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淵南王

登基淵南王

離音回頭看了牽影等人一眼,輕輕垂下了眼。

那個嬉笑怒罵、喜怒形於色的離音不過一眨眼就不見了。她整個人的氣質在這瞬間忽然安靜了下來,像是一潭幽泉,又溫柔又冷清。

她輕合著眼,抬起手掐了個訣,指尖一點金黃色的亮光明明滅滅地閃爍著,似是在召喚著什麼。

四合之內,漸漸有白色的幽光升起。這光有質卻無形,像是自虛無中憑空而來。它們輕飄飄地穿過雲層、穿過山河、穿過大地、穿過風、也穿過人群……長途跋涉,最終圍聚到離音周圍。

光漸盛,也漸柔。離音身上那件淡藍色的衣袍上綉著的蓮花暗影開始在光下顯出了輪廓來。一朵朵姿態各異的蓮花綉線,在光下靜靜地綻放著,流光溢彩,襯得離音的眉眼格外安靜,格外聖潔,也格外有距離感。

就彷彿……就彷彿她整個人都要伴著這蓮花的虛影融化在光中似的。

沈談看著離音這個樣子,開始抑制不住心慌,連表情都緊繃了幾分,「阿音,阿音!」

離音聽見了呼喚聲,自柔光深處抬起眼看沈談,笑了下。

那笑也不是她尋常時候那般神采飛揚的樣子,而是有點安靜,又因為安靜顯得通透,顯得慈悲,看起來竟然有點世外人的模樣。

沈談心更慌了。

她緊緊盯住離音,聲音裡帶著點誘哄,像是怕驚到了什麼似的,「阿音,你來。到阿娘這裡來。」

離音緩緩眨了下眼睫,笑著搖了搖頭。

她看著沈談,唇角微動,似是說了什麼話。

沈談還未完全讀懂,就見離音指尖的法訣忽然又變了。

她將雙手扣在一起,兩掌相合,結了個十分特殊的指印。

儘管看不懂這指印的具體內涵,但沈談、應川和道師這幾人的面色還是凝重起來。

雙掌結印!這是淵南族大型禁術才用得到的指印。

離音這是想幹什麼?

下一刻,一道金色的大型紋絡忽然在離音腳下鋪展開。金色的靈力線在紋絡中縱橫交錯,成片蔓延。金光相纏間,勾勒出一片片像是花又像是圖騰的紋絡,看得人眼花繚亂。

整個紋絡的最中心還有一道圓形的空白處,離音整個人就站在這空白處之上,凌空而立。

沈談皺著眉看著這紋絡半晌,忽然面色大變。

「這是……這是『王者剝奪』!我沒教過她這個!誰教給阿音這個禁術的?她要幹什麼?……糟了!」

沈談下意識想出手。

「王者剝奪」乃是淵南族的王者才能掌握的十大禁術之一。其作用有二,一是以王者的身份對生靈或者境域進行審判,二是以王者的身份對其生命力進行剝奪。

只從這名字就能看出,這是一個十分霸道並且不講理的術法。這樣的術法便是在淵南族也是大型禁術,輕易不能動用。因為它是一個近乎同歸於盡的術法。在殺傷力之外,往往對施法者還有著巨大的威脅,一個不好,會對施法者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縱觀淵南族上下五百多萬年歷史,有記載的史料中,王者剝奪也只被用過兩次,最近的那次就是在十多萬年前的那場大戰中。沈談曾用過王者剝奪的力量,將彼時修真界內的高階修士幾乎屠戮殆盡。

但那時候的沈談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是集結了淵南一族所有族民的願力,這才能在發揮王者剝奪力量的同時,又最大限度地避免它的負面作用。

可離音呢?她現在還不是淵南族的王君,無法受到族民們願力的庇護……她只有自己一個人!

不論她是想用「王者剝奪」去幹什麼,沈談出於一個母親的角度,都不想看她動用這般容易失控的力量。

得阻止她!

