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凝

血不凝

「措措。」

黑暗中,傳來秦休意微弱的聲音,聽起來彷彿命不久矣,西川措立刻鬆開牙齒,小爪子踩過蕭無陵的肩膀趕緊跳進秦休意懷裡,帶著哭腔問:

「殿下…少主!你…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

西川措毛絨絨的一團趴在秦休意的頸窩裡,只見自家殿下顫巍巍地說完這句話,兩眼一閉,就昏過去了!

措措哭嗷了一聲,現在可怎麼辦!他急得在秦休意身上跳跳跳,蕭無陵手一伸,立刻將毛團措措提溜起來,扔到地上。西川措氣得吱吱叫,再要撲過來守衛少主,便看見這位仙君小心迅速地將他們少主扶起來。

蕭無陵一手摟過秦休意,靠在自己懷裡,另一手從袖中小瓷瓶里倒出一粒藥丸,喂進他嘴裡:

「這是人蔘丸,先把命吊住。你們殿下以前血不凝是如何解決的?」

西川措:「魔界有…有天穹雪蓮。」

「……?」

蕭無陵聽不懂那是什麼東西,想來是極珍貴的藥材:「現在只能等援兵了。」

「這…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西川措急得熱油煎心,按照原劇情,他和他家少主會架著腿中箭的蕭無陵奔逃許久,到下半夜援兵才會來,怎麼現在這個蕭無陵毫髮無傷,反倒是他們少主受傷了!

這要等到下半夜……

措措心疼地嗚了一聲,趕緊用大尾巴圈著秦休意裸露出來的脖子,山夜寒冷,給少主取取暖。他本以為還要再等好久,誰知尾巴還沒捂熱,就聽山洞外冒出火光叢叢,伴著刀劍拼殺吶喊聲:

「救駕!救駕!太子殿下!恕臣等救駕來遲!」

——氣運之子誠不欺我。

西川措化出人形要來背秦休意,蕭無陵搶先伸手一抱,抱著人直接衝出去了。

山洞外,下起了小雨,夜色水露纏綿。秦休意迷迷糊糊間聞到了一股濕潤潤的青草氣,鼻尖一動一動,想再多聞一點,他的頭無意識地一偏,不小心偏進蕭無陵的懷裡,小鼻尖抵在溫暖的胸膛上,一吸一吸地聞起來。

蕭無陵的手霎時一緊,感覺胸口貼了一隻毛絨絨的東西,熱乎乎地呼吸著,他一邊跑,一邊強迫自己的雙手慢慢放鬆,微微調整力度,想將懷中人的腦袋撥出去一點。

秦休意的頭稍稍一歪,忽地就感覺有肅瑟瑟的涼風灌進他脖子里,小腦袋頓時一縮,嗚地一下又緊緊靠回溫熱的胸膛,變本加厲地吸著那好聞的青草氣。

蕭無陵:「……」

……罷了。

他畢竟是…為他受傷了。

秦休意昏昏沉沉地睡在一團溫暖的青草氣里,山雨絲絲潤著夜色,他被人七手八腳抬上馬車、抬進宮殿、抬上太子床。

「太醫呢?快宣太醫——!」

西川措小爪子搭在秦休意床前,寸步不離地守著。蕭無陵無品無階,無法進入太子居所,只能在外面等著,他淋了一身雨,整個肩背都濕透了,一個人站在屋檐下,看夜幕里白雨如絲,紙窗里燈火通明,雨絲斜飛過窗前時,映亮了一點透著水光的黃暖色。

殿宮內,太子遇刺昏迷不醒,眾人都忙得昏了頭,若殿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們估計全都要去陪葬。

「太醫,殿下怎麼樣!」

「無礙。」老太醫顫巍巍地診脈道,「殿下只是被箭矢擦傷了,但那楚國人的箭上塗有迷魂散,幸虧太子福大命大,此時小睡一二,醒后自然無礙。」

西川措:「那…那……血……」

眾人疑惑地看過來,西川措一緊張,尾巴噔地豎起來,他猛然想起秦國太子的人設里並沒有血不凝這種疾病的,即使秦休意本人有,那也不會影響書中人物。

西川措徹徹底底鬆了一口氣,他方才一進山洞就看到自家少主流血,整個人當場瘋了,關心則亂,反而沒想到這麼簡單的穿書規則。老太醫看了一眼床頭的小松鼠,道:

