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髓丹

待所有報名者進入幻陣，紅珠於日晷旁點了一支香。

鳳九歌設下幻陣考驗的不是人性善惡，而是意志力。在她看來人性善惡根本經不住考校，也不是區區一個幻陣能夠考校出來的。這個幻陣考校的是人的意志力，意志力越強的人越能快速通過幻陣。在某些前提下，意志力很大程度上決定着一個人今後能夠走多遠。且意志力越堅定的人越不容易生出背叛之心。

鳳九歌可以將後背交託給同伴，卻絕不會將生死寄託於他人。她不需要什麼親衛，同意挑選親衛所慮乃是身負的家族責任。故此，鳳九歌選的不是護衛自己安全的護衛，而是戰士，能夠追隨她上誅魔戰場的戰士。

鳳九歌要選的人修為低沒有關係，只要意志力堅定，潛力沒有用盡，在封魔大戰前，她自能讓這些人實力增長到她想要的層次。鳳族高手確實不少，可是鳳九歌想要的不是高手而是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

想要建立一支軍隊，自己培養的高手會比招募的高手更能明白她的律令。這就是為什麼有人背後搞鬼，族中高手觀望，她卻全然沒有在意的原因。那人倒是幫了她的忙，少了許多老資格來搗亂。年輕人好啊，年輕人塑造性強。

進入幻陣你心中最在意最渴盼的東西就會出現在眼前，或許是追求的功名利祿、或許是放不下的親友知己，也可能是你生平最畏懼的東西。能否通過幻陣無關道德底線，需要的是無上的意志力。

鳳十九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鳳九歌身旁，低聲道：「三房老爺暗中散佈了不利少主的消息，令族中高手選擇觀望。」

三房老爺就是三長老的兒子，鳳九歌輕哼了一聲：「十九，若是你聽到少主不堪造就，今日是來還是不來？」

「長老們既然選了少主，少主自有可取之處。當親至，親眼確認少主是否值得追隨。」鳳十九謹慎道。

鳳九歌從族裏出來，母親為她準備了伺候衣食住行的婢女，父親就給了四個自己的暗衛鳳十六、鳳十七、鳳十八和鳳十九。暗衛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只有代號，主人讓他們效忠誰，他們就效忠誰。

「是了，你明白這個道理不可能別人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不來是等着我禮賢下士呢？」鳳九歌隨意地靠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禮賢下士，本公子可沒有那麼閑的慌！」

「可是少主，少族長可有千人衛隊，依著今日來的人，便是全選也不夠呀。」

「本公子不喜歡求人，倒是喜歡別人求我。他們不願來就不來吧，總是要上誅魔戰場的，跟我或者跟父親甚至三老爺沒甚區別。誅魔戰場一開，鳳家子孫誰也逃不掉。至於我這邊不夠的人選，不急，慢慢選。」鳳九歌愜意地喝了一口酒，忽然道，「今冬定要讓人制些梅花釀和青梅酒。」

族地當然沒有酒喝，她的無幻劍府倒是存着不少陳釀。不過那些陳釀輕易喝不得，普通人喝一口大約能醉上十天半月。鳳九歌出了族地后，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了喝酒。只是她有幾天會特別想喝酒，有幾天又覺得喝酒不太好。

鳳九歌想喝酒，或酒送到面前，總能很自然分辨出酒的種類和好壞。這般不學而知的事情多了，她也懶得去想為什麼。這會兒她想喝酒，想喝梅花釀，總覺得此時此刻來一杯梅花釀是最應景的。

「梅花釀，可是酒？屬下倒是不曾聽過此酒。」

鳳九歌笑了笑：「十九，你不像是個暗衛。」

暗衛素來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鳳十九可不是。跟在鳳九歌身邊並沒有幾日，鳳十九卻已經習慣了鳳九歌的性子，這位小主子想東西說話總是天馬行空，誰也猜不透她的心思。鳳十九知道她心思變得快，卻也無法從這句話分析出她的意思，並沒有急着開口。

「從今日起，你們改個名兒吧，日後就不用做暗衛了。『趙客縵胡纓，吳鈎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日後你四人就叫趙客、胡纓、吳鈎、雪明。」暗衛對她而言沒有什麼作用，倒是需要幾個辦事的。

「諾！」鳳十九不懂什麼詩文，不過能夠堂堂正正跟隨少主左右，總好過做個不能露面的暗衛。

鳳九歌目光落在了幻陣出口，第一個過關者已經出現了，雲深。

鳳九歌少出族地，父母姐姐尚且見得少，對於這兩位姐夫也不過數面之緣。雲深是散修，齊玉寒則是附屬鳳族的小世家出來的。不過兩人的天賦都不錯，雲深火系單靈根，契合鳳族的功法。齊玉寒水木靈根，亦是天資不凡。

日晷旁那炷香不過燒了三分之一，雖然幻陣不難，不過依著入陣之人的武功閱歷，能夠這麼快出來，可見她這位姐夫也是不凡之人。

鳳九歌笑道：「先生請坐！綠珠，斟酒。」

在鳳族，人人見到雲深都叫一聲三姑爺，雲深與妻子是真心相愛，他本是鳳族的姑爺，倒不介意這稱呼。鳳九歌喚他一聲先生，顯見今日只從公不從親緣。然鳳九歌如此，雲深不覺疏遠，心中反而有些暢快。他與妻子相悅不假，只是身為男子總是渴盼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創一番事業。