沈談指尖的法印才剛結完,就讓應川攔了下來。

應川看著不遠處的離音,眉眼沉沉的,「來不及了。整個紋絡已經成型了,這個時候若是強行打斷,對阿音的傷害會更大。」

沈談都驚住了,「成型了?開什麼玩笑?這麼大的禁術,這才多久就成型了?」

她下意識看向離音,正看見她腳下的紋絡金光大振的模樣。

這的確是禁術成型的樣子。

沈談眉頭一下子皺得死緊。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回頭看向道師,「孤要傳位給她!」

道師的面色一下子也變了。

於淵南族而言,新舊淵南王的更替,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另一個時代的開啟。這於淵南族而言乃是一等一的大事,如今……真要這般草率?

沈談認真看著道師,「於資歷而言,阿音是還淺了些。可倘若論功績,論資格……她難道配不上淵南王這個位置?」

那自然不是的。

離音本就是淵南王裔,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淵南王,深受族民愛戴。便是不論這個身份和族民的支持,離音自己的功績也足夠了。她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萬象森林和本源之源帶回了淵南境,又在風雨飄搖之際,以天衍造化陣給淵南族全族提供了庇護……

這樣的功績,足夠為淵南王了。

可夠資格是一回事,時機又是另一回事了。如今的時機……不合適。

每一任淵南王繼任都需要盛大的登基典禮,需要昭告天地,昭示世人,受天地同賀……

如今這個時候,哪裡像是能登基的樣子呢?

道師看著沈談,神情有些猶豫。

沈談抿了抿唇,「孤當然知道時機不太好,可阿音她等不及了。道師,你是知道王者剝奪的霸道的,若是沒有族民的願力支持……你想讓她直接被紅塵業障撕碎,被天罰的力量摧毀嗎?」

道師看著不遠處的離音,心裡一時天人交戰。

離音並不知道沈談幾人的打算。腳下王者剝奪的紋絡一成型,她就抬起眼來,看向牽影等人。

她輕輕揮了揮手,「去。」

團聚在離音身周的白色流光隨著她的動作活了過來,自發流動到她腳下的王者剝奪紋絡中,又自紋絡中蔓延開來,湧向被禁錮著的牽影等人。

白色流光一觸到實物,忽然就凝固起來,有了具體的模樣。

也是直到這時候,包括牽影在內的許多人才看明白了這柔光的真正樣子。它們其實不是什麼柔光,反倒像是什麼奇怪的冰晶,直直將內里的牽影等人都封存起來,成了一連十九塊巨大的透明冰雕,連綿成牆。

一面透明的牆相隔,牆內是包括牽影在內的十九個人,牆外則是還有些不明所以的世人。

離音這是想幹什麼呢?

人群中的薛瑩忽然拉了拉瀲灧的袖子,「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場景似乎有些眼熟?」

瀲灧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提醒道:「當年在古族遺迹里也有過這麼一大面透明的牆,牆內也是被封住的人。離音曾告訴過我,說這面牆其實是一種至寶,叫『回溯流光』。回溯流光若是用在人的身上,就會……」

她忽然停住了話頭,直直看著天邊的牽影等人,神色震動莫名。

薛瑩下意識也跟著看去。

離音腳下的王者剝奪紋絡忽然旋轉了起來。金色的流光在她腳下翻湧著,散發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那面透明的、封住牽影等人的牆受召發生了變動。一道道白色的線在回溯流光牆中長了出來,結成了千絲萬縷,自四面八方而來,纏上牽影等人。

白線先是封住了牽影這些人的一身筋脈,又順著他們的筋脈刺破了他們的肌膚,直直紮根到他們的血肉深處。

白線滲了血,又被血染紅,像是一條藤條似的,漸漸開出一朵朵妖艷的、紅色的花來。

紅花沿著牆面蔓延開來,很快組成了一面花牆。花牆格外紅,也格外妖嬈,卻看得人毛骨悚然。

這是……這是在抽血殺人?

花牆內的牽影等人感受著體內逐漸流失的血脈之力,開始奮力掙扎。

這面回溯流光牆將他們禁錮得太好了,以至於他們連動動嘴巴都做不到,只能將自己的靈識盡數調動起來,組成了一道道有些變形的聲音——

「離音,你這是邪術!邪道!」

「兒郎們,殺了離音!正道容不下這種心機歹毒之人!」

「離音,若讓本君逃脫,定將你碎屍萬段!」

……

這一聲聲隱帶威脅的話,將眾人都驚醒了。

牽影等人背後的勢力這時候似乎才回過神來,紛紛拿出了武器,一副要為自己的老祖宗拚命的模樣。

他們才剛有所動作,站在淵南族這邊的勢力也跟著動了。

雙方正準備火拚,卻有一道雷電忽然當空炸響,逼得所有人都不得不停了下來。

「王者剝奪」的負面作用……來了!