「是你給殿下餵了人蔘丸?做的很不錯。迷魂散雖然毒性不大,但若不及時祛除,也會對身體造成不小的損害。殿下現在需要靜養,還請諸位……」

交代完事項,眾侍僕和太醫都一一退下,只留下措措照顧殿下。到了後半夜,秦休意醒來,一翻身,就摸到手邊有一團毛絨絨的……

「少主!」

西川措抖了抖一身白毛,眼睛紅紅的:「少主,你…保重自己啊。」

「我不都跟你說了沒事兒,咱們是穿書嘛。」秦休意精神滿滿地掀開被子,欣賞自己腿上的傷,「真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在我自己身上看到傷疤。」

秦休意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那一點細細的血痂,紅褐黑色,還有點硬硬的,他從來、從來沒有機會在自己身上摸到血痂這種東西,因為先天血不凝,在真實世界里他只要被划傷,那就必死無疑。

「少主,以後不管書里書外,你都不許去替別人擋傷!你要是在書里擋習慣了,有朝一日回到真實世界,你萬一沒反應過來又條件反射地去擋傷,那可怎麼辦!」

「我長這麼大,自有分寸的。」秦休意起身下床,「哎,無陵呢?他睡哪了?我找他去。」

「你還找他!」西川措現在對蕭無陵非常不滿,它衝過來咬住秦休意的袖子:

「少主,別去!少主你有血不凝,從小就是被尊主和尊夫人寵大的,在魔界時,咱們誰還不是上趕著幫你擋傷的,生怕你有個好歹!他倒好,這才認識第一天,就叫你擋傷去了!這要是真實世界,你…你就……嗚哇!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是無陵的錯,是我自己把他拽過來的……」

「你都受傷流血了還幫他說話!嗚嗚。少主,那個仙君長得就有這麼好看嗎?我是小松鼠,看你們人都長得差不多。少主你要是喜歡美人,咱們魔界那麼大,你想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

秦休意翹著二郎腿坐在床上,托著下巴仔細咂摸了一下:「還真沒有。嗐,等你哪天看到一隻超凡絕美的小松鼠,你就懂我了。反正我就是喜歡他。走啦,我去瞧瞧我的小仙君在幹嘛。」

剛邁出一步,袖子又被咬住了。秦休意有些奇怪:「措措?」

措措低著頭,瑟縮成一團,悶悶地說:「少主,你之前不是問我仙君為什麼要這樣玩兒命地修鍊嗎,對不起,我那時怕你傷心,沒有說實話,只含糊地跟你說仙君可能是有什麼執念,其實……」

秦休意:「其實?」

措措耷拉著尖耳朵:「仙君…心裡有人了,這麼多年,他就是為了那個人才這樣一直苦修。少主你…你別去了。」

秦休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半晌,他撓了撓頭,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那…那個人是誰啊?」

表面聲音雲淡風輕,心中心跳在打雷。

西川措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仙君也沒有說過,只是有人好奇他為何這樣拚命修鍊,他承認過他是為了一個人。」

「哦,那也沒啥呀,可能是純潔的師徒情啊、師兄弟啊、好朋友一生一起走啊,什麼的……」

西川措給了他一個「你自己信嗎」的眼神。它伸出小爪子,搭在秦休意的衣擺上,切切地懇求著:

「少主,我們不要喜歡他了好不好?」

秦休意嘆了一口氣,措措以為少主是同意了,從小到大他家少主對大多東西也就是圖個一時新鮮,等那陣新鮮勁兒過去了就會好的,措措只是怕少主還沒過去這個勁兒,就先被仙君傷害了……

然而秦休意一張口,卻是:

「不好。」

西川措垂著小爪子手,怔怔地愣在原地。

秦休意伸手摸了摸它:「措措,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也知道我有血不凝,千防萬防,可能下一瞬就防不住了,如果,下一刻就是永別,我臨死前一定會忍不住想,我生前曾遇見一個很喜歡的人,可我卻沒有勇敢地去追過,沒有把這份喜歡的心情傳遞給他。到那時,我一定會很後悔。

