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棠呀，你膽子這麼小，又跑這麼快，本體該不會是只兔子吧。」

咖啡廳里，棠溪低頭，嘴裏咬着吸管，默默翻了個白眼。

早上開門后她還沒來及向房東解釋，房東已經自顧自先開口說完了。

什麼小姑娘還是去上學的好，別和家裏人吵架了，你看看你叔叔都親自過來接你回家了。房費？房費你叔叔也已經幫你交了。還多給了我一些，你叔叔實在也太客氣了。聽阿姨說一句，不就是考試沒考好嗎，多大的事。

嘖，要不是她手頭緊，她當時就要喊打110了。至於對方幫她已經付的錢，誰知道這位馮先生是抱着什麼心態來找她的，如果他敢開口提出要求，只要她打死不承認，一問三不知，他能奈我如何。

只是，她越聽越覺得莫名其妙。

兔子？熊？妖怪？長右山？

這位馮先生是看玄幻小說看魔怔了吧！還是這是酒吧幕後交易時說的黑話？

即使喝着咖啡，眼睛還是酸痛，棠溪打了個哈切。宿醉果然要不得！

「原來你真的是只兔子！」看到棠溪的頭輕輕往下落了一點，馮先生高興地說道。

棠溪:兔子？什麼兔子！等等！她點頭了嗎，明明她剛剛困得要命！

馮先生快速結完賬，臉漲得紅紅，樣子興奮極了，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我馬上回酒吧去告訴大家，讓他們給你安排一間房間，最近形勢不安全，還有那裏的環境絕對比你那裏好，對了，你喜歡粉紅色還是粉紫色？」

「都不喜歡，我喜歡黑白簡約色。」不，不對！我告訴你幹什麼！被快節奏帶進溝里的棠溪腦袋反應過來。

「明白，我明天就來接你。」馮先生胖胖的身子出奇快速地移動，沒來得及反駁的棠溪最後只能得到一個膩歪歪的媚眼。

棠溪渾身一抖。

切，打死她明天她都不會開門！

她棠溪絕對絕對不會屈服於惡勢力，被人包養，尤其還是個油膩膩的矮富胖。

撇開這件越來越不著調的酒吧後續事件，棠溪終於想起了她放在口袋裏的一千塊現金。

棠溪喝着咖啡，吹着咖啡廳里的中央空調，開始回憶起來昨晚的事，總不可能是她昨天在路上幸運值爆崩撿到的吧。

一千塊，一千塊，棠溪嘴中默念，突然腦袋靈光一閃，她想起她手機里那款遊戲的獎勵就是一千塊，應該只是巧合吧。

她打開手機。

棠溪吁了一口氣，聲望積分零，她就說，遊戲怎麼可能這麼邪門。可是當她手指點到兌換商店裏的兌換記錄時，手裏的手機差點被嚇得掉到了地上。

【您已用一積分聲望值兌換人民幣一千元。】

【完成首次兌換，獎勵玩家現實世界佩戴守護紅繩一根。】

【守護紅繩一根，是否領取？】

不可能！怎麼可能是真的！她棠溪就算現在不上學了，也是個堅決擁護馬克思主義的新一代有志青年，這種魑魅魍魎，封建迷信，唯心主義的想法絕對要不得。

棠溪按下了是的選項。

一。

二。

三。

看，什麼都沒有。

說不定那一千塊就是她路上撿的。

棠溪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就站起來往外走，現在她要回去在網上再找份活了，錢這種東西只有越多越好。

「這位顧客，等一下，請等一下！」

棠溪回頭。

「這是您忘在桌上的東西，請您收好。」服務員友好微笑，棠溪卻彷彿看到恐怖鬼片。

棠溪猶豫了一下，把東西接了過來。

「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隨着風鈴聲，咖啡門慢慢合上。棠溪緩緩攤開手掌，那裏是一根鮮艷的打着結的紅繩。

酒，小孩，寺廟，生病，感冒藥。

棠溪的記憶斷斷續續在腦子裏浮現出來。

眉毛越來越皺，最後，一巴掌糊在臉上。

卧槽，她是不是攤上大事了！

……

自從村子出事後，魏九兒就躲到了離村子有些距離的廢棄寺廟裏，魏九兒年紀雖小，家裏也沒有大人，這些年全靠別人施捨的食物果腹，經常過着上頓不接下頓的日子，但是她聽村裏已經逃走的老大夫說過，這應該是瘟疫，而瘟疫只要手指沾上一點就要死人的。

村裏好多人都發熱躺在家裏，連起來的力氣也沒有，聽說隔壁的王大爺在她躲進寺廟的那一天早上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魏九兒不敢回村子，就專門撿寺廟旁邊的果子吃，就連水也不敢亂喝，幸好前幾天下了一場雨，魏九兒用廟裏的瓦罐的存了一些，每天用來潤潤唇。

