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青陽高中是集中學與高中為一體的學校，初中是下午返校報到，所以直到沈凡他們放學，外面的交通依舊擁堵。
擁擠的喧嘩和刺耳的車鳴，在川流不息里編織了一個喧囂的世界，天邊的夕陽落下餘暉，畫出了一幅昏黃背景下的生機勃勃的畫卷。
沈凡騎着單車穿過前面的車流，搶先一步進入了空曠了自行車道。
一路往前，在轉彎時缺突然眼皮一跳，他下意識眨了眨眼，再睜眼時就看見前面的十字路口閃著紅燈，一個身影正直直的往那邊走，看那個架勢，絕對沒有看到面前往來的車。
沈凡表示他這一天已經遇到夠多神奇的事情，這會兒是又有一個尋死的？
那能不能不要讓他遇上啊……
深呼一口氣，他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堅強，沒有辦法接受看着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被撞飛。
於是腳上一用力，趕緊蹬著自行車追上去，幸虧距離很近。
「喂！」
然後還沒等他伸手抓住那個人，人就突然的往下倒了。
「……！」
沈凡擼了把頭髮，臉色茫然。
他可還什麼都沒幹啊！
深呼一口氣，停車，走到那個人身邊，蹲下。
「喂？」他探了探他的呼吸，很平順，像是……睡著了？
沈凡一皺眉，然後就聞到一股酒香。
行吧，還是個醉鬼。
他又推了推，發現這人是睡死了……
沈凡頓了頓，動手把人扶了起來，在看到對方的臉時，愣了好一會兒，眨了眨眼，又看了眼他的脖子，在看到他明顯的喉結時，才確定這的確是個男的。
「這應該成年了吧？」沈凡喃喃自語。
可別明天有人告他誘拐未成年人啊。
沈凡把他扶到一邊，又把自行車還了，找了計程車。
「師傅，天水花園。」
「好嘞！」
沈凡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旁邊的人，看了半天，還是覺得，一個男的長成這樣，應該沒什麼威脅性。
他摸了摸對方身上的衣服口袋，除了一部手機和一把鑰匙，別的什麼都沒有。
這還真是不用怕遇上搶劫的，劫色倒是還可以考慮一下。
天水花園離青陽高中不遠，幾乎就沈凡打量人的功夫就到了。
掃碼，付錢，再把人拖下車，沈凡才覺得自己是有點毛病，這不如直接送警察局呢……
而且門口走進去路還不少啊……
沈凡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果斷抱起來。
反正人是睡着的……他就當抱個女的就行，總比背着好。
不過這男的也是真的輕，感覺他渾身應該沒有長肉。
沈凡就掂了一下，然後就咬咬牙，往前走了。
希望一會兒路上別遇上鄰居……
天水花園複合式公寓，沈凡住第四層，還好公寓裏面有電梯。
「……呼！」
雖然說人是不重，但好歹也有120多斤吧，畢竟身高在那，這負重還是有一點的。
「喝個酒喝成這樣也是奇葩，就是打倒在大馬路上被車軋死都不知道。」
沈凡晃了晃頭，把人扶到二樓的空房間。
「今天做了好事，保佑我這高三過的……稍微愉快一點……」
把人放到床上后，沈凡又細細打量一下他那張臉，然後在心裏感慨了一下。
好吧，這世上的確有男人的好看是不可以用帥來形容的。
沈凡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住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掛在自己衣服下擺上的手，又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表情突然開始微妙。
「怎麼？這還是需要有人陪着睡覺的節奏？」
沈凡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動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對方卻緊緊攥著，甚至睜開了不耐煩的眼睛，眸光里一片冰冷。
「……」
這醒得很是時候？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人猛地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
「……」
沈凡在地上愣了兩秒，然後才發現床上好像沒動靜了，站起來一看，頓時神情恍惚。
得，又睡著了……所以，剛才是夢遊？
沈凡頓了頓，然後做了個深呼吸，微笑着幫他把被子拉好，然後轉身，出門。
回到自己房間后，走到床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頭上的日曆。
沈凡盯着日曆上的數字，良久，他轉移視線，上床之後，剛閉上眼，腦子裏卻突然浮現出剛才那個男孩子的臉。
「……」
當那張臉第二次浮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時候，他果斷搖頭。
「想一個男人的臉，你倒不如自己去照照鏡子。」
這個晚上他睡得還算安穩，一直睡到天亮，難得是被鬧鐘給叫醒的。
