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第二場

鄉試第二場

沐彥卿出去走了一趟遇見了兩個故人,雖然說其中一個他完全沒有印象,另外一個還是女子,總之兩個都不是親近之人,但是和他們說過話之後沐彥卿的心境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辭別陳姝之後,沐彥卿直接回了客棧,好好休息了一番,第二日的清晨沐彥卿趕到貢院門口的時候精神非常的好。

雖然說現在已經是鄉試的第二場考試,但是一切的流程都還是非常的嚴格,相較於第一場考試,並沒有誰放鬆警惕,不管是考生還是衙役,都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雖然說有不少考生都沒有撐過第一場考試就被抬了出來,不過那畢竟是少數,沐彥卿來的時間不早,就排在了隊伍的最後面。總之官府和衙役為了能在開考之前把所有的考生都迎進去,預留出了充分的時間,所以沐彥卿並不擔心會耽擱考試,就跟在隊伍後頭悠哉悠哉的前進,一點都不顯著急,與前後還都拿著本書用功的學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想來沐兄是成竹在胸,到現在還沉得住氣,」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這聲音沐彥卿甚是熟悉,畢竟昨日才剛剛談過話,沐彥卿回過頭果然就看到了祝舒。

「寒窗苦讀數十載都過來了,現在到了驗收成果的時候,何必再急?」沐彥卿溫聲說道,他如何聽不出祝舒然語氣中的挑釁,不過在沐彥卿看來,沒有必要因為那些莫須有的事情和其他人起爭執,而且比起那些口腹蜜劍的敵人,這種把一切情緒都放在臉面上的人更討人喜歡些,起碼在沐彥卿看來祝舒然還沒有到讓人厭惡的程度。

「你當然會這樣想,」祝舒然說道。

沐彥卿挑了挑眉,自動忽視了祝舒然話里的挑釁,不然還能怎麼想,讀書識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檢驗和考核卻是短短數十日就出結果,他們已經到這了,何必再著急。

「呃,你,」祝舒然欲言又止,他挑釁的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怎麼這沐彥卿還是和昨日一樣,情緒沒有一絲變化,要說昨日他去和沐彥卿說話是看他坐在那裡孤單,那麼此時祝舒然對沐彥卿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這人怕不是傻吧?這樣想著,祝舒然在看向沐彥卿的時候,眼睛中不自覺地就帶了些同情。

三年前的那件事,沐彥卿對祝舒然沒有什麼印象,不過從昨日到今日見了兩面之後,他對祝舒然倒是有了些認識,這小孩兒眼神不大好,想法倒是不少。

兩人各懷心思,很快就排到了他們,兩人相互見禮之後分別進了不同的帳篷。

鄉試三場考試雖然說中間有間隔,不過卻不換考場和號房,這是鄉試第二場,也沒有主考官訓話,所以沐彥卿輕車熟路的就進了自己所在的考棚和號房,再次回到這狹小的空間內,沐彥卿卻沒有了剛開始時候的逼仄感,果然心境決定一切。

開考鑼響,衙役開始分發第二場考試試題。

鄉試第二場,試以五經一道,並試詔、判、表、誥一道,皆要求三百字以上。其中詔、判、表、誥是一種應用問題,有嚴格的格式規定,這樣的題目平常時候聯繫的很多,只要內容不偏離考題主旨內容,一般出不了什麼差錯。

鄉試第二場最重要和最難的一道題當屬五經題,五經包含《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從中選擇出一段或一句話,從哪個角度切入皆可,總之選擇範圍比較大,更令考生難以捉摸一些,這是鄉試第二場的考試大綱,不過至於考什麼就是出題人的意志了。

因為重視這道題目,所以沐彥卿拿到考題的一瞬間,先看了今年的五經題,看到題目的一瞬間,沐彥卿愣了一下,第一場考試考題的重『和』是大部分人沒有想到的,第二場考試講『德』恐怕也是大多數人沒有想到的。

今年的五經題擇選了《尚書》中的一句話——『惟德動天,無遠弗屆。』

五經一題就只有這八個字,意為『只有修德才能感動上天,再遠的地方也能達到』,這句話把修德抬到了一個無人能企及的地位,從表面上看,這道題目就是再講德治,不過五經一題向來不能只看題目本身,還得結合前後文,尤其是在這句話後面那一句還更有名些的情況下。

這句話出自《尚書·大禹謨》,原文是——『益贊於禹曰:惟德動天,無遠弗屆;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

