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齊燼醒來時已是十二點，剛好可以吃個午飯。

他剛準備起床，就看見手機屏幕亮起來，有三道未接來電，都是同一道陌生號碼。

齊燼下意識想起了昨天那小丫頭。

因為早上被微博吵醒的緣故，齊燼三小時前特意開了靜音才睡去，沒想到錯過了這通電話。

三通來電間隔時間不長，都在五分鐘之內。

第一通響了快一分鐘才掛斷，第二通大概三十秒，第三通十秒不到。

齊燼播了一通回去，嘟了一聲后卻直接被掛斷。

他過了幾秒又播一次，耳邊是熟悉的女音：「您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Thesubscriber……」

齊燼蹙了下眉頭，有點麻煩。

他本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但也做不到明知有問題卻坐視不管。

他給萬原打了通語音，那邊幾乎是秒接：「我在路上。」

齊燼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剛在補覺，沒接到那小丫頭的電話，她有和你說什麼嗎？」

萬原：「她沒打我電話。」

微信響了一下，齊燼將通話窗口縮小，看見了萬原發來的截圖。

截圖是手機信息界面，來信人的號碼和給齊燼打電話的號碼一樣，而信息只有短短三四個字——

「幫幫我！蘭樟雅苑1」，後面還跟了兩個逗號。

「可能是字還沒打完，手機就出了問題。」萬原那邊有呼呼的風聲。

「你開車來的？」齊燼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嗯。」

「你的手……」

「我家那邊打車要等十幾個人，路上的計程車都是接了單的。」

「那你小心點。」齊燼表示理解，「我們到蘭樟雅苑見。」

「好。」

蘭樟雅苑齊燼知道，他最早住了九年的那個老小區旁邊，就是蘭樟雅苑。

他住的那個老小區是90年左右建成的，而蘭樟雅苑要新一點，大概千禧年左右。

齊燼套了件羽絨服，想了想還是把齊憨憨牽上一起出了門。

他的車還沒完全自然解凍，齊燼乾脆和齊憨憨一起小跑過去，也就十分鐘的事。

齊燼盡量讓自己快一點，還好今天地面沒昨天那麼滑。

那小丫頭的三通電話是在半小時前，發給萬原的信息是在十分鐘前，應該並沒有危急到性命的地步。

至於那半條信息，應該是發到一半被人打斷，只好直接點了發送。

而後面那個數字『1』，應該是想寫幾幢？

正常來說，這種事應該先報警，但靠一個發了一半的信息，警察其實也很難辦，況且還不確定發生了什麼。

手機響起了萬原打來的語音：「我到了。」

「你在哪個門？」

萬原看了眼車上的導航：「二期東門。」

「……」齊燼一頓，他突然想起來，蘭樟雅苑總共兩期，雖然挨得很近，但工作量顯然變大了。

他嘆了口氣：「你怎麼看？」

「她應該是被騙進了傳銷。」萬原抿了下唇，「昨天她撞到你時，我看見她手上拿著一張『人生贏家成功訣竅』的單子。」

這倒是英雄所見略同，不過齊燼並沒有看見那張單子，只是根據那小丫頭的反應做的猜測。

昨天那小丫頭說是她朋友推了她一把，其實這點齊燼和萬原都沒有看見，也不知道當時在場誰是她的朋友。

她當時顯得很緊張，一開始齊燼還以為她是因為撞到了人，後來她時不時緊張地瞄一眼拱橋另一頭，不論齊燼怎麼說自己沒事，都要堅定要拉著他們去醫院。

這年頭上趕著給人送錢的真不多，再加上齊燼看到小丫頭錢包里的一疊現金，但裡面卻沒有一張卡時，心裡便有了猜測。

「估計還是離家出走的。」齊燼微嘆，「不知道怎麼又跑回去了。」

昨天齊燼沒有多問，也正是因為小姑娘都跟著他們離開了，身上還有錢，也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他昨晚手機沒靜音就是怕錯過小丫頭的電話，早起時他還特意看了眼，信息電話都沒有，便以為她回家了。