睜開眼看了兩秒天花板，然後動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嘴角微微上揚。
洗漱完了下樓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樓梯口的房間，才猛然記得裏面應該還有個人。
靜悄悄的把門推開，看見床上的人時，又把門關上。
他也不擔心這個人半夜做賊，要有人能在這屋子裏找到點值錢的能偷的東西，那也算這人厲害了。
反正這房子裏最值錢的就是自己這個人了。
於是他日常鍛煉，跑步，回來后做早飯，期間他又上樓看了一次，人還在睡。
不過想想也正常，喝成那樣，的確是不容易醒了。
沈凡邊想邊搖了搖頭，又去浴室擦汗，換了件衣服。
……
江離在一陣頭疼中慢慢清醒，睜眼一看這個陌生的天花板，頭更疼了。
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睛微微一眯，冰冷的眸光掃過這個房間，不由皺眉。
他昨天是倒在哪兒了，這應該也不是酒店……
揉了揉腦袋，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嗯？」
「阿狸，早啊！」
「嗯。」
「你什麼時候來上學啊？我還沒有室友。」
「我去不去上學，和你有沒有室友應該沒有關係。」
「……」
冷漠……
「那你現在在哪兒啊，你一個未成年，老是住酒店，怎麼也沒人去把你趕出來，就算酒店是你家開的，也不能這麼開小灶啊，很危險的……」
江離繼續揉了揉太陽穴：「我沒在酒店，我不知道我在哪兒，掛了。」
對方還想說話，他立刻按了掛斷鍵。
陸零：「……」果然變心了啊！
江離現在腦子一片空白，打開房門就看見樓梯，順着樓梯往下看就看見一個身影在餐桌旁坐着，應該是在吃飯。
他微微垂了垂眼帘，睫毛顫了顫，似在思考，幾秒后便下了樓。
沈凡正認真地吃着早飯，聽到後面傳來的腳步聲，挑了挑眉才微微側身。
但在看到那張臉的一剎那，他還是晃了一下。
「醒了？」
「嗯。」對方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里也是不動聲色，頓了頓又生硬地加了一句，「謝謝。」
「不謝」沈凡微笑着看着他，然後點了點餐桌對面的盤子，「要一起吃個早飯嗎？」
江離似乎愣了一下，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轉移目光后直接看向關着的門：「不用，謝謝，我該走了，昨天麻煩了。」
沈凡對他的「禮貌」選擇接受，然後也沒攔着他，只是提醒了一句：「外面的電梯剛在進行修檢，估計走樓梯更方便一點。」
「嗯。」江離對他點了點頭才出門，態度倒是讓人挑不出問題。
就是溫度再高一點就更好了……
沈凡盯着重新關上的門看了好一會兒，神情有些微妙。
為什麼總感覺這個身影跟自己幻想中的某一道身影產生了重合……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應該不會那麼巧的吧，而且還醉酒，這也太顛覆他的想像了！
不過，不管是不是，反正他剛才的表現很好啊，笑容可人，態度親切，絕對滿分。
沈凡到學校的時候，校園還挺安靜的。但還沒等他走到教室，周圍就鬧哄哄了。
果然路痴不容易，差點又走錯了，但還好，目的地還是對的。
「沈凡同學，早！」陳深坐在桌子上和他打招呼。
「早啊。」沈凡也微笑着跟他揮了揮手。
「小哥哥的笑容好好看！」
「嗯嗯，卧槽我的心！」
「這笑的……太讓人犯罪了啊……」
「繼江神和鹿哥成雙成對后，我又找到了愛情的信仰。」
「……」
教室里開始此起彼伏的議論聲，沈凡微微不經意地皺了皺眉，但沒說話，只是徑直走到了自己位子上。
「凡哥，我叫你一聲哥，拜託你件事行嗎？」劉勝績在他坐到位置上以後立刻轉頭，目光期待。
「什麼事？」
「請你把笑容收起來。」劉勝績一臉認真看着他的嘴角。
你的微笑會讓人犯罪的不知道嗎？
你的微笑會讓他這一年找不到女朋友的你知道嗎？
劉勝績淚崩……
沈凡：「……」
「可以拒絕嗎？」沈凡問。
「不可以！」劉勝績堅定的搖頭。
「……」沈凡沉思了一下，把笑容放了下來，認真的道，「我喜歡男的。」
「……！」
教室里人不少了，但還沒鬧起來，周圍都還挺安靜的，於是，沈凡的話一下子傳遍了整個教室每一個角落。
劉勝績呆愣的眨了眨眼，目光獃滯。
他真的以為他昨天說的想想只是在敷衍他啊……
難不成是他太狠了，直接把人逼成了gay嗎？
媽耶！！！
「發生了什麼……」
女生們也是一個個都震驚了。
「……我的信仰啊……」
「這年頭不讓女生活了是不是……」
帥哥怎麼都喜歡男的了？這個社會是怎麼了啊？
沈凡又重新揚起的微笑，伸手在劉勝績的面前晃了晃。
「……凡哥」劉勝績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真是我哥，你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哥哥呀。」
沈凡：「……」
「都這麼安靜的嗎？」陸零走進教室，就感受到了沉默，忍不住發表疑問。
「……凡哥說，他喜歡男的。」陳深也自動變更了稱呼，對着陸零解釋。
