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

阿瑜

沐世規夫婦來的很快,怎麼說呢,本來他們也沒有什麼事情,再說了,把孩子一個人留在書肆之中,他們做父母的自然也不能完全放心,所以就想著趕緊把事情做完來接孩子,然後自然而然的動作就快了許多。

木順過來尋他們的時候,他們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快辦完了,聽到孩子說想回家,他們立刻就過來書肆接人了。

本來沐世規夫婦都沒有準備下馬車,這一來上下上下到底要吸一股涼風,不值當的,這二來孩子竟然已經不想呆了,那還不如趕緊離開。

夫婦兩個等著木順把沐彥卿接出來好回家,但是眼前這是什麼情況?

薛氏看看自家兒子,又看看裹著自家兒子斗篷的『自家兒子』,「卿寶?」自己才走了這一會兒多了個兒子,薛氏怎麼能不驚奇?

沐世規也被嚇了一跳,這樣的情況是父母,都不能立刻接受不是。

「伯父伯母好,」男孩主動行了一禮,未免身後的小廝聽見,他的聲音不大,不過禮節各方面一看就是經過專門教導的,而且雖然年紀小,但是周身的氣度已經非常明顯,夫婦兩人對視一眼,這怕還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

「好,好,」除卻其他,薛氏倒是挺喜歡這孩子,說話都是帶著笑,與她家卿寶一點都不一樣。

沐世規看了一眼自家兒子,沐彥卿是一臉無辜,瞪著大眼看了回來,讓沐世規這個做父親的是哭笑不得,兒子呀,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孩子是能隨便亂撿的?

一行人就這樣定在這裡了,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樣做才好。

他們現在正站在啟閱書肆的大門口,周圍沒有什麼當著,尤其剛剛沐彥卿把身上的斗篷解下來給了男孩,所以現在風一吹他整個人都被凍透了。

而且沐彥卿看了看身後,呆的久了,身後的小廝恐怕也會起疑,這樣想著,沐彥卿趕緊表示道「娘親,我身上冷,也累了,想回家,」這樣說著,沐彥卿把書交給親爹,「阿爹,我就要這幾本書了。」然後把身邊的小男孩扯到胸前,沖薛氏伸手。

薛氏雖然覺得這事兒實在不能開玩笑,這孩子也不能隨便往家裡領,但是兒子說冷,她還是不敢大意,趕緊伸出手把兒子拉上了馬車,還不自覺地伸了兩次,然後在薛氏還沒有回過神來的當下,兩個小傢伙已經滾到了馬車裡。

薛氏看了看自家夫君,欲哭無淚,這怎麼辦呀?

「我先去把書的銀子交給店家,然後我們從長計議。」比起薛氏,沐世規要淡定很多,而且他也注意到了一些事情,那就是那孩子斗篷裡面竟然穿著粗布夾襖,能培養出這樣氣度孩子的人家,怎麼可能穿粗布棉衣,這可與他腳上蹬的靴子極其不相配,總之有諸多疑點存在,恐怕自家兒子也是看清楚了這些,才想把人帶回家去的。

而且,沐世規嘆了一口氣,不然還能怎麼辦,事情已經是這樣了,總不能把人直接扔在這裡吧,且不說他自己良心上過不去,就是自家兒子那一關也不好弄啊。

聞言,薛氏點了點頭,這才把大半身子轉回馬車。

「你是阿兄的娘親呀,你長得可真好看,」薛氏甫一進馬車,一個男孩就滾了過來,還奶聲奶氣的,但是討好之情溢於言表。

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聽好聽的話,而且現在這孩子已經在車上了,總不能把他趕下去吧。所以薛氏呵呵笑了幾聲,遞過去一塊糕點,「你這孩子可真會說話,這樣就挺好,可不要學你阿兄整一個悶葫蘆似的。」

「好,」男孩雙手接過糕點,笑著應聲。

「你叫什麼名字啊?家住何方,姓甚名誰?」薛氏一連幾個問題拋了出來。

「伯母稱我阿瑜即可,」名為阿瑜的小孩說道。

薛氏還想再問,聽這孩子這樣語氣,應該是都記得的,要是能問出來是再好不過的了。

「阿娘,餘下事情等等再說,阿瑜身上都已經濕透了還是先回家把衣服給他換上再說。」沐彥卿倒不是不想問,主要是剛剛那伙人不知道走了沒有,這馬車隔音可不大大好,自家娘親這樣一直問,要是驚動了外面之人就不好了,他就是心血來潮救個人,可不想因此連累了自家。而且,沐彥卿已經感覺出來了,阿瑜一聽自家娘親問起他自家事就吞吞吐吐,這明顯不是不記得,就是不知道是不想提起還是現在不適合提起。

