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以身試毒 5
瞧著四眼文勢在必得的眼神以及周圍人默然的態度，高哲攥著的拳頭髮出咔咔的聲響，他當然知道自己此時的妥協會產生多麼可怕的後果，然而，他高哲已如同砧板上的肉，根本就沒有絲毫可以抗拒的餘地。「來吧——」咧了咧嘴，他突然發出一種輕鬆的語調，挽起袖子，向四眼文伸出了手臂。「為了彌補我的罪過，也為了向各位顯示我與文哥合作的誠意，我高哲願意接受文哥的提議，來吧，是死是活，我都認了！」刻意忽略脖頸間隱隱滲出的冷汗，高哲伸手的動作乾脆而利落，惹得眾人的目光齊齊地看向他的臉，而他的目光則直直看向四眼文，平靜無波的眼底看不出絲毫情緒。
四眼文被眾人射向高哲的目光里隱含着的欽佩嫉妒得發狂，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冷笑着將手裏的針管遞給身邊的手下，做了個狠絕的手勢，得了命令，他的手下便拿着針管向高哲走去。不行，誰沾上毒品誰的人生就毀了——陳玲玲的臉色慘白，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高哲就這樣被四眼文毀掉，幾乎出於本能，她衝出來想要阻止，可梅捷卻猛地用力將她拽了回去，任她拚命掙扎梅捷也不放手。高哲感激地看了一眼梅捷，迅速扭頭，不再看她們，只是以一種近乎麻木的目光看着並放任四眼文的手下將那針管里的液體全部注射進自己體內。
「文哥，這樣就行了么？」高哲強忍着體內突來的不適，揚起臉來問四眼文。他知道四眼文並不是真正的君子，說過的話很可能不算數，可更知道四眼文是一個極其愛面子的人，在阿康和眾多**弟兄面前，他必定會「一言九鼎」，所以，他必須逼四眼文當眾認可自己或者做出與自己合作的承諾才行。為了能代替龍虎兄弟的位置，滲入這毒品交易中的某個重要環節，不管四眼文提出多苛刻的條件，他都絕不可以退縮。
然而，四眼文豈會那麼容易讓他過關？聽高哲這樣說，他嘴角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接過高哲的話頭，「不錯，這一關算你過了，接下來，你只要殺幾個警察作為加入我們組織的見面禮就行了！兄弟，你放心，哥哥我不是記仇的人，你只要把我們指定的警察幹掉，我不僅不會追究前事，還會讓我的這些手下們都尊你一聲『哲哥』！」四眼文說着話，卻緊緊盯着高哲的臉，想從他臉上看出些許慌亂或者驚懼，可高哲卻始終未曾流露出絲毫的猶豫與倉皇，這讓四眼文更加氣急敗壞，他故意大聲問站在門口的一個手下，「東子，最近是哪邊的條子總是盯着我們，找我們麻煩的？」
那個手下想了想，說最近一段時間跟我們杠上的主要是東陽分局的幾個條子，為首的條子叫高達軍……他提到東陽分局的時候，高哲的眼神不由得晦暗了幾分，心立刻緊張得提到了嗓子眼，說起來，他是和東陽分局打過交道的。上次海獅娛樂城發生的「斷掌事件」就是東陽分局負責偵辦的，而他的弟弟高沖以及東方宇的女兒東方茗兒亦都在東陽分局工作，高哲當然不希望高沖和東方茗兒的名字出現在四眼文獵殺的警察名單中。然而，當高達軍的名字從那個混混口裏說出來的時候，高哲心裏依然「咯噔」了一下，四眼文要他殺的人居然是那個曾經做過卧底、並和自己有過衝突的緝毒隊長高達軍。「怎麼？不願意？」高哲眼神中的細微變化被四眼文捕捉到了，此時，他冷聲開口逼迫高哲，不給其絲毫喘息的機會。他這一問，所有人的眼神再次集結在高哲的身上。
「當然沒有！」高哲連忙收斂心神，朗聲道，「我只是覺得這世界挺小的，文哥你說的這個高達軍我恰好認識——哼，當日不知道哪個混賬王八蛋用一對『斷掌』陷害我，害我被這個高達軍銬起來暴打——說起來，我和這個姓高的過節還挺深的呢！」知道有些事一查就可以知道，根本就沒有隱瞞的必要，高哲沒有遲疑，簡單幾句就把他和高達軍的淵源說清了，還順帶罵了四眼文，此時他已猜出用「斷掌」陷害自己的人八成就是四眼文，特別是在看到四眼文聽到自己罵人後臉上那僵硬的笑容，更間接證實了他的猜想。「不就是殺了這姓高的么？我干！」他故意露出了猙獰的笑，讓在場的眾人放心，「各位前輩放心，害我高哲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可不管他們是什麼身份，一定要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好！有種！」高哲的話聽起來鏗鏘有力，氣勢十足，那些原本站在旁邊看熱鬧的老傢伙們竟然叫起好來。四眼文明知道高哲這話是沖自己說的，倒也不甚在意，不管怎樣，事件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掃了一眼撲在梅捷懷中大哭的陳玲玲，四眼文假惺惺地開口請求阿康也派幾個人與他的手下一起跟高哲同去，必要時候好助高哲一臂之力。阿康本來不想摻和到他們倆的爭鬥中去，可看着陳玲玲為了高哲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心裏又不由得嫉恨起高哲來，腦袋一發熱，就答應了。
商量好行動計劃，留下了配合高哲行動的幾人後，四眼文、阿康等人就全都走了，令這個農家院又恢復了往昔的寧靜，然而，就在他們的車駛離院門的剎那，高哲雙腿便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陳玲玲站在一旁，看着他卻木然不語，只有梅捷，招呼着手下放出小龍蝦並加強警戒。「高哲，對不起，我沒能——」良久，陳玲玲看着高哲失神的模樣，紅腫的雙眼中又滾下淚來。
「玲玲，這是我自作自受，怎麼能怪你呢？」高哲勉強扯出一抹笑，輕輕低頭，目光劃過手臂上那隱隱泛著青紫的針孔，臉上則是說不出的悵然。高哲，你很快也會成為癮君子中的一員了吧？都說堅強的意志可以戰勝毒品，可你，本來意志就算不得堅強，若是真有被毒品控制的那天，你是否會在叛變前拿出自殺的勇氣來呢？搖搖頭，他嘆了口氣，算了，這事可以慢慢想，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眼下最該想清楚的則是他高哲是否真得要幹掉高達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