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親

換親

一九七五年冬,京都地質院附近,一個穿着人民服幹部模樣的男人拿着一封信催促着一邊臉上有好幾處傷的青年。

「快翻譯,寫的什麼!」男人將手裏滿是英文的信給了青年。

青年邊查字典,邊磕磕絆絆的翻譯出來。

「親愛的梁,

好久不見非常想你。你已經走了四個多月了。很懷念和你一起爬山的日子。你留給我的杜賓長大了,到了戀愛的年齡,我給它找了個老婆……

你在工程地質,地球力學等刊登的論文,極有學術價值,大不列顛國家地質調查局局長布林頓教授非常欣賞你,想通過我,誠邀你來任職,若是你能來,薪資暫定每月七百鎊。

……

等你回來!

最好的祝福

你的奧莉薇亞」

「好傢夥,在國外有女朋友了,工資能有七百塊!他能不心動?不能讓他帶隊出去了!都給帶跑了怎麼辦?!」男人一拍桌子義憤填膺的說道。

就這樣一封信將帶隊出去考察的留洋歸國博士謝宇梁調回停職,遣返回家。

***

幾天後,在距離京都一千多公里的河溪大隊。

幾個婦女在地裏邊刨冬土豆邊嘮嗑。

「陳二家最近可是雙喜臨門,大柱子那懶漢終於要娶上媳婦兒了,夏夏也要嫁人,日子可要好過了!」

「謝家四丫願意不要彩禮嫁給大柱子,只要夏夏嫁給她哥!稀奇不稀奇,咱附近好久沒出現過換親了。」

「夏夏那丫頭就是福氣。聽說夏夏要嫁的謝家老三是大幹部,有鐵飯碗,吃的是商品糧!夏夏嫁過去就是城市戶口,也能吃商品糧!」

幾個人說起了村裏要發生的喜事。

話說河溪大隊陳二家也算是遠近有名的,一個是因為陳二有個出了名的逛鬼兒子陳望柱,另一個就是家裏有兩個樣貌方圓幾十公里的姑娘都比不上的閨女。

兒子陳望柱好吃懶做,沒哪個姑娘敢嫁給他,二十三了還光棍。

而這倆閨女,一個叫陳夏夏,是陳二的親女兒,另外一個是陳二的侄女陳秋秋,一個比一個長得水靈。

倆閨女不愁嫁,尤其是陳二的侄女陳秋秋,已經定了城裏的親事,過了年就嫁給縣城裏坐辦公室的幹事顧余安,天大的福氣。

現在陳家和謝家換親,陳望柱能娶上媳婦兒,陳夏夏還能嫁城裏的幹部。

讓這群婦女羨慕的很。

「我看他們明面上吹的吧,謝家老三聽說二十七了,還沒結婚,要真的是那條件,咋到現在都不結婚?嘖嘖,別是有啥問題?」

「我聽說謝家老大死了留了幾個娃,最小的才三歲,一過門沒婆婆是好,可要伺候一堆人,就夏夏那麼嬌氣能幹的了?」

「我看夏夏這情況拿不準,不過她堂妹秋秋那肯定嫁的好!」

有人羨慕也有人酸,八卦了幾句知道的內幕,幾個婦女湊在一起聽的認真,對謝家不了解,她們對陳夏夏婚事有疑惑,不過對陳秋秋是沒有絲毫懷疑的,顧家在這一片是知根知底的。

幾個婦女你一嘴我一嘴的聊著時,鄉村地頭小道上匆匆跑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

姑娘戴着紅圍巾穿着板正嶄新的衣服小碎步跑着,跟有鬼在後面跟着一樣。

「唉,那不是夏夏嗎?不上工幹啥去,不要工分了?」正聊著的婦女抬頭看見那小跑離開的姑娘說。

「夏夏嬌氣的跟城裏人一樣,啥時候正經上過工?看把她洋氣的,扯的布做上新衣服這麼快就穿上了!」另一個婦女酸酸的說道。

這邊幾人說話,陳夏夏沒注意,她跑的氣喘吁吁的,滿臉通紅,面前都是呼吸出來的霧氣,眼裏帶着淚,看着就要哭了。

她一口氣跑到了家,沒幹別的,先將家裏柜子上方的農藥瓶給拿下來。

陳夏夏她媽馬菊葉正在燒火,看到女兒回來就小跑着跟上去,還沒問話就看到女兒拿着農藥瓶打開了蓋子。

「閨女,你幹啥呢!你快放下!」馬菊葉嚇得手上的燒火棍掉在地上想要搶走農藥瓶。

「媽,你別動,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喝下去!」陳夏夏拿着農藥瓶要往嘴裏送,馬菊葉嚇得不敢動了。