「奧,那我們趕緊回家,」薛氏摸了摸阿瑜裡面的衣裳,一片潮濕,於是趕緊說道,這樣的天氣穿著一身潮濕的衣裳在外面行走,這孩子得受多少罪呀,薛氏也是個做娘的,這要是她的卿寶這樣出來走一遭,想想心裡就頗不是滋味。

這樣一想,等沐世規上車之後,他們一行人就立刻啟程回府了。兩個大人有心想問問阿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府上姓甚名誰,但是一直沒得著機會,因為兩個小孩子一直在嘰嘰喳喳。

「你叫卿寶啊,我剛剛聽你娘親這樣稱呼你了,」阿瑜笑著對沐彥卿說道,語氣中都是狡黠。

不過,被說的沐彥卿到底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並不十分在意,淡淡「嗯」了一聲。

「那我也這樣叫你好不好?」席瑜繼續說道,眼睛里都是躍躍欲試。

「不好。」沐彥卿回答的非常直接,被長輩這樣叫也就算了,這麼些年都已經習慣了,一個小屁孩也想這樣稱呼他,可算了吧,明明剛剛還慫噠噠的稱阿兄呢,這會兒相對安全就暴露本性了,這小孩趨利避害的本事還真是不小。

「卿寶,這樣說話可不行,剛剛伯母說了想讓你多笑笑呢,」阿瑜絲毫不怕沐彥卿的冷臉,還是湊上去說悄悄話。

兩個小孩兒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因為空間小,在沐世規夫婦這邊完全能聽的清,不過夫妻兩個可都沒有上去給兒子解圍的意思,主要是他家卿寶雖然面無表情,但是並沒有拒絕阿瑜的靠近,甚至在阿瑜窩過去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排斥,這讓做父母的有些欣慰,除了沐彥昀之外,這孩子終於能結交其他人了。

「阿瑜,你和伯父伯母說說,你之前到底遇到了什麼事?你說了伯父伯母才能幫你啊。」尋著呃空檔,薛氏小心問道。

雖然阿瑜這孩子機靈可愛的緊,但是也不能就這樣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呀,這成什麼樣子了?而且這孩子一看就是精心養出來的,孩子丟了父母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呃,他們作為萍水相逢之人,自然不能昧著良心做事,不然這本來是幫人的,最後反倒是自己做錯了事情。

不過,薛氏現在也沒想著把孩子送官就是了,官衙之中都是粗人,沒得霍霍了孩子,阿瑜這孩子聰明,說話有條有理,就算之前經歷了不好的事情,現在也是活潑的很,這樣的孩子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家裡姓甚名誰?她覺得要是孩子自己說出來是最好的了。

薛氏想的周全,但是她的話一出,阿瑜的眼淚就『撲噠撲噠』往下流,豆大的淚珠從孩子的眼眶中溢出,讓人只要看了就覺得好可憐,讓人不禁想這孩子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好了,好了,伯母不問了。」薛氏嚇了一跳,趕緊表態道,心裡更是心疼了幾分。

然後,阿瑜眼淚一收,笑著回道:「謝過伯母。」說完之後又重新窩到了沐彥卿身邊鬧他。

嗯,沐世規和薛氏感覺有些微妙。

好容易回到府上,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讓小傢伙沐浴,然後換上乾淨的衣裳。

但是阿瑜的倔勁兒上來了,就纏著沐彥卿,其他人說什麼都不好使,無法,最後兩個人一塊兒被薛氏扔到了浴室之中,總歸逸軒院這邊全是地龍,只要招呼的好些,也不會著涼。

薛氏走進浴室的時候,就看兩個小傢伙在浴桶之中有說有笑,或者說是一個人有說有笑,另一個人就是聽著,但就是這樣,薛氏也很欣慰了,吩咐木順,「看著他們,水涼之前再添一次熱水之後就讓他們出來吧。」

「是,夫人,您放心,我會好好看著的。」木順應聲。

兩個小傢伙鬧得正歡,就聽見了薛氏的聲音,生生被嚇了一跳,「娘,」「伯母,男女授受不親,您不能進來。」

兩個人異口同聲,前者充滿了無奈,後者只是咋呼。

薛氏好笑的看了看他們,回道:「我只是進來收拾你們的換下來的衣裳,不走近。」

沐彥卿翻了個白眼,這樣的理由聽多了,他也就只是聽聽。

相反,第一次遇到這樣事情的阿瑜就簡單多了,他為自己剛剛大聲說話,沖薛氏歉意地笑了笑。

薛氏從自家親兒子那受到的傷害,傷害瞬間就被治癒了,笑著撿起兩個小傢伙的衣裳,說實話,她家卿寶自小乾淨,這裡衣是昨日才換的,再加上那孩子喜靜不鬧騰,所以衣裳上連點汗漬都沒有,還是乾淨的很。