它甚至跟這破損的天地法則結合了起來,將危機成幾何倍數放大。於是下瀉的雷電格外亮,幾乎將所有人的視野都晃盲了一瞬。

緊隨雷電而來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它響徹在所有人的知覺中,甚至於將整個天地河山都震得抖動起來。

這震顫感是一場有關法則的地震,以至於將整個本源世界的秩序都給驚動了,無形中有什麼禁制、封印、限制正在慢慢失效。

深山中、秘境中、紅塵里……有無數個生靈同時似有所感地抬起頭,看向北邊的天空。

出事了,出大事了!

無數生靈同時動身,直直往北境的方向趕去。

在這些忽然被驚動、被打擾的人中,有一個格外特殊的人。

此人乍一看就像是一個凡人。他一頭花白的頭髮整齊地束在腦後,臉上的皺紋細細的,眉梢有一顆不太顯眼的黑痣,看上去又雅緻又從容,就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書生。

在本源世界的秩序被撼動之前,這老書生正在午後的樹蔭下刻著木雕。他熟練地取出一根半掌粗細的實木,快速動作著,很快就將這實木雕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來。

木雕的輪廓才剛出來,老書生忽然就停了下來。

給老書生添茶的小廝拉長了脖子,小心覷著老書生手中的木雕,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副熟悉的樣子——

木雕隱約像是一個小孩子抱著一隻小貓兒的樣子。可不論是這小孩子也好,或者是這貓兒也罷,都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沒有具體的五官,更辨不清具體的模樣。

小廝看了,忍不住有些唏噓。

誰能想到,雁津樓寫話本故事最最有名的邀離書生,竟然能糊塗到連自己的家人都忘了呢?

他就是再厲害,掙再多錢,又有什麼用呢?

小廝心裡有些可憐老書生,就忍不住問道:「先生,您還沒想起來嗎?」

老書生有些落寞地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啊……」

這般嘆了一句,老書生又取出了一塊實木,想著從頭再雕刻一次。

剛下了一刀,天邊一道雷電炸響,世界地動山搖了一瞬。老書生沒提防,手中的刻刀一個沒抓好,直直就扎進了肉里。

血一滴滴地往下落,老書生卻直直愣在了原地,似是根本沒注意到。

小廝剛自地動中站穩身,一抬頭看見老書生一手血的樣子,被唬了一跳,「哎喲我的先生,您那手金貴著呢,是能隨意受傷的嗎?」

他急著上前,想去幫老書生處理傷口。一碰到老書生的手,就被一股冰涼的觸感鎮得倒抽了口涼氣。

小廝忍不住抬起頭,正對上老書生格外深邃的眼。他眼裡似是有千萬道流光在閃爍著,就像是年節時放的煙火都落在了他眼睛里,好看之餘,又有點嚇人。

小廝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先生,您怎麼了?」

老書生卻忽然直直站起了身,臉上神色震動莫名。

他混亂的記憶終於重新歸位了!他想起來了!

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邀離書生,他叫黎堯!

他根本就不想寫什麼狗屁話本故事。是當年有個小姑娘大半夜的總也睡不著,一宿一宿地哭,他沒奈何,只能將這些年自己經歷過的、聽過的故事胡亂改寫幾分,一股腦子將給她聽。

後來她大了,精明了,就不肯信這些事了。他卻總記得她當年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等著聽他講故事的樣子。記憶混亂以後,這雙眼睛成了他最深處的記憶,於是他就總以為自己是個說書人……

幾年了?他回來幾年了?

他親手養大的小姑娘呢?她在哪兒呢?

她曾經是他的全部寄託!他怎麼能把她忘了呢?

黎堯心神大慟。

他心裡有種壓抑不住的恐慌感,總感覺他似乎就要失去什麼似的。

他得做點什麼!

