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與子

父與子

雲軒看了龍墨冥一眼,小不點的目光談不上銳利,可龍墨冥卻覺得他彷彿在看一個傻子。事實上,雲軒也確實拿看傻子的目光注視龍墨冥。

雲軒的視線並沒有在龍墨冥身上停留太久,轉而仰望着鳳九歌道:「哥哥,你覺得會有人不喜歡靈植么?」

「只要沒辟穀,大約都會喜歡靈植製作的食物。」鳳九歌道。靈植製作的食物不僅有利於修行,對普通人也能夠起到延年益壽的功效,且口感也好於普通食物。

「所以,你說他是不是傻?」雲軒嘆了口氣道。

龍墨冥:……

鳳九歌心下好笑,這小糰子真是盡得他娘雲曦的真傳,都有氣死人本事。想那日在宮宴上慶王便差點被雲曦氣撅過去。說來這幾日事情多,倒是不知道那慶王被戴了一頂綠帽子,時如何忍下這口氣的。

「看來龍島主的消息收集的不夠詳盡。」鳳九歌忍笑道,「這小糰子愛錢是因為貪吃。送錢雖然是投其所好,但顯然還不夠直接。」

龍墨冥默然。

龍墨冥不重口腹之慾,也不懂烹飪,並沒有隨身帶着靈植的習慣。雖然沒有辟穀,可龍墨冥對吃一向是追求簡便和功效,故此廚子為他準備的食物是靈植製作,卻一味追求功效,不在乎味道。

簡而言之,就是龍墨冥的飲食沒有豐富的烹飪手法,更不會添加適當的調料和香料,反而會添加一些苦澀的靈藥以利於修行。龍墨冥到底有些自知之明,他帶着的食物大約沒多少人願意吃。

鳳九歌招了招手,身後的紅珠便在茶几上擺上了四色茶點和時令水果:「龍島主請!」

龍墨冥隨手撿了一塊點心,想要品一品到底與他平素吃的有什麼區別,然後回身瞪了龍三一眼。龍三有些無辜,島主素來不在意這些吃食,他哪裏敢比島主講究,自然也不會準備什麼茶點瓜果。

雲軒摸了摸小肚子道:「哥哥,我和阿寶可以吃嗎?」

「吃吧!」鳳九歌微笑一笑。

許是因為龍墨冥在,雲軒吃的不快,慢條斯理的吃着小點心,不時還觀察一下龍墨冥的動作,深怕龍墨冥吃得多。龍墨冥只吃了一塊,便再沒有動手,而是看着雲軒出神,心下覺得這孩子不愧是他龍家的種,果然聰明又可愛。

雲軒見他沒有再拿點心,逐漸放鬆下來,小嘴巴塞得滿滿,宛如小倉鼠一般。鳳九歌瞧著有趣,修長的手指亦捻起一塊雲片糕。

龍墨冥原是看着雲軒,忽然被他的手吸引了注意力。鳳九歌的手很好看,瑩白如玉,骨節分明,可龍墨冥卻覺得有些莫名的違和:這手是不是小了些?這隻手真的能夠拉開風火神弓的弓弦?

這時,考核的林子裏忽然傳出了一聲尖嘯,這嘯聲急促而凄厲,彷彿是某種求助信號。

第二輪考核的林子,丹盟已經派人檢查過多遍,雖然設了些陷阱障礙卻並沒有要命的危險。說到底這輪考驗的重點是辨認草藥及採藥,並不是真的要考校修為。

第一聲尖嘯響起后,過了片刻又發出了一身尖嘯。第二聲竟然比第一聲更凄厲,顯然是考核出現了某種變故。

龍墨冥緊張地立了起來,看着林子臉色凝重。鳳九歌只與龍墨冥見過寥寥數面,可沒覺得此人是個熱心腸,這番作態怕是為了雲曦。鳳九歌竟然有些好奇這龍墨冥與雲曦到底是什麼關係,一個三神島島主一個俗世中的傻千金,倒是有趣的組合。

雲軒聽到兩聲尖嘯聲,亦有些緊張地站了起來,茫然地看向鳳九歌。

「今日的參賽選手有百餘人,你娘的修為屬於中上,方才那兩聲尖嘯是男子發出。」鳳九歌淡然道。

「我娘很厲害,肯定沒事!」雲軒聞言鬆了口氣,坐下繼續吃他的小點心。

龍墨冥依舊立着,嘴唇緊抿,注視着前方的林子,似乎有些緊張。鳳九歌覺得這龍家兄弟倒是很有意思,原以為龍墨冥是個冷酷無情的家主,如今看來內心倒是柔軟的很。

鳳九歌靠在茶几上,一手支著下巴,也望着林子發獃,卻有兩名丹盟使者疾步趕來:「見過鳳家少主,第二輪考核出現了點小意外。會長請您入林查看,做個見證。」

「那便去吧!」鳳九歌站起身道,「小糰子,你在這裏不要亂跑哦!」

「我不亂跑,哥哥要進去么?若是看到我娘,告訴她雲軒在這裏等他哦!」雲軒央求道。

鳳九歌失笑,這小東西小小年紀心眼倒是不少。明明是想求他關照自己母親,卻因丹盟使者在此,怕雲曦後面的比賽被人質疑走關係,而拐彎抹角。

鳳九歌拍了拍他的頭,見龍墨冥向自己看過來略頷首,便隨使者前往考核的林子。

今日考核選定的範圍不小,那兩聲尖嘯過於短促,如今也斷了音訊,因擔心求救者有移動,丹盟一共請了三名考官入林。除了鳳九歌外,另兩位丹師也是地階之上修為。這兩人既是大丹師也是武修尊者,年紀倒是比鳳九歌大許多,都有一兩百歲了。

