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狼符

請狼符

火光衝天,士兵分為兩個陣營,兵刃交接,整個皇宮亂成一片。只聽廝殺聲就知道現在的情況——生死只在一瞬間。不過內宮,尤其是盛德帝所在的宮殿,因為守備森嚴,現在還安靜的很,一個亂臣賊子都沒有。

太醫院令孫太醫掀開布簾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席瑜,從動亂髮生時,這位爺就一直呆在這,一步都沒有離開,彷彿外面的喧囂都與他沒幹系似的。想想這位爺還真是定的住,比他們這些老頭子還要多上三分定力,這樣的表現不是對自己有足夠自信就是不知所謂,很顯然眼前這位屬於前者。

孫太醫愣神兒的功夫,席瑜已經看過來了。他走近幾步,「父皇如何?」

「聖上身子虛弱,需要靜養,剛已服藥,現下已經睡過去了,」孫太醫低眉回應,心中卻有苦說不出。盛德帝身虧空的厲害,他身體本就不好,近來又沉迷鍊金術,服用了些所謂的『仙丹』,又擅用各種大補之物,致使本以虧空的身體被掏空,現下看來根本已經回天無術,但這話能說嗎?尤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自然是提都不能提。

聽話聽音,孫太醫這話根本就無內容,席瑜恭恭敬敬的沖孫太醫抱了抱手,「父皇就拜託太醫了,如今逆賊猖狂,這天下事物可少不了父皇主持。」

孫太醫哪敢受這禮,趕緊側身,又恭敬的給席瑜行了禮,「王爺放心,臣自當竭盡全力。」至於席瑜這番話,在孫太醫也就是聽聽,明眼人一眼就知道盛德帝已經回天無力,這幾個月來朝中事物都是這位爺一手把控,還盼著父皇主持朝政,不過天家願意演這父慈子孝的戲碼,作為臣子他也就是聽聽就是了。

兩人正說着話,身後魏公公捧著聖旨走了出來,「這聖意是萬歲爺一早定下的,剛萬歲爺下令命奴才頒旨,王爺,接旨吧。」

席瑜掀袍跪在地上,凡是聚在內宮的大臣也都一一跪地接迎聖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子瑜定西北驅南蠻,戰功赫赫,朕觀其英才,知人善任,能擔社稷大任,特封為太子。欽此!」

聖旨一出,在場幾位大臣心思各異,在這個節骨眼上,宮殿外就是逼宮的逆賊,而席瑜被封為了太子。這一紙聖旨到底有沒有作用?還要看今日這場逼宮大戰最後誰會取得勝利。

如果席瑜走到了最後,這道聖旨對他來講就是錦上添花,讓他的登位變得更加合禮。如果席瑜中途敗北,這道聖旨說白了就是廢紙一張,自古成王敗寇,面對逼宮,就算是正坐在皇位上的主兒,兵敗后也得灰溜溜讓位,何況是區區太子甚至這太子還沒有昭告天下。

席瑜的表情倒是自始至終的沉着,「兒臣謝主隆恩。」

魏總管把聖旨遞交給席瑜,說了幾句吉祥話。包括孫太醫在內的其他幾位大臣也過來給新出爐的太子問安。

「今日混亂,幾位大人不必多禮,」席瑜隨手把聖旨遞給身旁的侍衛,「父皇身陷頑疾,尚且要為我考慮妥當,我這個為人子孫的自也不能做縮頭烏龜。魏總管,孤要請狼符!」

席瑜這話一出,眾人皆驚。

陳朝數百萬士兵,分佈在陳朝疆土的各個關卡,若干個軍營都是定製虎符,拿虎符方能命萬軍,而拿狼符可號令萬萬軍。對於狼符,除了幾個軍機重臣,許多人都只是聽其名而從未見其身。

先祖訓誡,狼符現於天日,必是王朝陷入危機之時,狼符出浮屍遍地更是最普遍的說法。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深陷國難危機,不得動用狼符。為了約束後來繼承者,先祖還為狼符出世加上了限定條件,其一就是只有當朝皇帝和監國太子有權請狼符,席瑜本來是監管朝政,現在又被封為了太子,勉強算是符合條件。

除此之外,自然還有其他的條件,因此先帝爺在時,就算是陳朝陷於內憂外患,也從未動用過狼符。而席瑜現在要請狼符,且態度還很堅定,不免讓在場的眾位大臣覺得新上任的太子有些急功。

「太子,請您萬萬三思。狼符出災難至,臣以為現在還未到時候,陛下卧床,京城禁衛軍可隨您調遣,反賊逆臣不過是臨時組起來的隊伍,根本不會是禁衛軍的對手,何至於為了這些人請狼符。」王麟之首先進言。