一道白色的流光燃起,一身凡人模樣的黎堯忽然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個小廝面對著空蕩蕩的空氣,驚得瞪大了雙眼。

邀離書生……邀離書生會術法?

——

另一邊,新本源北境。

那聲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過後,地面的震顫感還在不斷持續著。

圍繞在河道兩側的眾人被這震顫感所逼,紛紛忍不住騰空,卻在騰空的一剎那又被破了個洞的天空所懾,於是又不得不縮到了地面,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這道雷電似乎只是個開始,緊接著,天空中的黑域開始急劇擴張。黑域中的雷電海在翻滾著,咆哮著,似乎就要兜頭朝北境的眾人劈下來。

天真的要塌了,雷電海會將一切都摧毀的。

雷鳴的間隙中,眾人聽見了牽影嘶啞的聲音,「離音,收手吧!沒看見天道都容不下你了嗎?你若是再這般肆意妄為下去,一定會遭天譴的!」

似是為了驗證牽影的話,雷電海中忽然翻滾出一道雷浪來,直砸向那道回溯流光牆,將整個牆體摧毀了三成。

毀滅的氣息隔著老遠都讓人心驚肉跳。

離音卻充耳不聞,手中的法訣甚至變得更快了,一身靈力近乎全數燃燒。

回溯流光牆更紅了,鮮紅的花慢慢凝成了液體,在牆面上流動起來,慢慢匯聚到了一處,似是要發生什麼蛻變。

天邊的雷海動靜因此更加洶湧,似乎有雷電要如雨一般朝下傾瀉而來。整片天都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瓦解,黑域急速擴張,光線都被吞噬了。

天漸漸暗了下來。

一股又絕望又壓抑的氛圍在人群中漸漸彌散開來。

「離音,停手啊!」

「你要讓所有人都去死嗎?」

「不指望你救世了,先時是我們不對,你別讓大家一起去送死啊!」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

……

有人在罵離音,有人在求她;有人在哭號,有人在驚惶……所有人的心神似乎不自覺就被帶偏了。

離音的臉色因消耗過大而有些發白。她隔著一道回溯流光牆看牽影,「你懾魂族的攝魂術果然有兩下子。但你以為這樣就會讓我收手?妄想!」

說著,離音右眉骨上的彎痕流光一閃。

天地間有陣陣劍鳴聲響徹,將無形中的那種絕望、悲戚的氛圍一掃而空。

離音將劍鋒直指著天,「天地四合,聽吾號令!流光回溯,血脈重返,凝!」

她腳下的紋絡在這瞬間爆炸開來,金色的流光成了粉末,一一歸化到回溯流光牆中,將牆體上的血色一一剝離抽取出來。

血色粘稠,紅到了極致就成了淡金色。淡金色又轉濃,終於在極致的亮光中,開出了一朵朵花來。看那花的輪廓和氣息,隱約像是……像是本源之花!

一連八朵本源之花,加上一開始沈談集合淵南眾人之力凝出的那一朵,一共是九朵!

九朵本源之花,靜靜開在回溯流光牆之前,正在發展壯大著。

本源之花成型的一瞬間,別說是這方天地的眾人了,便是黑域中的雷電海都被震動了。

雷電海的顏色轉深,紫色的雷電開始醞釀起來,閃爍著一股毀滅的氣息。

雷光炸響,直直劈向這九朵本源之花。

眾人心神剛提起,就見離音忽然在原地一閃,直接出現在九朵本源之花之上。

沈談驚得心跳都停了,「阿音!」

她也顧不得許多了,直接在原地站定,雙手相扣,掌心相合,指尖的法印直直點在眉心。

一道玄妙的藍蓮虛影自沈談的眉心顯了出來。沈談扣住這蓮花虛影,狠狠一摘。

藍蓮虛影在手,沈談忍不住吐了口血。

這一番動作又急又快,看得道師和應川都大驚失色。

「沈談!」

「王君,您這是幹什麼?便是真要傳位,也應該慎重行事。您太胡來了!」

沈談卻不管,她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指尖的法印再變,凝出了紅色的血脈之力,直直在手中的藍蓮虛影上畫起了紋絡來。

沈談身後的淵南族民看明白了她的動作,心神紛紛一凜。

這是……這是要傳位!