「……好事啊」陸零笑着拍了拍陳深的肩膀，「看來我們班很快又可以多一對情侶了，你不開心嗎？」
「……？」
「……！」
「行了啊，都回神了，都快七點了，人都齊了沒？」
「沒……」
「來了來了！鹿哥，我沒遲到啊！」
「我也沒有！」
「我們踩着點到的！」
方浩承和另外幾個男生齊齊衝進教室。
梁虹在他們走到自己位子上剛坐下后也進來了。
幾個男生忍不住吸氣，還好還好……
「今天軍訓，七點半就要集合，還沒換好衣服的，現在趕緊換衣服。」
沈凡從書包里拿出了軍訓服，往廁所走去。
然而他一走出教室，教室里又沸騰了。
「咦，江神？」
「江神早！」
「江神早啊！」
……
「嗯，早」江離從前門進來，對着跟他打招呼的人一一應道。
和他打過招呼的人在他身後看着他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心裏突然有一絲害怕，都下意識地站遠了一點。
果然，江離在自己位子旁邊的桌子前站了一會兒，目光不明。
劉勝績和方浩承默默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
他們明顯感覺到空氣溫度下降了……
「誰的？」江離轉過身看向陸零，「搬走。」
陸零笑着走過去，搭上他的肩膀，解釋道：「這是我們班來的新同學，你看，教室里也沒有別的地方放桌子了。」
江離神色沒有一絲波動，依然冰冷。
陸零隻是笑着繼續道：「新同學脾氣可好了，人很好相處的，你們一定可以的很愉快的做同桌的……喏，來了。」
沈凡正在糾結他到底是拿錯了誰的衣服，驟然就發現班級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眼睛一閃，就看見自己課桌旁站着的某個人。
「……」
額，好吧，他就知道，這種長得比女生好看，全身還散發冷氣的極品絕對不是大馬路上可以隨便撿到的。
果然預感太正確了！
「……那個問一下，誰的軍訓服拿錯了，我發現我這個碼子突然變小了。」
「……」
「我！」方浩承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從書包里拿出一套軍訓服，「可能是昨天最後換碼的時候拿錯了。」
「是吧。」沈凡笑着把衣服拿過去，路過江離的時候明顯感覺有點冷。
果然是要天生體質足夠抗寒，內心足夠淡定。
「……你好，又見面了。」沈凡笑着主動打了招呼。
而江離看了他一眼就轉開了，然後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凡：「……」
這麼冷漠？不是說會回答的嗎？莫非眼神回答？
好歹半個小時之前還友好相處過啊……
沈凡想着摸了摸鼻子，有些無辜。
「行了，趕緊換衣服啊！」陸零笑着喊話，「阿狸，你的衣服在桌肚裏，我幫你消了兩遍毒的。」
「嗯。」江離應了一聲，拿了衣服就往外走。
陸零看了眼教室里剩下的慢悠悠的男生們，微笑。
「你們等什麼呢？」
「鹿哥，廁所應該滿了。」陳深喝着水回答道。
「是啊，廁所滿了，可是集合的時間快到了，沒看到班裏女生都走了嗎？」
陳深突然被水嗆了一下，腦子裏浮現出一幅畫面。
靠，又來！
「鹿哥……」不要啊……
「所有人，就地，換！」
沈凡終於聽明白了，摸了摸頭髮，趕緊往外跑，他一跨出教室，身後門就一聲巨響，嚇得他趕緊轉頭，就看見方浩承沖他撞上來，不過即使剎住了。
「……你關門幹什麼？」
「鹿哥想玩他們，不能讓他不盡興，那樣後果很嚴重的！」
「……」
教室里，剩下的男生瑟瑟發抖。
陸零直接坐在江離的位置上，微笑的看着他們：「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
陳深深呼吸：「鹿哥……」
「窗帘拉上，攝像頭我已經幫你們關了，絕對安全。」
「……」
最讓人覺得不安全的不應該是你這個人嗎？
「……那個，手機都關機啊，鹿哥，你的，快，關機，放劉勝績桌上！」
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陳深印象深刻，記憶猶新。
「至於嗎？」陸零笑着掏出手機，關機，站起來把手機放前面桌上。
劉勝績一把把手機拿過來，放自己桌上，然後換了個位子，又提醒道：「還有江神的，鹿哥用江神手機就和用自己的一樣，必須關了！」
陸零一臉無奈，人和人之間怎麼就沒有一點信任呢？
他嘆息一聲，然後拉開江離的書包，翻了翻，最後一攤手：「沒有啊，阿狸應該自己帶在身上了。」
劉勝績走過去，沒敢碰，但仔仔細細的掃視的一遍，應該沒有，因為書包很乾凈，裏面就一本書。
「鹿哥你這麼配合，我們有點不太習慣啊……」
「都拍過一次了，一年的時間你們能長成什麼別的樣子，有什麼好看的？」
「……！」不好看別拍啊！！！
心裏再哀怨都沒有用，怪只能怪自己沒有先見之明，現在還能怎麼辦呢？
陸零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看着他們的……脫衣秀。
換褲子還好，起碼有桌子擋着，但是換衣服是真的不行，只能露出來。
十幾個男生的光着膀子換衣服，這場景還是有點……刺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