「到底咋了,閨女,你倒是說啊!」馬菊葉心急道。

「我哥騙我!他為了娶媳婦兒,連親妹子都賣!那謝家老三根本就不是照片上的樣子,他是個鬼煞神!他打女人,還是個走資P,都被停工了還要下放勞教去,根本不是什麼風光的幹部!他那幾個侄子,都不是好貨!他們拿蛇扔我,你看看我頭上的東西,都是那幾個娃弄的!你要讓我嫁過去,我現在就喝葯!」陳夏夏的表情有些猙獰,聲音尖利,帶着顫抖,顯然非常激動。

陳夏夏說完扯下了頭上的圍巾,頭上沾滿了蒼耳刺球,臉頰也青了一塊,看着有些狼狽。

「不是說的好好的嗎?你哥咋會騙你?你早上去幹嘛了,你看看你,怎麼弄成這樣了?」馬菊葉看着女兒這樣心疼起來問道。

女兒一貫養的嬌,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我早上跟買化肥的拖拉機去謝家溝了,我親眼看到的!他就在謝家,根本沒工作,穿的邋遢,長得跟野人一樣,還是個瘸子!你不信自己去看看,去打聽打聽!反正我死也不嫁給謝老三!你把我爸叫回來,你們得給我做主,不答應我立刻喝農藥!你們把我的屍體抬到謝家去!」陳夏夏堅決道。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那群小孩很可怕!

那男人更可怕!

「什麼死不死的,你給我把藥瓶子放下!這婚不是你說不結就不結的。你哥結婚的日子都定了,這新衣服你也穿身上了。你不想當城裏人了?你說人家停工了,咋就停了?就算是真的話,也可能復工啊!閨女,你先別激動,把農藥瓶放下,咱先看看是不是真的。」馬菊葉說。

「這……反正我不嫁,要嫁讓秋秋嫁!對,讓她嫁去!她和她弟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這是她欠我們家的。我要嫁顧余安,也能去城裏。」陳夏夏看着自己這身衣服捨不得,不過一切都抵不過那人可怕的樣子!

當初她就不該聽她哥吹牛,她哥是騙子,照片也是假的!

那人哪裏有陳秋秋的對象顧余安好啊!

顧余安長得的多好看!

「讓秋秋嫁,她能願意了?再說秋秋和顧家那裏都說好的了,年後就嫁過去的。秋秋能拿捏,顧家可不好糊弄的。之前就說換你嫁過去的,人家根本不同意。」馬菊葉說。

「我不管,你想辦法!要我嫁謝老三,我就喝農藥死去!」陳夏夏撒潑。

「你呆在家別動,我去叫你爸和你哥回來說!事情有的說,你可別想不開!」馬菊葉怎麼勸也勸不動,只能妥協道。

「那你快去!今天不把事情定下來,我就喝農藥!死了一了百了!」陳夏夏說。

馬菊葉眉頭擰成疙瘩,解了圍裙小跑着出去。

她得去問問兒子到底是什麼情況。

之前說的好好的,謝家老三的條件聽着比顧家那位還好的多,是幹部,工資高。至於年齡大點,他們也沒咋在意。幾個拖油瓶,小的送出去,只留能幹活的大的,也不是問題。

現在是咋回事?

要真的沒工作了,還受傷瘸腿了,那可是大問題。

陳秋秋是馬菊葉丈夫大哥家的女兒,自從大哥夫婦死後,陳秋秋和弟弟陳望墩都住在陳二這裏。

雖然沒費馬菊葉什麼勁兒,還幫着幹了不少活,但是馬菊葉就是不喜歡他們。

陳秋秋父親和顧家當家的是好友,當年說好的,要陳秋秋嫁給顧家小子的。

陳秋秋父母都死了,顧家還記着這事。

原本馬菊葉就想讓自己女兒陳夏夏嫁給顧余安的,顧余安在縣城辦公室上班,那可是好工作,人年輕長得好。

陳夏夏之前天天念叨著,纏着她想辦法。

顧家那邊死活不同意,剛好這邊大兒子陳望柱看上了隔壁大隊謝家的姑娘,對方不要彩禮,只要她們再嫁個女兒過去幫忙照看孩子就可以。

說出來要嫁的謝家老三的條件,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再加上看到了謝家老三的照片,人長的英俊帥氣,白面書生,跟那大隊放電影時裏面走出的文化人一樣,陳夏夏當場人沒見到就同意了。

還到處自得的宣揚。

謝家老三常年不在家,也沒人知道他的真實狀況。

陳夏夏也不知道聽誰說謝老三回來了,跑到了謝家那邊看人去了,結果就成這樣了!