眾人不過猶豫片刻,又紛紛坐了下來,指尖同款的法訣一起,低低的禱告聲瀰漫開來。

沈談聽到了熟悉的禱祝聲,下意識回了頭,眼眶慢慢就紅了。

她對著身後的族民們輕輕彎下了腰,「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願意在這個時候原諒我的任性。也謝謝你們願意在這個時候,助離音一臂之力。

盤腿而坐的淵南族民們也跟著彎下腰,用以還禮。

這一來一回,王君願意,臣民臣服,即便再是簡陋,傳位禮也算成了。

漫天靈氣隨著淵南族民的禱告聲,慢慢匯入了沈談掌心的藍蓮虛影中。

藍蓮虛影蓄滿了靈,自發飄了起來,發出淡淡的金光,緩緩飄向離音。

離音只覺得身後憑空來了一陣風,有點熟悉,有些親切。她剛回了頭,就見數十丈遠開外的一道藍蓮的虛影忽然近前來,在她甚至還沒防備的時候,就直直貼上她的眉心。

離音的視野在這一瞬間失了焦。

她看見天地間有一無源的點在虛空中旋轉著,散發著無窮無盡的能量。能量的尾跡里,有一顆蓮子靜靜漂浮著。某一時刻,這蓮子生了根,發了芽,開了花……

花開了。離音在花中看見了自己,也看見了胖團……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離音心間,她慢慢地似乎能體會到很多人的情緒,很多人的渴望。有無數人在她耳邊對她說著什麼話,也有無數人在她身前彎下了腰,恭敬又孺慕地看著她……

她是誰?

她是淵南離音,新一任淵南王!

離音睜開了眼。

那道藍蓮的虛影在她眉心中變了氣質,變得更挺拔,也更野性,彷彿是立在風雨中的一種無堅不摧的生靈,有著最穩重的姿態,最昂揚的生命。

藍蓮虛影不過晃了一瞬,很快又淡化在離音的眉心中。她隔著一道遠遠的距離看著沈談,也看著她身後的淵南族人。

同一個種族,同一種文化,同一種傳承。離音慢慢地就能感受到那些不屬於她的,卻又與她隔得格外近的心跳聲。

她的神情端凝起來。

她將雙手相合,貼於眉心,對著那個方向行了個禮。

願景和尊重我都收下了了。此身即為淵南王,至少這一世,我會帶你們找到未來!

一禮畢,離音轉過了身。

沈談忽然開始淚崩。她看著離音頭也不回地遠去,不知怎麼的有種難以抑制的心慌感。她想喊住離音,幾番張嘴,卻連聲音也發不出。

她該如何呢?她能怎麼做?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女兒想去幹什麼。

她真是最失敗的母親。

沈談狠狠咬住了牙,在淵南族人的最前方坐了下來。

她盤腿結了個印,將一身的靈力都調動起來。

禱祝,起!

既然攔不住你,至少前行的路上,我能為你多擔一點。

離音感受著眉心漸漸溫熱的力量,微微頓了下腳步,卻沒回頭。

她一振寫意劍,抬頭看著兜頭而來的雷電,臉上的表情漸漸狠厲起來。

一柄寫意劍在手,伴著紛紛劍鳴聲,離音直直發出了一擊。

「滾!」

雷鳴聲咆哮,卻像是被兜頭攔住了似的,在半空中發出哀鳴。

但緊接著,第二道雷電、第三道雷電又來了……

漫天雷電幾乎成雨,在天與地之間拉開了一條長長的、亂竄的線團。線團的一頭是無邊無際的黑域,線團的另一頭,則是一劍一人。

如此簡單,又如何……堅不可摧。

被離音護住的九朵本源之花,正在茁壯生長,分毫不受影響。彷彿只要有她在,就沒有任何別的東西能傷到它們。

眾人看著這樣的景象,不知道怎麼的覺得有些熱淚盈眶。

倘若有人也能這樣護著他們……

第一個人在河道上跪了下來。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生死面前無大事。即為生死,便是臣服、求護於離音……又有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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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非常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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