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定(上)

落定(上)

所能預測到的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沐彥卿定在那裡,看著山上和山下兩處的火把明滅,眼神晦暗不明,到底應該如何辦才行?

青睢就在一旁站著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沒有發出聲音,主子在思考的時候,他們這些侍衛在周圍守著這是規矩。

現在山上山下這兩種情況,山下的情況都還好,官府那邊佔據著絕對的主導地位,歸零山上的劫匪是節節敗退,這不大會兒的功夫,火把又往上移了不少;山上的情況不知道,但是想也知道好不到哪去?畢竟陳宇柒身邊滿打滿算也就帶了四個侍衛,頂多在加上一個方師兄做友軍。

「最近這幾日,有發生什麼事情嗎?」沐彥卿開口問道,他手無縛雞之力一書生,身邊又只跟著一個侍衛,現在想什麼他也都做不了。

所以沐彥卿決定先問一下己方這幾日到底出了什麼事才在這一次的攻山行動中出了這麼大的岔子——陳宇柒沒有在確認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發布命令他們就敢進攻,其中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太子爺和陳統領在什麼時間攻山和以什麼樣的火力攻山這兩件事情上有明顯的分歧,太子爺多次告誡陳統領要立刻進攻,準備速戰速決,說出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說是要救出主子。不過,陳統領這幾日一直在壓著此事,今日他鬆口之後,太子爺頗為高興。」青睢說道。

這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他們內部最大的一件事情了,就是太子爺重新的幕僚也不能提起『陳宇柒』這三個字,否則太子准發飆。其實這也無可厚非,太子爺在京城之中被捧的高,一般沒有人會罔顧他的意願,作為上位者,太子爺總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但是現在他竟然發現自己還知會不動一個統領,心裡的落差自然是極大,雖然面上對陳宇柒還客氣的很,但是背地裡已經做了不少小動作了。

「今日中午,陳統領去見了那位老者,剛開始的時候,事情並沒有如陳統領的意,不過午膳過後他們又見了一次面,陳統領是笑著出來的,屬下以為他們應該達成了某種合意,」青睢接著稟報道。

沐彥卿點了點頭,這也在情理之中,他之前讓青睢把消息帶下去,就是打的這個主意,讓陳宇柒先和老人接觸接觸,如果能從他那裡問出些什麼消息最好,問不出也不損失什麼。

「不過下午屬下和陳統領出發的時候,據說那位老人被救出去了,來人不明。」

「沒有派人出去找嗎?」沐彥卿皺眉,這怎麼樣都算是個大事吧,在當今太子爺住的地方,人被帶了出去,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說內里沒有內鬼誰信,這個內鬼難道是歸零縣的官員?

「陳統領有留下侍衛去尋找,不過基本沒有什麼線索,一直到我們來到歸零山,也沒有收到那邊的回信兒,所以還不知道目前的情況如何。」青睢應道。

沐彥卿點了點頭,這樣的話這件事情就值得沉思了。

「青睢。」沐彥卿喚道。

「主子?」青睢應聲。

「你現在下山,帶一路兵馬上山支援陳統領,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太子爺應該在山下坐鎮,直接找上他說明山上的情況,就說我、陳宇柒還有方師兄都被困在了山上,他肯定會答應讓你領兵。」沐彥卿吩咐。

陳家治兵向來森嚴,陳宇柒深得陳太尉的親傳,所以他帶的禁衛軍這幾年來也帶出了名堂,紀律嚴明。這樣的情況之下,沒有陳宇柒的命令,他手下的兵將怎麼可能會行動?所以一定是有上位者下令了,能這樣下命令的人也只有太子爺一個人了。

聽到沐彥卿這樣說,青睢第一反應就是皺眉,「屬下的責任是護主子,此刻不應該離開。」雖然說主子雖然身子骨比較好,上山下山的都沒有問題,但是身無功夫沒有身手,萬一碰見賊人怎麼辦,他們『青』字這一輩,就是為了護住自己的主子而生,要是主子在自己手裡出了什麼差錯,那他就真的不能原諒自己了。

「這件事情比較重要,他們幾個根本頂不了多久,如果不儘快支援,後果不堪設想,現在就怕太子還不知道山上的情況,」沐彥卿說道,青睢的心情他能理解,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眼前的困局,陳宇柒的身手好,他手下四個侍衛也都不是凡人,但雙拳難敵四手,就算他們手裡有人質好了,也還是不能保證一定就能保護好自己,畢竟山上可還是有不少匪徒,要是惹惱了他們,陳宇柒他們肯本無法全身而退。

青睢沒有應話。

「這是命令,」沐彥卿看著青睢說道。

「屬下領命,」青睢低聲應道,這是他們的忠誠,不能反對自家主子。

「還有一事——」沐彥卿附在青睢耳邊說了幾句。

「屬下會注意的,主子在這兒等一下,屬下完成任務儘快回來接您。」青睢應聲,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番。

沐彥卿點了點頭,就算他想離開這兒,現在也無能為力,一來因為下山,他已經浪費了太多的體力,一直走著的時候倒不覺得,現在一停下來疲憊來襲。二來,他不能被那些人看見,以他的伸手什麼頂不住任何攻擊。

青睢離開之後,沐彥卿百無聊賴的坐在了空地上,他當然也不算是躲懶,他的腦子還在繼續運轉,總感覺他遺漏了什麼東西,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