「你是在一區？」

齊燼嗯了一聲：「我們分開問問居民，然後有消息再集合？」

「好。」

齊燼走進小區，活動區都是大叔大媽們在散步，還有一些小孩子在玩還沒完全化掉的雪。

他猶豫了下，打開微信編輯了一段文字，發給了一名叫「段超」的人。

段超是他為數不多知道工作性質的大學同學，就在這邊的公安工作。

那邊回復了一條語音：「行，我馬上帶人過去走訪一下，不過你到時候得回來配合我們坐一下出警記錄。」

「好，我先在這邊四處看看，還有一個……朋友。」

之所以沒一開始就聯繫段超，是因為段超是他和許笙的共同好友，三人都還算熟悉，他和許笙走到一起的事段超也知道。

齊燼難得有些頭疼，等會事情結束，肯定要跟段超坦白一下他和許笙分手的事，免得以後出現令人尷尬的意外。

1、10、11、12……一直到19幢都是1字開頭，這個排查量也太大了些。

齊燼轉身去小區門側的小賣部里拿了幾根棒棒糖，走到一堆在玩雪人的小孩子那裡。

他還沒來得及誘哄，就看見一個打著電話的中年婦女走進18幢：「樓上那家人簡直有病，一天到晚吵個不停，白天就算了晚上也吵，說幾次了也不聽，你們物業到底管不管！？」

……這麼巧？

齊燼沒貿然追上去問，還好這個小區不算新，白天基本沒有門禁，18幢的鐵門就這麼敞開著。

他走進去看了眼電梯，電梯是兩部，一部停在地下一樓，一部正在緩緩上身，最終在7樓停了下來。

看來七樓應該就是剛剛那個女人所住的地方，齊燼按下電梯鍵，自己跟著上了八樓。

電梯到達后，齊燼讓齊憨憨卡在電梯門那，不讓它關閉。

他蹲下身摸了摸齊憨憨的腦袋：「就在這等我來，不許亂動，知道嗎？」

「汪！」齊憨憨舔了一下齊燼的手。

這一層有八戶人家，齊燼剛想挨家挨戶聽一下聲音，就看見自己右前側那戶人家門的上方有一個攝像頭。

他沒有猶豫，走過去敲了門。

過了大概半分鐘，門才慢慢打開，一個肥胖的光頭男子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他：「你誰啊？」

「我是物業。」齊燼笑了笑，「有業主投訴您這邊噪音太大，所以我過來看看，您這邊是在裝修嗎？」

光頭男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敷衍了一句：「最近家裡在重裝洗手間，所以聲音大了點。」

「……」齊燼看見光頭男子背後隱約露出的、空無一人的桌子，他能聞到一股濃郁的二手煙味，地上還有一根正在燃燒、沒有掐滅的煙頭，空氣中繚繞的煙霧還沒散卻。

「你是物業？我怎麼沒見過你？」一個女人突然從光頭男子後面走來，嘴裡叼著一根煙。

「……我是新來實習的，昨天才報道。」

齊燼很想說打擾了，這絕對不是他要找的傳銷組織，但這麼突然離開未免顯得很可疑，他盡量把謊言圓上。

「是嗎？」那女人皺眉，「我打電話問問。」

光頭男子的眼神已經變得十分微妙，握著門把的手收攏成了拳頭狀。

「……」齊燼暗道要遭，他腦速飛快旋轉，正想著怎麼脫身，手機就先一步來了語音，是萬原。

齊燼鬆了口氣，他看了眼門牌，這裡是806。

「喂，哦……我沒看微信，我在調解18幢706戶主投訴的事情呢……戶口狗丟了也要我們去找嗎？好吧，我馬上回來。」

另一頭完全不知道齊燼在說什麼的萬原：「……」

掛掉語音，齊燼抱怨地嘀咕了一句：「實習生就活該被欺負嗎……」

他面前的兩人像是信了幾分，女人拿手機的手停了下來。

齊燼裝模作樣道：「麻煩您這邊裝修注意下時間，我們小區裝修的規定時間是早上八點到晚上五點，請您諒解。」

「知道了，會注意的。」光頭男人不耐煩地甩上了門。

「……」齊燼鬆了口氣，一邊走進電梯按下一層，一邊給段超打了個電話，「到哪兒了？」

「一期東門，快不快？」

「快，非常快。」齊燼把齊憨憨牽出電梯，「你來18幢806，這裡聚眾賭博，你們速度再快一點說不定能全堵住。」

「……不是傳銷嗎？」段超蒙了一下，「怎麼又變成聚眾賭博了？」

「誤打誤撞發現的，現在說不清楚，是不是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齊燼急著給萬原回語音，「誤會了也虧不了什麼。」

「……行。」

掛掉電話，齊燼立刻給萬原回了語音通話：「怎麼了？」

「在二期11幢的地下室。門牌號是012、013。」

「好，我馬上過來。」齊燼沒問他是怎麼知道的，「我剛報了警，不過他們可能要耽誤會兒，我先去找你。」

說完他縮小語音，將萬原所說的地點發給了段超。

「好，你剛剛是怎麼了？」

「誤入了一戶私人賭博場所。」齊燼走得很快，呼吸有些急，「裝物業差點露餡，你的語音算是解救了我。」

萬原語氣中染上了一絲笑意：「演技不錯。」

「謝謝老闆誇獎。」齊燼勾了下唇角，腳步又快了些。

兩人的語音一直沒掛，齊燼擔心萬原的安全，那邊也沒率先掛斷。

萬原安靜地站在十一幢門口，這裡既看得見地下室出入口，也看得見一樓出口。

他帶著藍牙耳機，齊燼略顯急促的呼吸就這麼貼著他的耳朵。

直到幾分鐘后，他聽見齊燼清朗的聲音：「我看見你了。」

齊燼走到萬原身邊：「手怎麼樣？」

今天萬原同樣穿著羽絨服，不過是黑色。

兩人對視了眼，他們的鼻尖都因為在冷風中吹得過久，微微發紅。

萬原：「比早上又好了些。」

齊燼點點頭：「最好還是別開車。」

「沒關係，我今晚不回去，就住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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