要是事情真是的像陳夏夏說的那樣,陳夏夏就不能嫁過去了!

得想辦法讓陳秋秋替女兒嫁了,到時候兒子有媳婦兒了,陳夏夏嫁給了顧余安,陳秋秋負責謝家老三和那一堆拖油瓶,那才叫完美!

這得把陳秋秋給拿捏住了,只要她願意了,顧家那邊再強硬能咋辦?

馬菊葉一路上腦子裏想了一堆,着急慌忙的叫人回去。

陳二聽到馬菊葉說的,去隊上找人打聽了。

陳家這邊核查真相的時候,在距離村子不遠的路上,一個用扁擔擔着兩桶水的姑娘晃晃悠悠的在地頭走。

那姑娘身材嬌小,骨架小,看着瘦的很,臉上沒一點肉,面色蒼白,身上也穿的單薄,衣服打着好幾個補丁。

即使如此,還是能看出她長的很好看,五官生的好,彎彎細眉下一雙桃花眼,嘴唇小巧上唇微帶唇珠,即使面無表情甚至帶着苦氣,還是掩蓋不住這張面容天生自帶的清澈嬌柔。

跟在姑娘身邊的有一個瘦巴巴的小男孩,大約四五歲,拿着一個小號的水桶,哼哧哼哧的跟在姑娘身邊走。

那姑娘快走到地頭的時候,搖搖晃晃的身體一個不穩,摔了一跤沒起來了。

一邊跟着她的小男孩嚇哭了,跑過去蹲下搖動着暈倒的姑娘哭着叫她。

附近上工的婦女看到,有兩個熱心的過去救人。

「別哭了,你姐只是暈過去了,沒死!」張二嫂掐住那姑娘的人中說道。

「嘖嘖,秋秋瘦成這樣,還干男人的活,拿男人的工分,能不暈倒嗎?真是太老實了。」另外一個婦女低聲的嘀咕了句。

地上躺着的緊閉雙目昏迷的女孩子,正是陳秋秋。

被張二嫂掐了人中,她緩緩醒來,睜開了眼睛。

「秋秋,你醒了啊!幹活那麼賣命,你這身體還要不?」張二嫂嘆了口氣說。

陳秋秋眼神迷茫了下清醒,看着周圍有些不敢置信。

「姐姐,姐姐!嗚嗚嗚嗚……」小男孩的聲音傳來,陳秋秋轉眼看去,瘦的皮包骨頭的男孩子,和她長的有幾分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墩子!」陳秋秋看清楚小男孩,眼淚冒出來,雙手抓住了小男孩的肩膀仔細看。

是墩子!是她的親弟弟墩子!

墩子沒死,他還活着!

陳秋秋抱住了小男孩哭了起來。

「上工呢,幹啥呢,哭喪呢!死人了還是咋的!不趕緊幹活要扣分了!」那邊傳來了記分員的聲音。

「秋秋啊,我知道你苦,堅持下很快好日子就要來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休息會兒,我先去忙了。」張二嫂拍了拍陳秋秋說。

「謝謝二嫂,你忙你的去吧!」陳秋秋放開墩子,看向張二嫂點了點頭說。

陳秋秋眼淚還在眼裏,情緒並沒有平復,不過也沒忘記感謝張二嫂。

「好,你別那麼拚命了。」張二嫂說,和另一個婦女趕緊去幹活了。

「姐,你好了嗎?」陳秋秋的弟弟墩子看向陳秋秋問。

「姐沒事,墩子乖,別哭了,姐會保護好你的!」陳秋秋抹了下眼睛上的淚又抱住了墩子輕聲說道。

陳秋秋稚嫩的臉上出現和她年齡不符的複雜情緒。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剛才陳秋秋暈倒那幾分鐘,對於陳秋秋來說非常漫長。

十五年!

她的經歷從一九七五跨到一九九零年!

這些記憶回想起來像是看電影,沒有特別的親身經歷的感覺,有的記憶不是很清楚,有的卻非常清晰的印在了腦子裏。

比如,眼前的墩子,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在她出嫁后兩年意外夭折了!

再比如,她最落魄的時候被那個叫謝宇梁的男人救了,跟着他過了三年平靜滿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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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文了!謝謝支持么么噠!

這本預收2018年開的,2019年三月份在圖鋪做了封面,那個時候叫《八零換親小媳婦兒》,後來把時間放在了七零中期,男主從穿書的教授變成了本土海歸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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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換親后嫁了海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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