三人入林,便直奔尖嘯聲傳出的方向,到了地方果見有打鬥痕迹,然只留下一攤血跡,並無人。

「人怕是已經轉移,我們分開找一找吧!」其中一人提議道。

「甚好!」另一人應了,不曾徵詢鳳九歌的意見已經一左一右搜尋而去。

鳳九歌隨手摘了一片樹葉,在那攤血跡上擦了些許驗看,心道那兩位大丹師怕是要空手而回了。若是他推測無誤,這攤血跡就是那求救之人。從尖嘯聲傳出,到他們被請來查看,至多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兇手坦然殺人,化屍為水,飄然離去,當真好手段。

若是尊者修為頃刻間將人化為飛灰並非難事,可今日參賽之人進場時,鳳九歌曾略關注了一下,並沒有發現強者氣息。若無外人混進來,這裏便是沒有尊者高手的。地階以下如此善於殺人之人,可見厲害。

將腳印,折斷的樹枝等細細勘驗了一遍,鳳九歌正要走,卻見離開的兩位大丹師前後返回。兩人手上空空,顯然並沒有找到傷者也沒有發現兇手。

「鳳少主沒有去追?」最先開口的大丹師問道,此人姓朱是丹盟的一位長老。

「追什麼?」

朱丹師一噎,瞪眼道:「自然是發出那兩聲尖嘯的求救之人了!」

鳳九歌指了指地上的血跡:「若是推斷無誤,發出兩聲尖嘯的人應當就在這裏。」

「鳳少主莫不是那我們尋開心吧?此物並無火炎之力,兇手如何毀屍滅跡?」火炎之力確實是毀屍滅跡的好方法,可它有個缺陷,使用過後短期內,現場是能夠發現火靈力旺盛的。

「毀屍滅跡,難道一定要靈力么?」鳳九歌側首看向兩人道,「兩位都是大丹師,今日來考核的也都是丹師,若有人能夠有什麼藥水瞬間將人化作一灘血跡,怕也不難。」

「笑話,老夫從未聽過這等東西。」

鳳九歌聞言略嘆了口氣,不巧她便知道,不僅知道,還能夠煉製。

另一名丹師不屬於丹盟也不屬於世家,姓何。何丹師見朱丹師動怒,便開口道:「老夫看鳳少主頗有自信,不知鳳尊如何斷定這攤血水便是求救之人?」

鳳九歌將手上的樹葉遞給何丹師:「血水中有骨髓,您覺得此事正常么?」

不待何丹師回話,鳳九歌又道,「這裏曾經發生過兩次打鬥,死者或許與第一人動手受傷后被第二人所殺。」

「鳳尊竟然能夠推斷出如此多的信息?」何丹師訝然道,「若如此,如何能夠斷定兇手?」

「今日參賽的選手活着出去的都有嫌疑。」鳳九歌道,「打傷人和殺人的是誰暫且不知,然這兩人中必定有一名女子。」

「女子?」何丹師一頓。

鳳九歌手中的樹葉上包着半顆珍珠,隨手放進了儲物袋並沒有聲張。他與兩位大丹師所言並非全部,事實上他已經有七八分肯定真相。傷人的是一名年輕男子,殺人的是一名女子,這女人不僅殺人還對死者恨意滔天。

兩位大丹師對於鳳九歌的話將信將疑,然到了考核結束后清點人數,果然是少了一人。其餘參賽的人雖然有人受傷,但也不嚴重,不會影響接下來的比試。失蹤的那人無疑就是求救的死者,雖說其餘考生都有嫌疑,然如今線索有限,怕也不好下手。

正以為這個兇案棘手,可能成為本屆丹會的陰影,不想就有人出來檢舉其中一名參賽者。被檢舉的人名叫宋寬,長得一張丟進人堆就找不出來的平平無奇面孔。可對上那雙眼睛,鳳九歌便知道這人怕不是宋寬了。

宋寬被舉發雖然有些愕然,卻堂堂噹噹承認曾經與死者發生過衝突。然宋寬堅持與死者發生矛盾打了一架后,自己便離開繼續採集草藥,並不知曉死者如何被殺。

宋寬不能證明自己沒有殺人,卻有人證明他殺死死者,丹盟便有意取消他的參賽資格。

「且慢!宋寬不是兇手,我可以為他作保!」

「鳳少主要為宋寬作保?」丹盟會長詫異道。

鳳九歌取出半枚珍珠道:「舉發之人只說看到宋寬與死者衝突,不曾看到死者被殺。然我卻在現場撿到了這半顆珍珠,它應該是真正的兇手留下的東西。」

「除非兇手自己站出來,否則即便如此,宋寬也不能擺脫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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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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