正如沐彥卿所想,山下的情況並不太好,當然這指的是太子的情緒。

太子是來到歸零山下才知道陳宇柒並不在軍中,所以雖然府兵官府並將已經集結完畢,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沒有絲毫要攻山的命令傳下來,尤其陳宇柒玩忽職守,這讓太子爺很是不滿,所以他直接立刻下了命令攻山。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太子暫時沒有動陳宇柒不遠千里從京城帶來的禁衛,那群人在京城這之中只忠心父皇,出了京城唯陳宇柒命令是從,他可沒有本事讓他們聽話。

整整開打之後,太子興奮了一些,如他所想,對上官差府兵,歸零山的這些劫匪根本是不值一提,一開始他們就節節敗退。

太子很快就覺察出了些不對勁兒,就算到現在也還是沒有見著陳宇柒的影兒,這可不正常,就算是沒有攻山的打算,陳宇柒也不會這樣玩忽職守,雖然最近這段時間太子和陳宇柒有些齟齬,但太子也不能昧著良心否認陳宇柒的責任感,而且就連陳宇柒手下的四大侍衛也沒有一點動靜。

太子爺越來越焦躁。

「殿下,外面沐公子的侍衛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告。」宮人的聲音傳來。

「沐彥卿的侍衛?」太子疑惑,滿打滿算最近他接觸也就這一個姓沐的。

「是,」宮人回道。

「請進來。」

不一會兒,青睢就進了門,他沒有過度的寒暄,給太子行禮之後就立刻進入正題,「殿下,如今陳統領、我們家主子還有方公子都在歸零山上,現在山上已經有人發現他們了,請殿下准許我帶兵上山解圍。」

「陳宇柒去了山上?」太子非常震驚,他是真的不知道這個事情,如果知道他不會這麼快下命令,主要是雖然陳宇柒對他面上一套說辭背地裡坐起來又是另一套,但太子也沒有枉顧他生命的意思,畢竟陳太尉大權在握,陳宇柒也已經成長起來了,不說長遠,就說未來的十多年裡,與陳家來說,都是興旺發達的時候。

這樣的情況之下,太子自然不想得罪陳宇柒,那可是與整整數二十萬的大軍為敵,這奪嫡之路上充滿了荊棘,只有手握軍隊才能獲勝,陳太尉手握重兵他就要忌憚,萬事等他手握大權的時候就再還回去也不遲,這些事情太子分得很清楚。

「陳統領本來的計劃是先控制歸零山的幾位當家,然後與山下的眾位兵將裡應外合,一舉瓦解歸零山的勢力,」青睢說道,他沒有資格批評和討論孰是孰非,只是說了陳宇柒的計劃。

太子的眼睛瞳孔大了大,雖然說,進攻歸零山這件事是他親自下的命令,但是這件事情背後的準備他還真的不知道,要真是如眼前人說的這樣,那他這是做錯了?

要太子承認自然是不可能的,他能給找無數理由把自己摘出去,不過,太子態度是沒有問題的,「我知道了,目前軍中還有一路兵將,是由陳統領之前從京城帶來的禁衛軍編製而成,你過去說明原因,他們就能跟著你走。」

在這次事件事件之中,其他誰出問題都可以解決,方進出事,他頂多損失一個斂財幕僚,但這個位置還可以由其他的人替代;沐彥卿出事也怪不到他頭上,總之不是在自己手上出的問題,但是陳宇柒一定不能有事,否則,這件事就鬧大了。整個京城誰人不知道,一直到現在為止,陳太尉都是將陳宇柒作為繼承人來教養的,要是他出了意外,陳家恐不會善罷甘休,這對於太子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

「是,屬下這就出發,謝過殿下。」青睢隨著人下去了。

禁衛軍的能力,自然是比普通的府兵要強上很多,他們的身體素質包括身手都要高府兵一頭,現在由熟悉路程的青睢帶兵,速度自然是非常的迅速。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也還是花了不少時候才到山頂,索性他們趕到的比較及時,要是再晚上一刻鐘,陳宇柒他們就可能性命不保輕者也得受重傷。

這事兒說起來也是倒霉,沐彥卿走後,陳宇柒就開始部署,他包括四位侍衛手中都是有人質,也算是有個保障,等他們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這事兒就簡單多了。

不過很可惜,山下提前動手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聲音傳來山頂上的匪徒全部被驚醒,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們被重重包圍是自然的,畢竟外地來襲,他們當家的沒有一個出來主持大局的,怎麼能不令人生疑。

陳宇柒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將士,又有人質在手,剛開始的時候自然能能夠,不過他們都是單打毒狗,哪抵得上對方這麼多拳頭。最後他們都各自退到了房間里,不過好景不長,這房間就成了一個篩子。

索性到最後的最後,青睢他們到了。

這樣的情況之下,結果自然也定下了,山下的戰場歸零山本就佔下風,山上現在也逐漸有了優勢,歸零山自然是必敗無疑。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陳宇柒和青睢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找沐彥卿,等他們找到沐彥卿的時候,吃了一大驚,因為和走的時候不一樣,沐彥卿現在不是一個人。

「主子?」

「彥卿?」

兩人都驚訝於地上倒著的這些人,和坐在沐彥卿對面與他喝茶的老人。

聽見說話聲,沐彥卿回頭,看見他們兩個,淡然說道:「逃走的人我給你抓到了,一塊兒帶回去吧。」

「你這樣就是耍詐,這事情轟轟烈烈的開始就這樣平淡乏味的結束了,你不覺得遺憾嗎?」老者不甘心的問道。

「我們的想法不同,事情解決了,且結果符合我本來的預期,我就不會有所遺憾。而且在這件事情上乏味的只有您,我們這些人可不覺平淡,」沐彥卿看了一眼陳宇柒受傷的胳膊,說道。

凡是以流血為代價解決的事情都不能說平平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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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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