益為幫助禹征討苗人說:只有修德才能感動上天,再遠的地方也能達到;自滿招來損害,謙虛受到益處,這是天的常道。

這樣看起來,這道題目就完整多了,德為人之根本,滿和謙是人的品行,二者相輔相成,關聯密切,無根本何品行,無品行修德何用。而且,這道題還隱隱的關聯了現在的實事——陳朝與西蒙國的戰亂,只是現在這一塊卻並不好說,畢竟現在正值戰中,講陳朝修德,但戰亂髮生與這道題主旨明顯不相符,不過卻可以從西蒙國違德、滿損為著入點。

沐彥卿把這道題在腦中過了一遍,已經有了答題的大致思路。為了顯示對鄉試的重視,沐彥卿倒是沒有直接把答案寫在答題紙上,而是先在素紙上寫答案,洋洋洒洒幾百字很快就寫完了,沐彥卿通讀一遍,感覺還不錯。

剩下的幾題說簡單也不難,說不難也是要有些功底才能寫好,遣詞用句得十分考究才行,有的還涉及專門的用語,一般注意些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沐彥卿通讀一遍題乾和題目要求,這幾道題出的中規中矩,與往年難度相當沒有加大也沒有減小,大部分考生應該都能適應良好。

沐彥卿這邊適應良好,考棚中的考生卻不是都好過,開考之後就開始有考生被帶出去,看他們恍恍惚惚的樣子,想來心裡也不是個滋味。這樣的情況也影響了考棚中的其他考生,尤其是心智不堅定的,被影響的非常徹底——

這不第二日下午,在一名考生答著題答著題突然發狂,為了不讓他影響考棚中的其他考生,衙役直接把人帶了出去,因為考生的來回掙扎,兩名衙役只能拖著他往外走。

沐彥卿在聲音平息之後,才拿起筆準備繼續開始謄寫,就聽見『砰』的一聲巨大響聲,一名考生直接倒在了號房中,聽聲音這號房距離沐彥卿好不太遠,響聲過後,沐彥卿看了一眼自己的號房擺放的那幾樣東西,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沐彥卿的感覺向來靈驗,因為緊接著一股惡臭就飄了過來,沐彥卿皺眉,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那名考生真的是打翻了恭桶。

不多大會兒,整個考棚的考生都聞見了這刺鼻難聞的味道,考生開始抗議,本來就只是小聲議論,漸漸的聲音開始變大,各個號房怨聲載道。

衙役呵斥了幾聲也未見成效。

沐彥卿沒有理會周圍轟轟的人聲,他把握筆一側的袖子捲起來,然後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帕子浸濕放在鼻子處,瞬間沐彥卿就聞不到味道了,拿起筆繼續開始奮鬥。雖然說鄉試第二場時間才過去一半,但是沐彥卿覺得依然不能放鬆,畢竟用毛筆寫字還要講究質量是要花費不少時間和功力的,現在算起來時間還充裕,沒到底弄到最後把時間弄得緊巴巴的。

沐彥卿想的開,不過考棚中大多數考生都沒有想開,因為重視科舉考試,畢竟這是能改變他們和家族命運的重大事情,如果是因為自身不如人而屈居人下倒還好,現在竟然因為這些外力原因受影響,他們心裡並不好受,此時不過是把心裡的憋屈發泄出來罷了。

不過他們這種惡意的行為沒有持續很久,因為衙役制止了幾次都沒有阻止他們,直接去請了主考官過來,主考官過來直接剝奪了兩個叫囂厲害考生的考試資格,剩下的人立刻就平靜了,快准狠。

弄倒恭桶的考生也被幾名衙役抬了出去,也有其他的官差拿著凈水和抹布進號房打掃,不過這味道卻是一時半會消不下去的,不過無人再敢有表示了。

沐彥卿又在號房中待了一日半,第三日下午才從考場出來,天知道這一個半日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大概是心裡原因,沐彥卿到現在鼻息之中還都是惡臭的味道,就是用膳的時候都沒有絲毫的消散,可想而知沐彥卿是多麼痛苦。

出了考棚,沐彥卿感覺自己開始慢慢活過來了。

沐彥卿隨著大流出貢院,與第一場出考場的時候相比,這次面臨崩潰的學子更多了一些,剛剛在交卷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考生掩面痛哭,有的癱坐在地上拉都拉不起,甚至還有些直接昏厥了過去得靠府差抬架出去,總之各種各種的狀態都有。

真真是一場考試,百態人生。

「主子,」看到沐彥卿出來,青睢趕緊迎了上來,看到自家主子的精神還不錯,青睢鬆了一口氣。

沐彥卿微微頷首,雖然不至於走不動道,不過他現在疲憊的很,並不想講太多的話。

「屬下已經準備了晚膳,主子沐浴之後,用些東西,就可以休息了。」青睢給安排的明明白白。

沐彥卿點了點頭,他現在確實需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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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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