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他送我玫瑰》/文月有爾

寫於2020.4月

雲城凜冬已至。寒風獵獵，涼意襲進身體，讓人止不住的咬緊牙關猛抖激靈。頗有種被生吞活剝的感覺。

大部分的花草都已凋零，蕭條一片。樹葉飄落在地上，踩在腳下簌簌作響。

這場景如一幅殘缺的畫卷，無論再怎麼拼湊也無法回到從前。

幾年前的冬天比現在還冷，卻依然讓人懷念。

-

溫離站在辦公室門口等她媽媽跟老師聊完。

現在是大課間時間，不少同學來這裡送作業。他們的餘光都瞥過她，有些人看的明目張胆，絲毫不知道收斂。而另外還有一些人，眼神躲閃，生怕看久了會讓她不喜歡。

嬉笑打鬧討論聲不斷，傳入耳里讓人有些不舒服。

溫離半彎下腰，捶著兩條微麻僵硬的腿。

過了大概幾分鐘，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咔」的輕響聲讓她於無聊中脫身。

她低落的心情終於短暫的輕快了一瞬。

宋清越過門沿，小動作的張望四周，尋見自家女兒后拉著她的手臂，嗓音柔柔：「阿離，先跟劉老師去九班看看情況，可以嗎？」

溫離點了點頭，轉而將目光移到劉志榮的身上，見他有禮貌的微笑頷首，心想他或許是個很好相處的老師。

「溫太太，您就先去忙吧。」劉志榮客氣的說，「我帶溫離過去就行。」

「好的。」宋清摸了摸溫離的頭髮，「媽媽就先走了，放學來接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

雲城一中，名聲顯赫。

這裡聚集了眾多的富家子弟和優秀人才。每個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但卻因為各種原因被拒絕在了門外。

溫家之前在雲城也是數一數二的龍頭企業，但前些年由於一些原因不得不遷至蘇城。五年彈指一揮間，商貿圈發展的又太過迅速，這一輾轉肯定比不上當年。

但溫遠把溫離安排到這裡，並未花費太大力氣。他關係網強大，自然認識這所學校的投資人。

一頓飯後，多年的情誼也就回來了。

溫離拎著書包跟在劉志榮的後面，從辦公室到班級這一段路沒看見什麼人，只有零零散散的老師抱著書走進各個教室。

估計是上課了。

劉志榮偶爾會轉頭看看溫離，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自己班學習好的雖多，但問題學生也不少。

他一想到班裡的某個人頭就大。

九班的教室很吵，一群人還聚在一起聊天，就像沒聽見上課鈴一樣。班長一看見劉志榮進班后就立刻招呼同學們坐好，很有威嚴。

班級一下就靜了下來。

有關轉校生的消息他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現在一看見都覺得這個姑娘長得很漂亮，氣質很特別，跟別的女生都不太一樣。