可也正是那一場雨後，天氣越來越冷，魏九兒白天的時候就抖的不行，一到了夜裏整個人都凍僵掉了。

有時候半夜裏魏九兒也會想，自己一睡會不會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去了。

魏九兒把身子往稻草里又縮了一縮，就在她半夢半醒時，寺廟裏突然颳起了一陣陣大風，原本鋪整齊的稻草凌亂搖曳。

魏九兒的心砰砰直跳，明明她把門都鎖上了，這毫無章法的風是從哪邊吹進來的？

而這時，原本放在佛像前面供奉的空破碗裏，傳來了水流的淅淅瀝瀝聲，像是有人在倒水，但魏九兒張大了眼睛，也沒有發現除她以外的第二個人。

魏九兒不敢動。

可是她不動，不代表別人也不動。

裝了水的碗像是被幾根無形的絲線牽扯著晃晃悠悠升了起來，然後一點一點地朝她這邊的方向移動。直到到她的腦袋上方才停止，魏九兒覺得自己已經睡著了，要不然怎麼會夢到如此離奇的事情。

又一陣風吹過，魏九兒特意蓋在身上的稻草幾乎所剩無幾，而那碗突兀地靠着她嘴邊。大有一副讓她馬上喝下去的架勢。

是夢？是鬼？還是她從來不知道的異術。小小的魏九兒想到了說書先生們講過的神仙妖怪故事，眼中漸漸泛出亮光。她記得，村裏之前請了一個過路的和尚，專門做了場法事，她當時也去看了，莫非天上的神明聽到了，專程來救他們了。

如今這嘴邊的水。

對了，她想起來了，當神明接收信徒時，神明會賜予信徒神水。

寂靜的夜晚，小孩子軟軟的聲音充滿了驚喜。

「您——是神明大人嗎？」

酒精上頭，走路也稍稍打滑的棠溪看到手機上的小人頭上跳出來一個語言框框。

剛看完，下一行字立馬跟上。

怕神明大人生氣離開，魏九兒忍着鼻間的刺鼻味道，拿起碗咕嘟咕嘟就喝完了。

一喝完，腦袋就感覺重重的，像被人揍了一拳，不過心口處，肚子裏就像火燒起來了一樣。原本的寒意被驅散了很多。

這應該是神水的特效。

而喝完后，看着空蕩蕩的碗，魏九兒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要喝得慢一點，好看一點，畢竟大人們都喜歡禮貌的孩子，想來神明大人應該也是。

魏九兒有些泄氣，但她很快又想起來更重要的事。

「神，神明大人，我已經喝完了。」她小心翼翼問道，「您是聽到了祈求聲來的嗎？您可以幫忙救治一下村子裏的病人嗎？他們都病了好多天了，大夫也沒辦法，神明大人拜託您救救他們吧？」

【滴——觸發劇情任務，村裏的村民感染了病毒性感冒，因為免疫力太差，及沒有有效藥物，好多村民不幸去世，請玩家幫助孤女一起拯救村民。】

終於走到出租屋的棠溪握著鑰匙哆嗦了好幾下才打開門，躺到床上后看到手機上的遊戲提示。

右手隨便拿起她床頭放着的一板感冒藥，就往手機上扔。想了想彷彿又有哪裏不對。搖搖頭，怎麼可能不對，咳嗽吃咳嗽藥，感冒吃感冒藥，天冷了喝口小酒取取暖，沒看到小屁孩剛剛喝了她倒的酒後，生命值都回復了好多了嗎！

魏九兒等了好久，卻發現神明突然消失了一般，她睜着眼睛，即使腦袋暈乎乎的，也告誡自己不能睡。現在她是全村人的希望，即使村裏的小孩經常欺負她，但還是有很多人幫助過她的，她不能不管他們。

而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魏九兒驚喜的發現，天上掉下來了幾粒白紅色的東西。魏九兒跑過去把它們撿起來一看，奇怪的形狀和色彩，聞了聞，沒有氣味。後來，魏九兒大膽地用舌頭舔了一下。

「呸呸呸，好苦！」

「簡直和老大夫的葯一樣苦。」

魏九兒整張臉皺得像是樹上沒成熟的酸橘子。

對了，葯！魏九兒低頭，該不會這就是治療瘟疫的葯。

魏九兒手裏攥著那十幾粒奇怪藥丸，隨即又鬆開手，兩手捧著，要是把藥丸捏壞了就不好了。

她驚喜地想表達感謝，卻不知道神明大人具體在哪個方位，於是她把寺廟裏原來的一尊佛像，和寺廟四邊都拜了三次，出門時又朝天空拜了三拜。

她記得，余員外家的夫人說過，神明最喜歡知恩圖報的信徒了。

而她，魏九兒，一定會成為神明最喜歡的那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