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燕

青燕

戚源陷入了夢境之中。

夢裡有乾燥的馬草的氣味,還有陽光照射的溫暖,充滿著無盡生機。

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喚他,「阿源,過來。」

手裡的狗尾巴草被他捋地只剩一個尾巴尖兒,他隨手扔掉,歡快地奔向遠處男人的懷裡,「爹!」

男人身著常服,常年嚴肅的表情也微微柔和下來,穩穩地接住他。

「聽裴管家說,你最近練功很刻苦。」

他驕傲地揚起臉,「我上次比武贏過燕西了!」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不愧是戚家孩兒!」男人一臉為他自豪的模樣,「這次爹回來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好!」

爹總是出去打仗,每次回家也就待幾日,他早就希望爹可以多陪陪他了。不然平時在家裡他只能跟燕西和裴與朝他們說說話,裴與朝的父母都在身邊,有時候他真的很羨慕。

帶著暖意的風吹過田野,這是爹回家后帶他出來的第一次踏青。

遠處馬車邊倚著一個白衣女子,她戴著帷帽,帷紗的一邊稍稍掀起,清冷的容顏若隱若現。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女子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毫無情緒色彩,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般,很快又轉回去,繼續眺望著遠方。

他盯著女子看了半晌,抿了抿唇。

男人拍了拍他的頭,「怎麼了?你娘身體不太好,不能陪你一起玩鬧,阿源平時也要照顧照顧她,知不知道?」

他垂著頭似乎思考了一陣,然後抬起頭乖巧地笑,「我知道,娘親對我很好的。」

春日的氛圍總能讓人忘卻煩惱,他也很快將心底的些許失望拋之腦後。

男人一直陪他說著笑著,那一陣都是如此,直到聖旨再次頒下,爹又要前往邊境了。

臨走時,娘親將平安符交給了爹,她的眼裡含著憂慮。

爹最後抱了抱他,在他耳邊說,「阿源,好好地活著,好好照顧你娘。」

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一股錐心的疼痛讓睡夢裡的戚源皺緊了眉。

沈清如迷迷糊糊中感到手突然被握緊,不禁驚醒過來,就看見戚源的額頭冒出冷汗,臉卻在發紅。他伸手去探額頭的溫度,滾燙極了。

沈清如連忙將浸水的布料貼在他額頭上。

他聽見戚源在低聲呢喃著什麼,便彎下腰仔細傾聽。平日里冷肅沉默的將軍此時卻顯得有些脆弱,喃喃著,「爹,爹……你別走……」

這聲音可憐極了,沈清如摸了摸他的頭,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沒事了,沒事了。」

戚源只覺得一陣溫暖愈發靠近,他本能地貼近那團溫暖,縮進了沈清如的懷裡。

也幸好沈清如的姿勢讓他能夠將頭靠在他腿上,戚源慢慢鬆開了眉,安靜下來。

他又夢見那個燈火繁華的元宵。

「你就沒有什麼想要見的人嗎?這可是個團圓的日子。」

「想見的人也……見不到了。」

戚源這一發熱持續了一整夜,直到黎明才漸漸好起來,沈清如照顧了他一整晚,渾身疲憊。他靠著石壁,打著哈欠。

戚源睜開了眼,神情還有些迷茫,過了一會才恢復了平時的冷靜。

沈清如將腳邊的果子給他,「就剩下這幾個了,你先吃吧,待會兒我再去外面找一找。」

「你不吃嗎?」

「你是病人,你先吃。」沈清如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戚源盯著他眼下的青黑,「你昨晚沒睡好?」

沈清如好奇地看向他,「你不記得了?你昨晚半夜突然發熱,還說了些夢話。」

戚源愣了愣,腦海里突然閃過夢境的幾個片段,手裡的青果突然掉了地。

沈清如急急忙忙去撿青果,回頭就見戚源低著頭,眉頭緊皺,抿起的嘴角泄露出几絲不自在。

他這才意識到昨晚或許是戚源無意展示的一些內心深處的情感,是他長久以來憋在心裡不願意袒露出來的。

沈清如:「雖然這個青果不好吃,也不能這麼浪費呀。對了,昨晚你是怎麼回事啊?我只知道你在說夢話,但是沒聽清你在說什麼。」

他笑著將青果重新遞迴去。

戚源接住果子,盯了他半晌,沈清如不解地回望。

戚源移開視線,「沒什麼,就是做了噩夢。」

沈清如點了點頭,「這樣啊,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看看。」他說完,就站起身朝著洞窟外面走去,似乎並沒有在意這件事情。

