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

火海

「……你和她竟然這麼像……」

「她已經好久未與我說話了,就彷彿以前的種種只有我還記着,她倒是一副忘卻前塵的模樣。」

屋子裏的聲音低沉,帶着一股似有若無的傷感。

「有些時候,我真的想恨她,卻還是捨不得。」

只有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沈清如先是靜靜聽着,慢慢地開始覺得不對勁。

他手下還制着太子,不太好行動,只能從窗縫勉強朝裏面張望,看見黑乎乎的屏風和一個身影。

太子奮力想要掙開,但還是抵不過一個成年人的力氣。

沈清如分心觀察屋子裏的情況,一時不察竟被他咬了一口,手一松,太子就跑了個沒影。他愣了愣,沒搞清楚太子是跑哪兒去了,不過到底沒進屋子,應該……沒關係吧。

沈清如甩了甩手,一不小心磕在窗台上,發出咯噔一聲。

沈清如:……

屋子裏陷入一陣靜默。

「進來。」

沈清如內心掙扎了片刻,終究還是踏了進去。

一進門,他就聞見濃郁的檀香味,入眼的是散落一地的畫卷,觸目驚心,有心人一看便知全是長公主的畫像。

沈清如繞過屏風。

皇上坐在桌旁,撐著下頜看着床榻上的人,即使沈清如走進來他也沒轉頭。

三娘就靠在床榻上,眼睛倒是睜著的,衣裳依舊整潔,只有唇邊有一絲淡淡的血跡,他瞥了沈清如一眼,有些訝異。

「沈愛卿,是你啊。」

皇上淡淡道,「宴會結束了嗎?」

「回皇上,還未結束。」

「那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臣出來透口氣,順便四處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岔了道……」

皇上笑了一聲,「那你這道可岔了不少。」

沈清如後背冒出一身冷汗,面上卻不顯,只笑了笑。

「朕本打算將你送去青州取代朕那個狼子野心的弟弟,結果你偏偏要走岔了道,朕也很是難辦。」

沈清如反射性後退了一步。

皇帝站起了身。

「沈愛卿,你走進來的第一眼,看見了誰?」

「……當然是皇上。」

「不對。」

皇帝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看見的明明是北翊最美的女人。」

沈清如看向三娘。

皇帝眉間閃過一絲厭煩,「朕不是在說他。」

「他長了一幅她的模樣,但到底不是她,朕眼睛不瞎,心也不瞎。」

「北翊最美的女人,永遠都是朕的阿姊。」

三娘瞥了皇帝一眼,唇角劃過一絲諷笑。

皇帝說完,又若有所思地走到床榻邊,端詳著三娘的臉,「不過,你就這樣也不錯,只要沒有聲音,你還是有些用處的。」

沒有聲音?

沈清如心頭一顫,三娘唇邊的血跡讓他不免多想。

皇帝踱步至桌邊,舉起一杯酒,「沈愛卿,朕今日倒還未與你痛飲,不如在此對酌一杯?」

三娘稍稍坐直了身子,對沈清如搖了搖頭。

沈清如頓時就清楚了這杯酒必然有異。

他硬著頭皮道,「皇上,臣不勝酒力,已無法再飲酒了。」

「是嗎?沈愛卿,你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嗎?」

沈清如沉默。

「沈愛卿,這些事穆相知道,朕想你進官場進得晚,怕還是不清楚的。你如今在官場四面樹敵,戚將軍又視你為眼中釘,你這般毫無背景的人在朝中要靠何立足?朕給你的,你想拿得起,也得付出代價。」

皇帝眯起眼睛,「沈愛卿,現在還能飲酒嗎?」

沈清如看着他,伸出手,皇帝滿意地將酒杯遞給他。

沈清如接過酒杯。

「沈愛卿,請吧。」

室內燭火搖曳,映出三娘艷麗的臉,他半靠在床榻上,瞧著沈清如將一杯酒喝進了肚。

皇帝始終盯着沈清如,等一杯酒喝完,他才哈哈大笑。

「沈愛卿,朕真沒看錯你。」

他拍了拍沈清如的肩膀,「你放心吧,今後朕不會虧待你的。」

沈清如露出一絲笑容,「皇上,霄陽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送來的禮必然也有詐,皇上還要接納嗎?」

