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探

窺探

臨溪鎮的夜很濃。

按理說這樣偏的地方,當是有浩瀚星河的。

可臨溪鎮的天卻像是被人用密不透光的黑布遮得嚴嚴實實似的,無星無月,甚至瞧不見半點浮雲。

道歸舟看了看這個天,幽幽的嘆了口氣:「師兄啊。」

他說:「我這個運氣呢,碰上這樣的天呢,我們要做好倒大霉的準備啊。」

亦清面無表情的看他:「你管住你這張嘴會死?」

子鳴微微偏頭,就聽亦清跟他解釋:「以後看住你小師叔的嘴,他別的不靈就烏鴉嘴最靈。在他說這話之前,我們只有五成的可能性會遇上事,他說完這話,那我們便必定會走向最壞的結果。」

子鳴似乎是覺得有趣,帶著笑意的眸子睨了道歸舟一眼。

道歸舟謙虛道:「沒有沒有,倒也沒有如此神奇。」

亦清拆台:「是沒有,就只是大師兄去除水鬼時本可以毫髮無損的回來,就因你一句小心別掉海里,硬生生變成海腌大師兄回來。」

道歸舟:「……喂,在師侄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好嗎?」

這真不是他的問題。

是天道的問題。

他這具身體是天道的,天道是什麼?

天道是維持這個世界的存在,整個世界的劇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還是道歸舟只是個鳩佔鵲巢的外來者。

若是真的天道在此,只怕可以更加準確。

故而道歸舟雖離看過這本書的時間有些久遠了,足足六年,令很多細節都模糊不清,他也仍舊沒帶怕的。

不過事實上……

【你真的會害怕嗎……?】

道歸舟:?會啊,我也是個人好吧!?

系統沒說話。

它同道歸舟一體,道歸舟所有的想法它都知曉。

它始終不覺得道歸舟會害怕什麼。

.

他們此去一家紙鋪,這家店屬於前店后宅,規模雖小,但生意極好。

只因它是臨溪鎮唯一一家專門賣紙的鋪子。

這裡也是第一處走水的地方。

三人抵達時,這戶人家還未入睡。

出來給他們開門的是一男子,穿著說不上多好,但也不差。

只是他眼底有些青黑,瞧著就像是沒睡好似的。

道歸舟看了他一瞬,錯開了目光。

亦清對道歸舟雖然總是帶著刺,但對旁人還是很好說話的。

他溫聲道:「叨擾了。」

男人忙讓他們進來,原本有些頹然的眼睛在看到他們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仙長客氣了,快請。」

亦清白日就同他說好了,他自是直徑帶著三人往裡頭走:「走水的地方其實也不怎麼重要,只是一處柴房,但因前頭有一塊空地,小兒常常在那玩耍。」

他嘆了口氣:「那日若不是小兒正好發了高熱去醫館,只怕小兒……」

亦清寬慰了他幾句,道歸舟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走在前頭的男人和亦清,下意識的抬手用手肘碰了碰子鳴的手臂。

他微微湊近子鳴,眼睛卻是看著前方,聲音被他壓的極低:「欸,你覺著真有這麼巧的事嗎?」

子鳴側目看他,輕聲問:「小師叔的意思是?」

道歸舟笑了笑:「我從不信任何巧合。」

子鳴微頓。

道歸舟這話說的高深,但只有他和系統知道。

這個逼裝的簡直完美。

道歸舟不信這是個巧合很明顯是有原因的。

他,作為新生代倒霉大王,怎可能會遇上簡單易懂的事情呢?

天道好輪迴,劇情不饒人。

畢竟是穿越這個世界的穿穿人,

道歸舟就從未想過自己來這一趟能平平安安的走。

等他們到了柴房后,道歸舟便四處轉了轉。

這火勢起的不算太大,至少柴房的框架沒被燒毀,只是四處都有燒過的痕迹。

黑黝黝的一片,道歸舟甚至還能隱隱約約的聞到些許焦味。

他垂眸看了眼腳底的地面,地面也有明顯的燒痕,而且……

火勢既然不大,為何會蔓延到外頭的空地上去?

亦清看他:「天清。」

道歸舟搖了搖頭:「此處並非一切禍事起源。」

「既是走水,那便是之前有火禍導致橫生了怨鬼?」子鳴忽然問道:「這鎮中可有人因火受了無妄之災?」

男人怔了片刻,旋即擺手:「沒有沒有。」

亦清皺眉:「就算是橫生了怨鬼,也必定會有鬼氣,可這地並無。」

道歸舟無意識的轉著自己玉佩上的穗子玩,又看了看那男人。

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垂下了自己的視線,避開了男人的臉。

得不到絲毫線索,三人也只好辭行。

這夜還長,可以趁著夜深陰氣重時再探索一二。

但因他們時間有限,亦清還是提出兵分兩路:「子鳴,你同天清一道。記得照顧好他。」

他頓了頓,到底還是沒忍住補了句:「你小師叔體質有些特殊,招陰的厲害。」

道歸舟順嘴就貧了句:「師兄你怕甚?反正子鳴乃是純陽之體,同我正好互補,我倆,絕配!」

亦清嫌棄的瞧著他:「你說這話也不問問子鳴樂不樂意。」

道歸舟看子鳴:「你說是不是?」

子鳴慢悠悠的頷首:「是。」

於是道歸舟又看向亦清,挑釁的揚了揚眉。

亦清……亦清不想理他:「還要師侄慣著你……」

他翻了個白眼,提著自己的劍便走了。

道歸舟十分滿意的拍了拍子鳴的肩膀:「真乖。」

他家崽崽就是乖。

都會幫他嗆人了。

多好,多可愛,多討人喜歡!