「我不想後悔。

「至於他會不會喜歡我,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秦休意隨意披了件外衣準備出門,西川措跳下床:「那…少主,我陪你去吧。」

「措措,你看到對面宮殿那盞燈了嗎?」

「看到了。」

「如果你跟著我去找仙君的話,你就會變得比它還亮。」

西川措:「……」

最終,秦休意一個人笑嘻嘻地走了。

此處是靈書院附近的秦國宿宮,專供秦國皇子們休憩。秦休意把此地的五大總管都招來,要找蕭無陵。然而太子遇險時眾人手忙腳亂,誰有空注意一介白衣蕭無陵,五大總管沒一個答得上來。

秦休意想了想,他這太子人設里,好像還有個暴脾氣,一發怒,底下人的做事效率就會翻高十倍。這設定筆仙寫都寫了,不用白不用。

果然,秦休意清了清喉嚨,剛大聲斥罵了兩句話,就有小廝稟報:「找到人了!」

「別把人驚醒了,告訴我在哪,我親自過去。」

秦休意說完就走。底下人瑟瑟發抖,誰也不知道這位蕭某某什麼來頭,值得太子殿下深更半夜親自登門,他們可沒給這位貴客仔細安排,隨便就住到了下人住的破木柴房……

此刻,秦休意站在一間破木柴房,看見蕭無陵和其他十五人擠在一起,破柴房裡,深夜冷雨,他那一塵不染的仙君蜷縮成一小團,縮在一垛柴草堆上。

秦休意的臉登時黑得比這夜色還黑。

「殿…下,殿下恕罪!老奴立刻去請他出來……」

「怎麼請!」

老奴:「抱…抱他出來?」

「你們還敢上手抱了?!」秦休意怒瞪他們一眼,扭頭大步走進去,走路生風,氣勢雄偉,宛如一個暴戾太子攻,正要去解救被欺壓的清冷小美人受。秦休意一鼓作氣走到蕭無陵身邊,彎腰,伸手,公主抱,一氣呵成……

咦?抱…抱不動?

噗通一聲!

不僅沒抱動,還連帶著秦休意本人一塊兒摔在草垛上。

——他又忘了他的太子人設:文不成武不就,根本抱不動武功精湛的蕭無陵!現在他整個人都壓在蕭無陵身上,直接就把蕭無陵給壓醒了!

蕭無陵睜開眼:「……」

秦休意:「…………」

柴門外,一群奴僕眼觀鼻鼻觀心,都當沒看見。

蕭無陵:「殿…下,這麼晚了……」

秦休意敏銳地捕捉到仙君的聲音不對勁,太虛弱了!

這也是他為何這麼晚了還要來找無陵的一點緣故,秦休意心裡隱隱有點放心不下,因為當時在山洞時,他昏昏沉沉間記得蕭無陵餵過他一顆藥丸。

身體康健之人是不會隨身帶葯的。

此刻秦休意一摸蕭無陵的袖子,很快就摸到一個小瓷瓶,拿出來搖了搖,果然,空了。

當時剩下最後一粒葯,蕭無陵給他吃了。

而蕭無陵身中蠱毒,每每發作,疼痛不堪,那些葯是用來緩解的,偏偏今夜又是個雨夜,陰寒難忍……

「無陵,無陵!你撐著點。外邊都愣著幹什麼!宣太醫——」

今夜的太子宿宮徹夜燈火,快天亮時,蕭無陵的疼痛才稍稍好一點,他睜開眼睛,手指一動,摸到了一個毛絨絨的頭……

——是秦國太子。

「無陵?無陵!你醒啦!」

蕭無陵微一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多謝殿下關懷。蕭某有先天寒疾,讓殿下見笑了。」

秦休意心想你那可不是先天寒疾,是有人給你下蠱。

但這話他無法說出口,只能道:「天還沒亮呢,你快再睡會吧!」

「好。」

好雖然是好,但秦休意觀察到蕭無陵根本沒睡,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枕頭:

