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012

許音昨晚睡得並不好，喝了酒加上總想些雜七雜八的事，去LE時腦子還昏昏沉沉的。

剛走進去，倒碰見了春風滿面的楊念，見到她便眼前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總編，大新聞！」

許音停了腳步，無奈笑道：「什麼大新聞？」

「昨晚紅毯旁邊幾十家媒體，但竟然被咱們佔了獨家，」楊念一揚眉，「昨天和攝像師拍了紅毯，寫了幾篇時裝和珠寶的稿子放在官網和自媒體上，沒想到其中一篇極品被幾個時尚大v轉發直接上了熱搜。今天官網瀏覽量激增，連帶以往的電子刊銷量都被帶高了不少。」

官網一直是楊念打理的，始終不溫不火，如今有了起色，許音心中也是高興：「咱們楊編越來越優秀了。」

楊念被打趣的耳根一紅：「總編你就別拿我開涮了，」說著抬頭看她一眼，「主編，你臉色不好？」

「嗯，」許音點點頭，平靜道，「昨晚沒休息好。」

楊念想到昨晚秀場很晚才散，理解地點點頭：「那我一會兒把文章線上發你。」

「好，」許音笑了下，「對了，那個我想挖過來的搭配師……」

「聯繫好了，」楊念笑，「那小丫頭叫孟雅，不過她和模特公司的合約下個月才到期，她給我看了她的一些畫稿，很不錯。」

許音笑著點點頭，起身回了辦公室。

將之前積攢的材料看完，又回復了幾通郵件，太陽穴擠得脹痛，她打開窗子吹了一會兒涼風，才終於清醒過來。

楊念的文章還沒發送過來，許音轉頭剛想催促一下，就聽見敲門聲響起。

「總編，」楊念推開門，沒提文章的事，神情又喪又喜，「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許音一頓：「什麼壞消息？」

楊念道：「李然那邊，之前還說的好好的，三周年和開年封面人物定的他，就差簽合約了，可剛剛他經紀人來電說……有了別的工作，和咱們的檔期正好衝突，恐怕不能來了。」

許音一愣，昨晚在秀場和李然見面時，她還提過合作一事，李然也頷首笑應，才短短一晚上就變了？

「那好消息呢？」

楊念說起來仍有些不可置信：「是風行傳媒來的電話，說是柳熙有和咱們合作的意向。」

「什麼？」許音皺眉，想到昨晚的情形不由頭疼，她揉了揉眉心，「有沒有和對方提到我們的預算？」

楊念：「提了，對方說看咱們的誠意，有誠意還好說，沒誠意就砸錢。」

正說著，許音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

她對楊念點點頭，轉頭看了眼，陌生號碼：「你好？」

楊念輕手輕腳關門走了出去。

「……」通話那邊沉默了幾秒鐘，慵懶隨意的聲音響起，「原來姐姐是LE的總編啊。」

許音頓了下：「柳先生有事嗎？」

「沒有別的事，只是想問問，」柳熙停了停，嗓音低柔了些，「上LE的封面，是不是要先被潛規則啊？那姐姐可要溫柔點兒……」

「柳先生，」許音打斷他，鎖眉道，「沒有潛規則，你想多了。」

柳熙嘆氣：「……真可惜。」

許音深吸一口氣：「柳先生說的和LE合作的事，是不是真的？」

拋開其他，柳熙的外在條件是身處金字塔頂端的優越。

「當然是，」柳熙應得委屈，「不過姐姐要先和我的經紀人談，畢竟我也只是聽人吩咐……」

「好。」許音直接應了下來。

柳熙似乎也沒想到她會這麼爽快，停了一會兒才隨意問道：「那什麼時候談？」

許音看了眼日程表：「今天中午……」

卻在此刻，敲門聲響起。

許音循聲看去，餘下的話斷在喉嚨里。

她沒想到會是秦至，更不解沈聽瀾的助理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會出現在她的辦公室。

秦至禮貌看著許音，緩聲道：「許小姐，總裁要我來接您一起共進午餐。」

許音一怔，共進午餐？

她和沈聽瀾結婚後各忙各的，就連蜜月都沒有。共進午餐這種事，只有結婚第二年，沈聽瀾發了高燒，她照顧他時一起用了一次。

工作時間，他派人來接她用午餐，仔細算來還是第一次。

他吃錯藥了，還是對昨晚那些事的......示軟？

「許小姐？」秦至見她不應，又輕喚她一聲。

許音回神，只覺得喉嚨酸酸澀澀的。

明明昨晚鬧得僵持，也想著這一次不能心軟，可她聽見這話，心裡還是沒出息的動了下。

「姐姐，合作的事？」通話那端，柳熙慵懶的聲音傳來。

許音攥緊了手機，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聽見自己的聲音：「柳先生明天有沒有時間？」