要是現在給道歸舟一把椅子,道歸舟大抵是會坐上去嘚瑟的翹著二郎腿抖腿的。

子鳴聽著他哄小孩的語氣,眼裡的笑意淡了些,卻仍舊維持的很好:「師叔,方才那人說謊了。」

道歸舟點頭:「這必然是說謊了的。」

他同子鳴往他們要去的方向走去:「而且……」

他頓了頓,又忽然停住,到底還是沒有說。

「師叔。」子鳴輕聲道:「你是不是瞧見什麼了?」

道歸舟微訝:「你怎會這麼問?」

子鳴眨了眨眼,輕笑著說:「小師叔,你的心思可都擺在臉上了。」

有……有嗎?

道歸舟沒由來的一慫。

他回憶了一下,確認了一下自己沒有當著子鳴的面對著子鳴那張完美的無懈可擊的臉犯花痴,確認了一下沒有在子鳴面前表現出自己的ptsd,確認了一下自己沒有把對待兒子的情緒外露……

好的。

他還是安全的。

他的腦袋還可以保住一下下。

見他不說話,子鳴正想說點什麼,道歸舟就道:「其實也無甚,我可以預知點什麼。」

他懶懶道:「不僅是未來,還有過去,我總是會在和人對上視線時看到點東西。不過真就只有幾個畫面。」

「方才那人,我看的應當不是過去,而是未來。」

道歸舟頓了頓,又笑:「其實這事也沒什麼不能和你說的,只是我瞧見了他哭的很慘。」

子鳴微微挑眉:「小師叔,你不高興。」

他的語氣很輕,也沒帶什麼情緒,似乎只是在述說一件很尋常的事。

道歸舟下意識的想要去摸自己的玉佩,子鳴又是問:「不高興為何還要笑呢?」

「……沒有不高興。」道歸舟無奈的抬手輕輕拍了他的後腦勺:「小小年紀的說話怎麼就這麼老成?」

他扮了個鬼臉:「小心以後變成我師父那樣。」

【正在靈山為你的體質發愁的蒼華:有被冒犯到。】

道歸舟:……你可以不要刷存在感嗎?

道歸舟有意岔開話題,子鳴便也不再揪著這一處,他只是好奇:「那師叔你為何方才不說呢?」

臨溪鎮的夜是真的濃。

深沉的比墨還黑,宵禁又令這條街沒有一絲的光亮。

道歸舟倒不介意。

但這正好成了最好的偽裝。

子鳴的眸子掩在黑暗中,所有的神色都叫人無法窺探。

一絲一毫都泄露不出,全部被這片黑裹藏的嚴實。

所以道歸舟瞧不見他垂著的眼眸里一片的冰冷。

道歸舟輕嘆了口氣,一邊跟小孩兒似的踢著小石子往前走,一邊道:「說了又如何?誰知我窺探到的那點點天道,究竟是我說了後會發生的,還是我說之前會發生的?」

他瞧了眼這天:「無人可以證明究竟是我禍從口出,還是即便我說了也無事於補。」

能夠被窺到的未來。

真的是未來嗎?

道歸舟微微偏頭:「崽……子鳴,若是你有朝一日知曉所有,你會如何?」

子鳴頓了一瞬,眼裡的冰冷悄然逝去,化作那一層淺薄的、用來迷惑的笑意。

他看向道歸舟,暗藏的冷戾在他眼底凝聚:「師叔這話是何意?」

道歸舟擺擺手:「隨口一問而已……你們現在聊天不都是我說句什麼你就接一句自己的看法嗎?」

他納悶道:「我老了?不至於此吧?」

不過……

他都有崽的人了。

老點就老點吧。

道歸舟瞧著同他差不多高的子鳴,瞧著實力比他強勁的子鳴,瞧著比他長得好又總是讓人覺著安心的子鳴,心裡是說不出的滿意。

這個養成遊戲吧,

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他付出太多。

他只需要注意照顧好自己崽崽的情緒,不要讓崽崽誤入歧途就好。

而就現在來看呢,他家崽崽是怎麼都不可能黑化的!

道歸舟的確是個很難藏住情緒的人。

他越想越覺得美妙,步伐都不由得輕快了幾分,卻不想一腳踩在了一根枯枝上。

枯枝沒斷,

道歸舟倒了。

他眼前一片漆黑,腦海嗡嗡作響,似有什麼聲音在遠方響起。

他整個人往旁側撞去,正心道自己果真不適合出門時,一隻大手穩穩噹噹的撈住了他。

那熟悉的溫度和氣息迎面而來,卻沒能讓道歸舟的腦海清明。

道歸舟微微擰眉,在一片混亂中瞧見了大火。

隨後他覺著自己的手臂一燙,熾熱的痛感襲來,讓他瞬間回神。

他第一反應並非是子鳴同他的姿勢,而是下意識的掀開自己的袖子去看,卻見自己手臂完好無損,還是一片白皙。

怔愣過後,就聽子鳴輕聲喚了句:「師叔。」

道歸舟抬眼,正好對上了子鳴的眼睛。

他這才驚覺子鳴單臂摟著他的腰,將他半圈在懷中。

更重要的便是,道歸舟在對上他那雙一貫被道歸舟視作清澈漂亮乾淨的眸子時,腦海瞬間閃過了幾個片段。

※※※※※※※※※※※※※※※※※※※※

小劇場:

亦清:子鳴,管好你小師叔的嘴。

子鳴微笑:好的。

後來。

道歸舟剛開口,子鳴吻上去。

道歸舟:?

子鳴繼續微笑:我要管好你的嘴。

——

另外,那裡是穿穿人,沒打錯哈~

還弱弱的求一下評論和收藏_(:з」∠)_評論跌的我心肌梗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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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天道,沒啥卵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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