「哎,你是不是睡不著啊?」

「殿下。」蕭無陵默默指了指他們倆、同榻共枕,「這樣,於禮不合。」

秦休意生怕他好不容易拐上`床的仙君受跑了,趕緊道:「你睡不著就老實說睡不著,不要整這麼多虛禮借口。你要是真睡不著,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怎麼樣?一個神話故事!很好聽的。」

蕭無陵聽出他在拐帶話題,便順著應了一聲:

「好。」

天微微亮起,夜的濃黑一層層褪去,泛起一抹澄澈的瓦藍色。秦休意和蕭無陵躺在一起,窗外涼風一縷縷地吹進來,發梢拂動著飄搖,時不時在風中片刻地纏繞繾繞,忽近忽遠、若有若無,一觸又立刻分開。

秦休意枕著雙臂,眼睛微眯,聽窗外高樹上幾隻鳥兒啾鳴,聽了兩三聲,他緩緩張口,講故事:

「從前,魔界有個小魔尊,非常調皮,他爹看到他就生氣,聽說仙界有一座學府,名叫天學閣,出過很多優秀子弟,於是就把小魔尊送去讀書。

「小魔尊一開始很不開心,老是哭著要回家,但是他很快就在天學閣里交到了新朋友,大家一起上學玩耍,他又變得很開心了。有一次,他看到師兄師姐在玩飛鏢,他覺得很帥,也去學,一不小心,那飛鏢就在手指上劃了一下,流血了。

「誰也沒有在意這麼一點點的小傷口,小魔尊自己用小白布隨便包紮了一下,就去睡覺了。

「那天夜裡,小魔尊的舍友起夜解手,忽然聽到房間里有滴嗒、滴嗒,水滴的聲音,便覺得很奇怪,提著燈到處看,是哪裡漏水嗎?

「舍友尋著聲音,找啊找,最後找到了小魔尊的床頭,提燈一照!這不看還好,一看嚇死人!滿床都是紅紅的血,一大灘一大灘,床單已經被血浸的濕透了,正滴嗒、滴嗒朝地板滴著水。

「很快,天學閣就派人通知了小魔尊的爹媽,他爹拿出一朵天穹雪蓮,拯救了小魔尊的命。醫師告訴魔尊一家,小魔尊有先天疾病,血不凝,只要劃出任何一點小傷口,都無法止血,會一直流、一直流,直到死。雖然天穹雪蓮可以癒合人身上的任何傷口,但是,這種雪蓮極其珍貴,三千年才開一朵,目前,全三界也只有九朵。

「小魔尊的爹媽都很厲害,修為大圓滿,他們很快把全三界的九朵天穹雪蓮全部摘下來,帶回魔界,給小魔尊備用,他們很害怕小魔尊會死,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里保護起來,於是他們給兒子造了一處繭房,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軟軟的,桌子、椅子、盤子、碟子、筷子,沒有一個東西是硬的,確保小魔尊絕對絕對不會被划傷。

「從此,小魔尊就從天學閣里退學回家,無時不刻都要待在那個繭房裡,唯一和他作伴的是一隻渾身毛絨絨的白松鼠。不許修鍊、不許出門、不許和旁人接觸,再沒有騎馬射箭玩飛鏢、上山夜獵飛天劍,這一生只要安安心心地待在那隻繭房裡就好了。

「漫長的歲月過去了,百密終有一疏,小魔尊還是會在繭房裡出意外,有一次是吃上火了,流鼻血,有一次是睡太遲了,牙齦出血……小魔尊的爹媽看著不斷減少的雪蓮都快瘋了,他們決定必須要在雪蓮吃完前,找到徹底根治血不凝的辦法。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終於在一本失傳古籍上找到了:三界之中,潛藏著一處神秘而危險的秘境,名叫心魔沼,一個人一生只能進去一次。沼澤里種著無數稀世珍草,其中有一種花叫天方紅蓮,若在患者三百歲之前給他服用此花,即可治癒血不凝,年齡越早越好,逾時則無效。