劉志榮掃了眼班級的位置，於是朝最左邊倒數第二排那指了指：「溫離，你先去做那裡，到時候我們再調。」

溫離「嗯」了聲，邁著步伐不急不緩的走過去。

跟她同桌的是個女生，長得很好看，看見她過去時伸手打了個招呼。

溫離笑了笑，還未說話就聽見最後一排靠牆的男生推了推旁邊的人。

動作看起來似乎有些忌憚。

他大聲的提供叫醒服務：「煜哥！咋班裡來人了！您醒醒好吧！」

班級其他男生也紛紛叫他。

「煜哥！起來看美女啊！」

「煜哥你昨晚是不是開手動開的太多了啊？都睡一節課了您還沒清醒呢？！」

「就是啊！快起來跟兄弟們一起嘮嘮磕啊！」

「哎呦！煜哥他不天天這樣嗎？等會要把人吵醒就等著北巷口被揍吧！！」有人提醒道。

「怕什麼？！咋們煜哥新時代恰好青年！怎麼可能會如此暴力？！」

……

溫離腦袋有點疼，不知道這班級為什麼這麼活躍開放，揶揄聲和大笑聲此起彼伏，房頂都快被掀開了。她一動不動的盯著趴在桌子上的人，心中的熟悉感越發強烈。

他們說的yu哥，是哪個yu？

想到某個字的時候，她心裡跳的厲害。

跟她同桌的女生拍了拍男生的桌子，吼道：「大哥！腎虛啊！」

一群人又跟著附和。

環境太鬧騰，神仙來都睡不好。

幾秒后，九班老大終於有要醒的趨勢了。

男生的手指動了動，裝死似的靜趴半晌，隨後慢吞吞的從手臂里抬起頭來，頭髮蓬鬆凌亂，細碎的劉海隨意的搭在兩邊，眉眼慵懶，微皺眉頭，面上充斥著不耐。

這張過分好看的臉，讓溫離的身體停滯了。

那個字。

是煜。

沈煜眼臉低垂，撩了撩黑色頭髮，習慣性的向後靠，餘光一瞥，終於看見了面前的人。

他神色逐漸凝重，眉頭皺的越發的緊。眸子暗寒幽深，黑沉沉的涌動著不知名的情緒，身上那股冷氣不知收斂的向四面八方襲來。

過了會兒他輕嗤一聲不再看她。

這一反應引得班級人震驚不已。

這是不滿意轉學生的長相？

不滿意還盯著人看那麼久？

他們老大審美這麼高？

溫離從驚愕中回神，喉中有點哽咽，腳就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這幅樣子讓周牧很是疑惑，他覺得這個轉學生跟沈煜有點事兒。

舊情人？仇人？還是別的？

他心裡的猜測越冒越多。

「同學，別站著了，快坐下吧。」有女生說。

溫離並未回答。她定定的看著面前人的臉，靜了幾秒，小幅度啟唇，無聲的叫。

「沈煜。」

……

溫離坐到位置上的時候，整個人惴惴不安，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湧出來，搗碎了她五臟六腑，整個人似乎被抽空了般的墜亂，心底藏著多年的的歉意填滿了全身。

旁邊的女生興緻很好的介紹自己：「同學，我叫葉暖，葉子的葉，溫暖的暖。」

「溫離。」

溫暖的溫，離開的離。

葉暖不怕生，跟誰都處得來，一看見好看的人就話多：「溫離，我聽別人說你之前是在蘇城讀的？」

「嗯。」

溫離有些不太能應付這種熟念的場面。她本身話就不多，如今這種問題又有些太過直接，讓她過於失措。

葉暖不明白，只當她是因為初來乍到怕生，於是開啟了話嘮模式，一個勁兒的逗她說話。

後面的周牧連連嘖聲，取笑道：「葉子，你顏控吧？」

葉暖回頭白了他眼，餘光看見沈煜一直盯著她的新同桌。

眼神不太正常。

他平時雖然野，但目光一直很淡，而現在卻不甚相同，眸中明顯摻雜了許多情緒。

不解，灼熱，還有……愛戀？！

葉暖懵逼了。她覺得自己肯定是言情類的東西看太多了，瞧見好看的就覺得他們在一起過。

媽的。

該死的泡沫浪漫劇。

毀人智商。

葉暖在心裡碎碎念完湊近她同桌，小聲的問：「溫……離，你是不是認識沈煜？」

旁邊的窗戶沒關，風吹過時讓溫離的身體打了個哆嗦。

她濃密纖長的睫毛顫了顫，頓了幾秒：「認識。」

-

她十三歲的時候見到沈煜，是在沈宅。

溫遠跟沈方立是多年好友，那天他攜著溫離跟宋清前去拜訪。之所以挑那一天是因為沈老太把落在外面的孫子接回去了，這算是業內的大事。

溫離不情不願的被帶去，進到別墅的時候很不自在。她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旁聽著自家父親和別人的閑談，一句也聽不懂，但他們的交流中有個名字出現的次數很多。

好像是叫……沈yu？

至於是哪個yu她並不知道。

溫離神緒遊離，後來聽見沈方立的聲音突然變高，嘴裡說著「阿煜下來了」。她有些好奇，於是抬眼看過去。

這一看，就沒再忘過。

少年個子很高，模樣倦懶，應該是還未睡醒。他垂著眸下樓，身型挺拔，比例很好。雖然沒露出正臉，但是可以明顯的感覺出他挺能禍害人的。

走完最後一級台階，他抬起了頭。

果然，妖孽。

溫離眨了眨眼，跟他對上了視線。

少年的五官輪廓分明，微微上挑的眼睛很漂亮，眸子又黑又沉，像大海。但是她卻從中窺到了一絲戾氣，那是種還未被時間磨去的張狂。

她覺得少年對家裡的客人漠不關心，或者說，他還沒把這裡當成自己家。

那天，她被宋清要求叫他哥哥。

這一叫，就是好長時間。

後來，她只叫沈煜。

或許是因為不願意低他一級，或許是因為他流氓起來的樣子太讓人心動，所以她下意識的去逃避這份慢慢萌芽的情感，但情竇還未破土而出，就被接下來發的事情的制止了。

猝不及防。

從此以後的日子，都沒有再出現這樣的人。

那日的太陽暖的不像話，少年的容顏和聲音被時間定格在了溫離的腦海中。

無法忘懷，無法抗拒。

歲月待她不算薄，起碼給她帶來了短暫的快樂和美好。即使未來的五年充滿了遺憾與不甘，但只要一想到曾經擁有過，日月便輪迴了交替，煙花便綻放了滿地。

-

葉暖斟酌著措辭：「那你……是怎麼認——」

「葉子！你今天好好看！」周牧破天荒的當了回聰明人，聲音洪亮的打斷道。

其他人都被這嗓門嚇了一跳。

唯獨某位少爺毫無動靜，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拿著手裡的筆一下一下的敲著桌面，朝葉暖那掠了一眼，眸子淺淡平靜。末了又繼續將視線落到前面人的身上。

