而改變什麼。

倒是喬建良,畢竟是夫妻,他看著這一切心裡挺不是滋味,即使對繼子沒有深厚的感情,可念及這個孩子才十幾歲,還是止不住惋惜可憐。

當然,所有人都還不知道周林曾經做過的事,不然喬西就是另一種做法了,哪會來醫院探望。

.

自從相互疏遠后,喬西幾乎沒再見過趙拾歡,倒是傅北,在一次校友會上遇見了趙拾歡。

趙拾歡並不是江大校友,但她今年對江大捐款頗多,因此被特邀過來做嘉賓,而傅北就是接待方負責人之一。昔日一起長大的好友,再見面早已不復從前,竟然連幾句寒暄的話都擠不出來,沒什麼好說的。

也是,如今一個在生意場上馳騁,春風得意,一個退出紛爭,專心搞研究從事教育工作,早就沒了交際,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趙拾歡先向傅北伸出手,喊了聲:「傅教授。」

主動拉開了距離,一刀劃清界線。

傅北面無表情,不冷不熱地回應:「趙總。」

在外人看來簡直和睦友好,這一幕多有紀念意義,可只有當事的兩個人才知曉箇中滋味。

之後聚餐,趙拾歡趁沒人的時候走到傅北身旁,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狀似無意地問:「喬喬最近怎麼樣?」

傅北眼都沒抬一下,淡淡地說:「就那樣。」

以前她倆是朋友,有些話有些做法不會放到明面上來,現下卻不一樣了。不過趙拾歡僅僅只是問問,聊了一會兒,還是主動小聲說:「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一番話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走過場客套,傅北沒去探究,只是在後來很長的一段日子裡,再沒跟趙拾歡聯繫過,而趙拾歡也沒有出現。她們本來是朋友,可惜中間隔著喬西與官商勾結案,再也不能像多年前那樣要好,何況早在幾年前她們的情誼就漸漸淡了。

傅北沒告訴喬西這件事,隻字不提趙拾歡的名字。

晚上她的佔有慾特彆強,弄了好幾次,一直反反覆復親吻喬西,連說話的空檔都不給喬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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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西這邊也有事情需要解決,但是發生得更晚一些,那是臘月下旬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的時候,離開已久的秦肆開始三天兩頭給她發消息,還訂了花束送到家裡。

第一次收到花,喬西沒怎麼在意,畢竟唐藝逢年過節還會給她買花呢,關係好送花也沒什麼。

然而第二次收到后,她就不太理解這個做法了,總覺得不太好,可秦肆沒直說,在電話里的表現和說話方式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喬西不是自戀的人,也不好開門見山地問,只委婉地讓對方別送了,沒那個必要。

秦肆沒有聽進去,一天不落地繼續送。

傅北清楚實情,臉色是一天比一天難看,她倒不會朝喬西發脾氣,畢竟喬西也很無奈,可隔得天遠地遠也拿秦肆沒辦法,只能黑沉著臉把花拿出去扔垃圾桶里,換成自己買的。

她平時那麼正經,現在卻如此較勁,喬西無奈地說:「我又不收她的花,你別天天買了。」

傅北反問:「不喜歡花?」

早前她也是這麼乾的。

「不是,」喬西搖頭,「太多了,一兩束就夠了,太多只能放著枯萎。」

傅北聽得進去話,沒有再送。

可只是不再送花,沒多久,興許是被秦肆那種死纏爛打的勁頭刺激到了,便轉而送一些特殊的「小禮物」。

頭一回收到小禮物是在二十九那天晚上,喬西耳根子都紅了,捂在被子里縮著,這人反而愈加沒正形,薄唇闔動都快吻到喬西的耳廓,用微微倦啞的聲音說:「明晚的……」

后一晚就是除夕節。

喬西都沒回應,直挺挺捂在被子里躺了許久。

當夜她都沒怎麼睡覺,失眠了,以至於第二天回大院過節時,眼角底下都是青黑的。

這一年的除夕過得比去年更順利,兩人還去了七井街的中心廣場與眾多江城人民一起跨年,直到凌晨時分才回到家。

一進家門,傅北就率先挨過去親喬西,邊親邊朝房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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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想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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