戚源鬆了一口氣。

沈清如為了不讓戚源過於在意這件事而感到尷尬,便走出了洞窟,然而到了外面他才發現昨夜下了雨,濕潤的泥土散發著草香。

沈清如望著雨後愈發青蔥的樹木,心情也愉悅起來。

他憑著過去的經驗抓到了一隻鳥,又多摘了些青果。回去的時候,戚源已經坐了起來,正望著洞口發獃。

見他進來,戚源的眼神柔和下來。

沈清如有些驚訝,「你都可以坐起來了?」昨天還是動也不能動的模樣,這恢復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戚源點頭,「勉強可以。」

他掃了眼沈清如手上的鳥,也有些驚訝。「你會捕獵?」

「稍微會一點。」沈清如笑了笑,他手法嫻熟地颳去皮毛,切除內臟,然後掛在火堆上開始翻烤。

不一會兒,肉的表面便烤得金黃金黃,有油水滴了下來,沈清如又將它翻了個面,濃郁誘人的香氣飄散在整個洞窟里。

戚源突然覺得手裡的青果食之無味。

等到烤完后,沈清如掰了一半給戚源,兩個人吃得一乾二淨,連骨頭都沒留。不過就這一小隻鳥哪裡能飽肚子,沈清如幽幽嘆氣。

「還是要早點出去,不然我們吃青果也得餓死。」

戚源應聲附和。

沈清如突然想起來他們之間好像都沒有互通姓名。

「我叫沈清如,你呢?」

他盯著戚源,心裡好奇戚源會用什麼名字。

「……江原,原野的原。」

三點水加一個原,不就是源嗎?沈清如笑眯眯地在心裡嘀咕,卻不說破。

既然將軍非要隱瞞身份,也罷。

又過了幾天,戚源的傷終於恢復地差不多了,而他們吃青果也快吃吐了,他們決定立馬出山。

在野樹林里,沈清如要比戚源熟悉,他觀察著林間的蹤跡,不過半天就帶著戚源走出了山。兩人望著車轍遍布的官道,終於放心了。

沈清如回過頭,臉上不掩興奮之色,「進城就有吃的啦!」

戚源望著他一副被食物勾去心魂的模樣,覺得有幾分好笑。

結果正如沈清如所願,他們進了城,就近尋了家酒樓。點完菜后,沈清如就眼巴巴地等著,一雙眼睛盯緊了後院,時時期待著那方布簾被掀開,然後有香噴噴的菜肴送上來。

戚源默默喝著茶,神色沉鬱。

沈清如盯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便收回了視線。他看向對面的戚源,這幾天戚源都是這樣,離開那裡后好像就是如此了。沈清如思來想去只得出一個結論,戚源在思念他隨身攜帶的那把刀了。

也是,那把刀應該是戚源很久以前就開始使用的刀了,就這樣丟了確實令人惋惜。

沈清如也有幾分內疚。

突然,他想到什麼,從衣服里掏出一個青色的物事,擱在桌上,朝著對面推過去。

戚源抬起眼,看見一個栩栩如生的青燕,靈動的雙眸正看著他。

他又抬了抬頭,望見另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睛。

沈清如對他微微笑了笑,聲音溫柔,「送給你。」

正好上次給李文蔚雕的燕子還帶在身上,雖然這一隻是個失敗品,不過至少能給戚源逗逗趣兒,玩個幾回再扔掉也行。

戚源輕輕拿起小燕子,手指輕撫木頭上的紋路,他垂著眼沒有說話。

沈清如無奈,真的是……看不懂這人在想什麼,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呀。

這時菜突然被端了上來,沈清如望著一道道香味撲鼻的菜肴,再也沒心思去管戚源的態度了。

戚源卻還在輕撫青燕的尾巴,突然,暗紅的印記讓他微微一愣,他湊近去看,發現是一塊乾涸的血跡。

心頭像是被人狠狠敲打了一下,戚源猛地抬頭看向沈清如。

他竟然為了雕這個受傷了嗎?就為了送給他?

沈清如沉浸在美食里,只來得及對戚源露出無辜的笑容,「你也吃呀,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戚源動了動唇,輕聲道,「謝謝你。」

這幾日始終纏繞心間的陰鬱與冷意忽然間就被這隻青燕給融化了,只餘下陽光般的溫暖。

沈清如:???

怎麼又道謝呢?

算了,搞不懂,繼續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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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的成績也太撲了……wwwww

一條鹹魚失去了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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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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