「臣附議。」

「臣亦附議。」

在場幾位大臣現在還留在內宮,一部分是由於昨夜被在宮內處理朝政,到京城宵禁開都沒有離宮,正要離宮之時,巧發生了逆賊攻訐皇宮之事,就留了下來;另一部分則是剛剛不久前宣進宮為盛德帝侍疾的大臣。也就是說雖然宮內一片大亂,但留在內宮的幾位大臣都是朝中重臣。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們反駁得有條有理,上表也敢於發表自己意見。

席瑜的表情還是淡淡的,等大臣們發表完自己的意見,才淡淡開口:「王大人所言極是,如果只是碩親王,確實動用不到狼符。」

眾臣相視一眼,具是疑惑,逼宮不是碩親王不甘心的手筆嗎?說實話他們之所以面對逼宮這樣的大事還不至於慌亂手腳是有原因的,實在是現如今兩位皇子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眼前這位手握陳朝一半軍權,本身能力過硬,在京城盡為統領又與之相交莫逆,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相比之下,被貶去皇陵的那位可十分不夠看了。

事實如此,他們還真不認為單單一個逼宮,就能讓眼前這位爺俯首稱臣。為官多年都是有幾分眼力的,而且有時候風險和收穫並存,就目前來看,選擇毫無懸念。

但是現在席瑜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太子是何意?難不成叛王還有其他勢力參與?」徐不秙開口問道。

聽師兄開口,席瑜自不會不答,「半月前,保定軍有異動,孤派人去查看發現了鎮南王足跡。」

「太子確定?」徐不秙倒吸一口氣,鎮南王作為封疆大吏,不老實在雲南待着卻無緣無故跑到保定府,其心可誅。

「孤自然不會拿這件事隨意玩笑,這次逼宮,如果沒有外力插入,禁衛軍怎可能到現在還不見勝勢。」席瑜說着抬首看去。

眾臣隨着席瑜的眼光看去,就看到最前方火光衝天。

「是太和殿,」司禮監官員痛喝一聲,太和殿是這皇宮重殿大殿,經此一遭,要想復原可就難了。

「請狼符,」席瑜皺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魏公公,他可不想即位后首件事就是花重金修宮殿。

這下子倒無人說話了。

「奴才遵命。」魏公公領命。

————

沐彥卿坐在太師椅上,旁邊是從剛剛就呆坐在地上的沐彥順,自從交代了事情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個表情,無喜無悲。

等待總是讓人心生煩躁,尤其像現在這樣決定生死的關頭。他閉目回朔今日種種,這樣的時候,只要踏錯一小步,就可能滿盤皆輸,他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關乎身家性命,可不能出一點兒差錯。

「你就這麼確定你們這邊能贏?」沐彥順突然出聲。

「事情大是我經了手的,如果盼著輸,我們又何故如斯勞心費力。」沐彥卿淡淡回道。

沐彥順一愣,他抬頭看了一眼沐彥卿,外面亂成那樣,甚至危機已經兵臨城下,他們這兒都能聽見外面的廝殺聲,偏他這位兄長就能老神在在的坐在這兒等消息,一點不着急的樣子。

不講其他,就論這份強大的自信就不是他能比的,試想一下,如果他們身份對調,他能否做到沐彥卿這樣?答案是不能。

其實又何止現在?自小到大,他似乎從來都沒有趕上過兄長。以前他抱持着可笑的自尊,從來不肯承認這一點,總覺得自己總有一日能成為那人上人,能把對方拋在身後,踩在腳底。

在雲南的這些年,他也聽說了沐彥卿的種種豐功偉績,封狀元定江南,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大手筆,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成就。他卻選擇視而不見,總覺得傳聞過於誇大,不相信短短几年對方會變得這麼強大,更不想相信對方與他的差距這麼大。

回首想想,曾經的自己還真是可笑。就在現在,此時此刻,沐彥順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確實比不上大堂兄,以前比不上,現在比不上,以後更不用說。

想通了之後,沐彥順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沐彥卿卻沒空理會沐彥順的心理變化,與他無關何必憂心。正巧在這時有侍衛來報京城城門口有叛軍攻城。

沐彥卿大驚,「叛軍?」

「保定府軍叛亂,領兵的是生面孔。現在守城門的是大統領陳宇柒,雙方現下僵持住了。」

沐彥卿闔眼,保定府軍到底還是動了,終究還是迎來了最壞的結果。

兄長守城門倒是個好選擇,保定府軍與魏家淵源深徹,再加上之前還掌著保定虎符,不說能以口舌勸退叛軍,爭取些時間是沒錯的,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皇宮內情況如何?」沐彥卿詢問。

「太子出了內宮,局勢穩住了。」

「嗯。」阿瑜被封了太子,看樣子宮內進行的很是順利。

書房內又恢復了平靜,只有燭火跳躍『刺里啪啦』聲。

接下來的大半個時辰,誰都沒有講話,直到外面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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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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