「但想要進這秘境里摘花,就必須通過心魔沼的十方幻景。傳聞,唯有世間心性最堅者,才能通過十方幻景。

「小魔尊的爹——大魔尊心想,自己修為是大圓滿,乃三界最強,正是世間心性最堅者!於是他縱橫三界,找到了這處秘境,去闖了那十方幻景——

「走到第九重幻景,筋脈全碎,修為全廢,差點沒命回來。

「大魔尊回到魔界,重續筋脈,從築基期開始重練修為,練回最高級大圓滿,但是心魔沼一生只能去一次,所以,他再也沒有機會了。所幸,小魔尊還有一個很厲害的娘,娘的修為也是大圓滿,她充分準備了一百年,才去心魔沼闖蕩。

「但結果還是一樣,走到第九重幻景,十二根肋骨全斷,再往下走就要命了,可娘還想繼續走,最後被爹拉回來的時候,幾乎已經要沒有呼吸了。休養了十年,身體才恢復如初。

「小魔尊爹媽的機會都用完了,他們再也不能去心魔沼了。於是大魔尊徹底公開心魔沼秘境的地點,向全三界放話,誰能從心魔沼里摘下天方紅蓮,他願意將整個魔界拱手相送!

「這一下子驅使了很多人去闖蕩,但是他們大多人連第一重幻景都過不去,時間一久,大家也都看明白了,十方幻景,唯有世間心性最堅者才能過去,大圓滿頂級修為者都闖不過去,他們這些普通修為的人,又怎麼可能闖的過去。漸漸地,就沒有人再去心魔沼了,而那時,小魔尊在他的繭房裡度過了他兩百歲的生日。

「之前古籍上說了,就算摘到心魔沼里的天方紅蓮,也必須趕在患者三百歲前服用,否則就無效。小魔尊還剩一百年,他不想在繭房裡度過自己最後的人生,他想要出去。

「爹媽嘆了一口氣,只好讓他出來。小魔尊就在魔界到處玩,駕魔獸、闖鬼林、跑去人間跟人打架,一旦出現划傷,就吃一朵天穹雪蓮,在他兩百五十歲的時候,終於,九朵雪蓮全部吃完了。他永遠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所以他跟自己立誓,每天都只做自己最喜歡的事、追自己最喜歡的人。即使下一秒意外來臨,也絕不後悔。」

故事終了,一室安靜,清晨微熹,風裡捎著兩個人淺淺的呼吸。蕭無陵躺在秦休意身邊,沉默了好半晌,問:

「他今年幾歲了?」

「今年呀,小魔尊兩百九十九歲啦。」

蕭無陵不知為什麼一聽到這個數字就極度不舒服,像某種懸在心頭刻骨難忘的倒計時。遽然間,全身的骨頭又冒出一股冰冷的寒意,逼得他牙關打顫,渾身發抖,蕭無陵不自覺地將自己蜷成一團,無法控制地抽搐起來。

……又發病了。

又在他面前。

那種徹骨的寒意幾乎將他的心智全部摧毀,蕭無陵感覺自己瑟縮成了一團醜陋的毛團,生來就只會發抖、打顫,貼緊身邊最溫暖的地方,死死攥住不放。腦海中的意識迅速渙散,只感覺有人在他身邊無陵無陵地叫著他……

這次發作來勢洶洶,太醫來施了針,完事後,秦休意抱著全身冷汗的蕭無陵,輕輕給他掖好被子。蕭無陵剛被蠱毒折磨完,又開始被噩夢折磨,眉頭緊鎖,雙手緊緊捏著被子,囈語不斷,聲音嘶啞地聽不清。

唉,怎麼會這麼慘啊。

秦休意守在床邊,他悄悄伸出小手,食指尖輕輕點著蕭無陵的鼻尖,調皮地按了按,那挺翹的小鼻尖便扁下去一點,顯得有些滑稽,秦休意看得笑了,看著、看著,轉而又嘆氣,對著蕭無陵的清俊容顏自言自語道:

「仙君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已經是頂級大圓滿修為,何苦放著好端端的四大仙尊之首不做,跑來穿書折磨自己,你說你這樣發瘋似的磨練心性,圖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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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陵:「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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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暗戀文,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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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進仙君寫我倆的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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