雲深拱手施禮，依言走到鳳九歌身旁坐下，酒是好酒，酒液澄明，乃是陳釀。他倒是不知這位年輕的少族長還是好酒之人，不由地多看了鳳九歌兩眼。

鳳家的姑娘多生的好，鳳九歌已是少女，看着倒像是風流的小少爺。雲深明白他身上必定是帶了什麼改換易容之物，只是看其容貌長相與妻子有幾分相似，這易容之物只是掩去了女性特徵，而非徹底改變容貌。

鳳九歌沒有說話，雲深也沒有開口。只是過了第一關，尚且還有第二關，什麼話都不妨留着稍候再說。

香燒到二分之一時，鳳蓁蓁、鳳桃夭、齊玉寒和鳳子衿也陸續從幻陣出來，除了五人之外，另外還有九人在香燃盡之前出幻陣。每一個在一炷香內出來的人，鳳九歌都讓綠珠奉上了一杯酒。

雲深突然意識到這杯酒或許不是普通的酒。

「小九，小九，那幻陣可是你設下的？」鳳子衿臉色發白，搓著胳膊跑到鳳九歌身旁，嬌嗔道。

「五姐在裏面看到了什麼？」鳳九歌神色不變。

「毛毛蟲，滿天的毛毛蟲，可嚇死人了。」鳳子衿紛紛道。

鳳蓁蓁和鳳桃夭不由笑了，鳳子衿小時候被人用毛毛蟲嚇過，至今都有些怕那小東西。偏偏那幻陣出現的又是最在意或是最怕的東西，於是鳳子衿在幻陣中遇到的便是漫天落下的毛毛蟲雨。

「如今，五姐既然出了幻陣，可見已經克服了畏懼之心。日後再見到毛毛蟲應該不怕了！」鳳九歌伸手拍了拍鳳子衿的手臂。

鳳子衿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手臂上，頓時整個僵住了。因為手臂上正好停著一隻毛毛蟲：「啊啊啊——」

鳳蓁蓁、鳳桃夭：……小九真是太惡劣了！

通過幻陣考核的一共一百二十八人，鳳九歌撤去幻陣，將沒有出陣之人放出，每人發了一丸丹藥，就讓他們離開了。這些人見丹藥只是紙袋裝着，寫了益氣丹，因落選有些訕訕，也沒有放在心上，隨手收了便各自離去了。

益氣散是爛大街的貨，想來這益氣丹也是差不多。丹藥吃多了，不利於修行是修武者人盡皆知的常識。在東雲大陸，除了那資質太差，註定無法跨越頂峰的人，幾乎沒有人會服用益氣散來輔助修鍊。

餘下一百二十八人，鳳九歌讓他們休息一炷香，再進入第二關考核——九殺陣。鳳九歌明言九殺陣中重傷亦是常事，倒也沒有人退卻。習武之人哪有畏懼受傷的，何況這些人能夠通過幻陣，可見意志力都會太差，又怎麼會迎難而退。

九殺陣本是絕殺之陣，鳳九歌將它簡化，雖說不容易弄出人命，可闖陣也絕不容易。九殺陣會根據不同人的實力來演化，說是殺陣其實是打敗另一個自己。若不能在陣中突破自己的潛力，是很難出陣的。

身為陣主，鳳九歌可以看到陣中每個人的實力，包括他們的武功路數。鳳九歌一邊看，一邊指點身邊之人做事。侍女就在她的吩咐下將一個個綉袋寫上名字裝進不同的丹藥和冊子。

每個綉袋都是十顆益氣丹和一本適合他們如今所學武功路數的武技。益氣散是輔助修士聚氣修鍊的，普通益氣散丹毒難除比較雞肋，這益氣丹卻是鳳九歌親自煉製，丹毒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在修鍊中將丹毒排出體內。

至於所贈武技有的是鳳九歌在族地抄寫下來的玄階、黃階功法，有的是她從無幻劍府得到的武功心法。族裏中天階、地階功法唯有嫡系繼承人和有功於家族才可修習，這規矩就是鳳九歌這位少族長也不能破壞。

不說人人都有的益氣丹和武技，在一炷香內通過幻陣或是能自己過九殺陣的人還有一枚洗髓丹。洗髓丹能讓人脫胎換骨，沉痾盡去，就連過往留下的丹毒也能祛除乾淨。不過洗髓丹藥性霸道，只適合藍階以上的武者。

至於藍階以下的武者暫時不適合洗髓丹，鳳九歌就不考慮了。丹藥她已經給了，能不能用就憑藉各自本事吧！在無幻仙府的記錄中，煉製洗髓丹的其中一味草藥極為難得，可在東雲大陸，她卻發現這味草藥被當做毒草，用的人不多。故此她學煉丹之時，讓人采了不少，甚至移栽了一些在仙府的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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