「……」手機里死一樣的沉寂后，柳熙才慢條斯理道，「姐姐今天有約？」

許音抿了抿唇：「今天我會準備好LE的資料……」

「沈聽瀾？」柳熙打斷了她。

「……」許音安靜下來。

通話「嘟」的一聲掛斷了。

攝影棚外的房車上，柳熙斜倚著座椅，抓的凌亂的碎發有一縷耷在額前，擋住了眉眼，上挑的眸子帶著邪氣，長密卷翹的睫毛擋不住眼裡的水波。

「怎麼了？」孫青看著他。

柳熙沉默了足有半分鐘，才淡淡開口道：「挺好。」

「什麼？」

柳熙卻再不發一言，把手機扔到對面的座位上，轉著食指的戒指，面無表情。

孫青察覺到異樣，直直盯了他好一會兒，突然道：「柳熙，你該不會……真上心了？」

「胡說什麼呢？」柳熙睨他一眼，「不可能。」

……

許音到達餐廳頂層的貴賓廳時，沈聽瀾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他坐在那兒，修長的手指正隨意把玩著袖扣，雙眸微斂，儼然一副清離的貴公子范兒。

而他面前的餐桌上，紅酒小排，精緻餐點，和美食雜誌上的一樣精美，卻也冷冰冰的，沒半點溫度。

服務員彬彬有禮地將她的座椅拉開，便離開了。

許音坐在沈聽瀾對面，看著眼前的牛排心臟一縮，轉眼避開了餐盤：「有事？」

沈聽瀾看了眼她，她記得他給她切牛排那次，她很喜歡吃，而現在卻一動不動。

抿了抿唇，他拿過手機，打開頁面，推到許音面前。

「什麼……」許音皺眉，卻在看見手機上的照片時戛然而止。

熟悉的LE官網，還有照片上熟悉的男女——紅毯上，閃光燈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和一襲白色長裙的女人站在一起，很是登對。

女人頸間的淺黃色鑽石項鏈更是奪目吸睛。

沈聽瀾和宋暖暖昨天在外場走紅毯的畫面。

一旁還有一篇名為「每個聚光燈下的剎那都真實，真實的不只是聚光剎那」的文章，分析了二人的時裝以及項鏈。

署名為楊念。

原來，這就是楊念說的那篇讓LE官網瀏覽量激增的文章。

也對，睿京的總裁初次帶著女伴現身公眾場合，還長得這麼矜貴俊美，難怪呢……

「文章寫得不錯，照片構圖近乎完美……」

「許音，」沈聽瀾打斷了她，「除了LE，沒有哪家媒體敢發這種文章。」

許音一滯，手有些忙亂的伸到桌下，摸到無名指的戒指，才終於平靜下來，卻仍覺得滿心的冷：「你覺得，是我故意發布的這篇文章？」

沈聽瀾沒有回應這個問題，只道：「許音，我尊重你的事業，但你先讓人把這篇文章撤了。」

「為什麼？」許音看著那張照片上時不時飄過的評論，「大家都在說你們很般配，宋小姐真像你的妻子呢……」

沈聽瀾皺眉：「許音！」

「你擔心什麼？」許音將手機放在桌上，彎了彎眉眼笑了下，「你擔心，宋小姐會被人說成是第三者？」

所以，不惜讓秦助理去接她，不惜用「共進晚餐」來誘惑。

沈聽瀾眉心皺得更緊。

「沈聽瀾，我們結婚的事，沒幾個人知道，你緊張什麼？」許音將手機推到他面前，聲音輕了下來，「我還真以為只是來吃午餐呢。」

在看見餐桌上有牛排時，她就不該心存任何幻想了。

「但我們的確是結婚了，」沈聽瀾看著已經黑屏的手機：「要怎樣，你把那篇文章撤了。」

許音垂眸，聲音平靜：「為什麼要撤？」她歪頭，黑茶色捲髮隨意地垂在肩左側，而後笑了出來，「如你所說，我們的婚姻，不就是利益嗎？一篇文章，帶給LE官網近百分之二百的增流，都是錢啊。」

沈聽瀾皺眉。

他不喜歡她把二人的關係用錢來衡量的模樣！

許音看著他的神色，斂了笑，將餐盤往前一推，便要起身離開。

「多少錢？」沈聽瀾突然開口，聲音冷硬。

許音動作頓住，重新坐下望著他：「你覺得值多少錢？」

「我會讓秦助理把支票送去。」

許音沒有應聲，沉默了很久：「以往你被拍到的照片不是沒有，怎麼沒見你親自開支票買回去？這次這麼在意……」

她抬頭盯著他：「宋暖暖就真的這麼好？」

沈聽瀾目光一緊：「你呢？」

「什麼？」

沈聽瀾靜靜道：「許音，當初宋暖暖離開前，你父親見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