皇上漫不經心地搖搖頭。

「留着也沒什麼壞處。」

沈清如暗自握緊了袖子裏的手,「可是朝臣會說……」

「管那些老東西作甚?」

皇上有些不耐煩,「你去將我的筆墨紙硯拿過來。」

等沈清如將東西拿過來時,皇上已經迫不及待地提筆蘸了墨水,緊緊盯着三娘的臉,眼神空茫茫,像是透過他在看另外一個人。

誰都知道他看的是長公主。

最後一筆遲遲沒有落下,皇帝皺着眉頭,他忽然極為焦躁,「不像!不像她!」

他猛地站起來,眼神冰冷地望向三娘,「你不是她!」

沈清如上前一步擋在三娘面前,「皇上……」

「滾開!」

皇上一把推開他。

皇上一把抓住三娘的衣襟,將人徑直拖到了桌旁,一路上碰倒了花瓶和書架,倒在地上發出轟隆一聲。三娘經不住這種粗暴的對待,臉色愈加蒼白了些。

「你看看!哪裏不像?」

沈清如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皇上,他的情況看上去不太好。」

「到底哪裏不像了?!」皇上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只擰著眉,陷入了沉思。

三娘突然咳嗽了幾聲,幾滴血啪嗒落在了宣紙上,將畫上的身影暈染了一小塊,皇帝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了下去。

他猛地掐住了三娘的脖頸。

沈清如心驚肉跳地扯住皇帝的胳膊,「皇上……」

皇帝轉過頭,兇惡仿若要吃人的眼神讓沈清如頭皮發麻。

他一句勸告還未出口,卻忽然見一壺酒朝着對面的人頭上澆了下去。

冰冷的酒液讓暴怒的皇帝也愣了片刻。

他緩慢地轉過身,太子站在他身後,手裏拿着火把,渾身發抖,一雙眼睛卻冒着憤怒的火光。

皇帝鬆開了手,三娘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沈清如忙去扶他。

「你想燒死朕不成?」

太子膽怯地後退一步,「你、你對母后不好!你對誰都不好,你就知道畫那個女人!」

皇帝皺眉,「那個女人?皇后是怎麼教你的?就教出了這副德行?」

「不許你說母后!你沒資格說她!那天是我誤闖進這裏的……根本不是母后,你應該罰我的。」

太子抹了把臉,眼角發紅。

皇帝若有所思,「原來是你。」

當初皇后突然一日被軟禁,就是因為皇上發現她闖進了這裏,發現了他的秘密。可是……原來是太子,皇后或許是怕太子被責罰,才代替他承擔了下來。

「罷了,出去吧,朕還能當你沒出現過。」

太子瞪着他,「我在你眼裏本來就沒出現過!」

清澈如水的眸子裏帶着刺骨的恨意,便是冷情如皇帝也不免怔了怔,他一瞬間竟忍不住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這個孩子並非是他想要的,又沒了興緻。

「你……」

話還沒出口,火把在空中晃了一圈,掉落在滿地的畫卷里。

太子恨聲道,「我要把那個女人都燒光!我看你眼裏還有誰!」

火光消失了一瞬,就像是突然沉寂的氣氛,下一刻便迅猛地燒了起來,宣紙上撒了酒液,火苗像蛇一般蜿蜒而起,將屋子裏映得透亮。

皇帝又驚又怒,他推開太子,發瘋似的想去滅火。

沈清如扶著三娘,艱難地想朝着門外挪過去。他回頭望了一眼太子,對方失魂落魄的模樣太難看,讓他忍不住開口,「過來幫忙吧,我們快點出去。」

太子愣愣地看着他。

沈清如只好抽出一隻手拉住他的胳膊,「我們快走。」

沒人管還在救那些畫卷的皇帝,沈清如帶着兩個人就要走出門外的時候,皇帝才如夢方醒,他轉過身,惡狠狠地看向他們,「你們也別想走!」

他幾大步朝着沈清如他們奔來,手就要觸及沈清如的肩膀。

就在此刻,「咻」的一聲,空氣被割破一般的聲音從沈清如耳邊刮過,他微微睜大了眼,耳側的幾縷髮絲斷了開來。

火光漸大,將室外的夜色也暈染出一片紅色殘影,沈清如看見百米外的戚源,他手持弓箭,神情冰冷,一雙眼睛如野獸般帶着一股純粹的寒意。

沈清如稍稍回過頭,只見皇帝捂著胸口,被箭身帶的一股內勁推入了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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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后發生了很多不順心的事情,不過還是得調整好自己,人生在世,開心最重要。

你們也要開開心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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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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