另外看著眼生的那一套衣裳,不用說就是阿瑜脫下來的了,外面的夾襖粗糙得很,針腳也大,一看就是粗製濫造,但是裡面的裡衣用的卻是時下頂好的細棉,這種棉輕薄透氣,作為裡衣是極好不過的,而且衣服的鎖邊全部是用的銀絲壓線,就和他腳上蹬的靴子一樣針腳細密。

觀察到這裡,薛氏的眼睛閃了閃,這孩子恐怕還真不是一般人。

出了浴室,薛氏趕緊把這些事情告訴了自家夫君。

沐世規聽后也是眉頭緊鎖,「京城之中近來也沒有傳出誰家孩子走丟或被拐了。如果真是世家貴族的孩子,不應該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了嗎?」家裡沒有一點風聲,怎麼想怎麼蹊蹺。

「這孩子會不會不是京城中人?」薛氏猜測道,主要是誰家孩子丟了能默不吭聲,只可能是他們這裡還沒有收到消息。

「不會,這孩子一口京話,如若不是常年待在京城,怎麼也不能說的這樣純正。」沐世規否認自家夫人的說法。

「那這孩子就留在家裡?」這他們是好心救人,要是辦了壞事就不好了。

「等過晌,我再出去打探打探,別是咱們沒有注意到。你讓卿寶問問那孩子,我看他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沐世規說道。

薛氏點點頭,現在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行了,人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卿寶這也算是做了大善事,一定沒有事的,」沐世規看自家夫人一臉的憂心忡忡,趕緊寬慰道。

薛氏點了點頭。

沐府這邊因為撿來的孩子送不出去是操碎了心,那邊還有人因為找不到孩子正在大發雷霆。

首先就是丟了孩子的席府,席家二老爺席勤坐在最上座,冷眼看著底下侄子侄媳跪了一地,「我把人帶回來交給你們,你們就給我這樣的交代嗎?『人丟了』這話你們也好意思跟我說出口。」

席勤這話說的十分不客氣,但是沒有一個敢回懟。

其實說起來,席勤的年紀並不大,他在席府的身份地位本來也並不高,他是庶子出身,但是現在誰敢說他的不是,誰讓他的雙胞姐姐,現在是後宮之中一人之下的席貴妃,兄憑妹貴,席勤也慢慢爬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因心狠手辣,無人敢招惹。

他現在說的孩子就是席瑜,是他六年前帶回席家的孩子,母不詳,帶回來之後入了席家的宗祠,一直養在膝下,也無人敢說什麼。

席勤能走到現在這個位置,要說手裡一點手段沒有是不可能的,也正因為身份的原因,別人會拿三倍的濾鏡去看他,所以為了不讓人小瞧,他總是很忙。

在這期間就忽視了照顧席瑜,府上的小打小鬧席勤也根本不關心,沒想到這次竟然把人給他弄丟了,看著下面的眾人,席勤眼睛里像是充了血,「今日要是孩子還沒有任何消息,之後你們就等著看吧,我會讓你們後悔惹了我。」

「老二,你這話什麼意思?」席老大不愉,這明顯是在威脅他。

「大兄長聽不出來?我這是在告訴你們,要是席瑜出了一點問題,你們今後的子嗣就要注意了,」席勤輕飄飄的環視了一眼廳堂中的人。

「你,」席老大被氣到失聲,席夫人趕緊去替他舒氣,眼睛不住的閃爍,平常時候席勤對那孩子也是冷淡的很,怎麼現在這樣重視了?

席老大還想再說,不過看到自家老妻的眼神,他瞬間明白這件事情確實和自家有莫大的關係。

「大人,」門口走進來一個侍衛。

「說,」席勤直接命令道。

「人販子一伙人已經找到了,已經全窩端,但是沒有見到阿瑜少爺的身影,據說今日下午的時候阿瑜少爺借口肚子疼偷跑了出去,現在我們的人已經去城中尋找了,」侍衛稟報道。

席勤皺眉,那孩子自小就聰明的很,跑出去也不是沒可能,但是這樣的天氣,孩子孤身一人,「嗯」席勤應了一聲。

「買兇人怎麼說?」席勤問道,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廳堂里明顯有人哆嗦了一下。

「買兇人與他們見面都帶著面紗,只知道是個女人,不過眉心處有顆痣,」侍衛稟報道。

席勤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廳堂中人,「找席嬤嬤過來,讓她老人家受累一下,親自去搜。」

席勤這話一出,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他的意思了,這是要趕盡殺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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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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