葉暖察言觀色能力一絕，看著溫離一張冷冷清清的臉再看向沈煜那副樣子，心下瞭然。

這是踩到沈煜禁區了。

但他也沒提過還有溫離這個人的存在啊。

葉暖默默吐槽，覺得她后桌實在多變。

劉志榮下來繞了一圈，在沈煜那稍作停留，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他走到溫離旁邊語氣和藹：「溫離，班級同學都還挺好相處的，要是有什麼事情，就來跟我說。」

他這人很寬容也很仁慈，教人也很有一套。在九班很有威信，這種威信又不是建在嚴厲上的，他會尊重別人，對每個人都很平等。

溫離輕聲應了聲。

劉志榮溫和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他剛剛看了下溫離的成績，各方面都十分優秀，只是有點搞不懂為什麼現在要轉學。她母親回答的很場面，就說是想回來發展。人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接下來多關照關照就行。

想到這劉志榮看了眼溫離周圍的人，打算回辦公室考慮一下座位安排。

-

下課鈴打響，九班的氛圍陡然熱烈了起來。不少人回頭朝溫離看去，大部分都是男生。而女生雨露均沾，看溫離和看她後面的人兩樣都不誤。

議論聲緩緩的傳來。

溫離向來不在乎這些，但今天她在乎了。

因為沈煜在，所以她怕他聽到這些聲音。因為他在，所以她不再對每件事情都抱有無所謂的態度，這根本不可能。

身上那道灼熱的視線從她坐下到現在就沒消失過。她的背僵硬無比，一動也不敢動。

周牧背抵在牆上面色古怪看著他的好同桌。

這人盯了有一個早自習了吧，還沒夠呢？

他不會去踩雷，但他總得「關心關心」。

「沈煜，校花送你的圍巾你放哪了？」

沈煜過了幾秒收回視線，淡聲道：「扔了。」

周牧大驚失色：「這麼好看的你都扔？你不喜歡？」

「不喜歡。」他聲音很低啞，像含了沙。

溫離身體有些脫力。

原來他不喜歡圍巾啊。

她的頭髮被風拂到了臉側，眼眶也被吹的有些熱。

葉暖的頭一直在某兩人身上扭來扭去，但無論怎麼扭就是開不了口。她把手肘放在周牧的桌子上，瞅見了剛踩上門沿的「不速之客」。

呵呵。

白蓮花又來了。

「這是給你帶的東西。」不速之客嗓音很甜，就像加了蜜。

葉暖不屑的看那女生一眼，轉而又看了眼溫離，發現她表情很不對，眉頭微皺著，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於是湊過去問：「你怎麼了？」

溫離低眸掩飾內心的情緒，說了句「沒事」。

她知道後面的人是誰了。

是鄭媛。

九班人八卦心作祟，統一的往沈煜那看去，瞅見他桌子上高奢飯店的早餐袋時，心中有些羨慕，轉而都下意識的看向來人。

女生們當即撇了撇嘴角，而男生們則兩眼放光，活像一個雷神掃射機。

沈煜對於這種示好並無太多表情，面色依舊冷清。

他態度明顯，這次也不打算要。

一旁的周牧見狀立刻把早餐拿到自己桌子上，笑著說：「沈煜吃過了，剛好我沒吃，就讓我飽口福吧。」

鄭媛笑了下，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失落，微微抬頭時，發覺沈煜前面坐了個人。

她懷著疑惑的心情拖著步子往前面走，看清人臉的時候愣住了。

嫉妒和恐懼，進到了她的眼睛里。

但她最擅長遮掩。

「溫離，你回來了？」鄭媛神情驚訝，嘴巴微微張大。

溫離抬頭看她不置一詞。

葉暖覺得這語氣有點陰陽怪氣的，但她也不好明說。

畢竟沈煜對鄭媛很是「縱容」。

鄭媛瞟了一眼沈煜，見他無反應於是變本加厲：「你再晚一個星期回來，就正正好好的滿五年了，這麼多年不見，你這性子倒是越來越冷了，當初走的時候一聲不響，現在——」

「鄭媛。」沈煜皺眉出聲，煩躁的按了按手裡的筆，嗓音微沉，「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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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煜：別煩我老婆【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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