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路上手機一直在響，都是微信的聲音顯示，齊燼沒有理會。

畢竟在這如同「青龍偃月刀」的冬風裡，掏出手機回復一個已經無關緊要之人的信息，不是自討苦吃嗎？

到了家，齊燼先給齊憨憨把小背心脫了下來，再給他倒了點狗糧，換了飲用水，才不急不緩地打開手機。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微信界面的第一條消息並不是許笙發的，而是萬原。

萬原：[微信紅包]

萬原：今天謝謝。

齊燼挑了挑眉，將紅包領了。

這人發了兩百整。

齊燼：車費35，葯一共八十不到，多出來的是什麼？

他本以為萬原會說多出來的是那頓飯錢，沒想萬原回了一句：小費？

齊燼：那謝謝老闆，下次再有這種好事，記得找我，小費多給點就好。

萬原：好。

這個「好」顯得還挺認真，後面還帶了一個句號。

齊燼被逗笑了，平日里他只見過父母那輩人發微信喜歡加句號。

齊燼：不和你說了，我得大掃除了，你記得熱敷塗藥。

萬原：好。

從聊天框退出來，齊燼才想起來自己原本點開微信是準備找許笙的。

齊燼微信聯繫人不多，經常聊天的也很少，但奇奇怪怪的群聊特別多。

有些大學同學群，高中同學群，初中同學群，甚至還有小學的。

除此之外，還有小團體群，密室群，還有一個不知道哪個二貨把他拉進去的單身汪群，誰結婚誰退群，談戀愛不算。

齊燼滑過這些七七八八的群聊，才找到被刷到最下面的許笙。

許笙發來了十幾條長語音，齊燼懶得一一點開，只聽了最後一條。

「師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嗎？」聲音哽咽，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齊燼掃過客廳展示牆掛著的那把吉他，有些漫不經心地想，到底是折現給許笙，還是直接物歸原主？

這把吉他用起來還挺順手。

他記得這個牌子有點小貴，當初許笙送他時他他意外，畢竟難有一個人一直記得你大學時的課外愛好，其實還蠻讓人心暖。

他給許笙發了段文字——

那把吉他你要物還是要錢？

那邊許笙很快回復：「我不要它，師哥，我想要你，我只想要你……」

光聽聲音齊燼也知道許笙喝了酒，約莫醉得不輕。

不過既然許笙不要，他就直接折現給他吧。

吉他也別留著了，可以當二手賣了，雖然沒怎麼用過。

這個家許笙雖然沒怎麼來過，但是關於他的痕迹並不少。

桌子上的杯子是許笙在網上訂好，快遞送過來的，那兩雙腳感不錯的白色球鞋是許笙送的節日禮物，沙發套是一次齊燼隨口提了一句說被齊憨憨撓抽絲了，然後許笙給訂的新款……

齊燼很有耐心地把這些東西一點一點地清算，最後得出了一個總額，十萬一千七百元。

因為很多東西的具體價格他記得不清，便直接往高了四捨五入湊了個整，然後一併轉給了許笙。

因為限額的緣故，齊燼微信轉了小額，支付寶分兩個銀行卡轉了八萬。

那邊的許笙本在買醉，聽到消息提示音后，立刻點開，發現是轉賬后心裡冰涼一片。

「師哥，你心好狠啊……」

許笙鬆開樂語音鍵，怔怔地看著屏幕上的紅色感嘆號。

他猛得灌了自己一大杯酒，一邊笑一邊哭：「師哥你怎麼這樣……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

愛齊看著許笙哭成這樣並不理解，他聳了聳肩，用茶几上的小巧茶杯給自己倒了杯水。

結果不知道碰到了許笙的哪根神經，他猛得衝過來，給了愛齊一巴掌：「誰允許你用它喝水的！滾！你給我滾！」

「Fuck！」愛齊皺著眉，單手擒住許笙的手腕，「你瘋了？」

許笙掙扎著，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眼前的人。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茶杯順著兩人的爭奪摔在地上，許笙呆愣地望著地上的茶杯碎片，蹲下身顫著手想將其拼起來，手上染了血也還要繼續。

愛齊表示無法理解，他捋了把金色毛髮，表情微微暴躁：「你是不是瘋了？他不樂意睡你有的是人願意！」

「出去。」

「……什麼？」

「從我家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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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和萬原說大掃除的意思是，把家裡跟許笙有關的東西清算一下，結果算著算著還真動起手大掃除起來。

等齊燼把客廳卧室全部收拾好，身上熱乎乎的，額頭還冒了些細汗。

下次還是叫個保潔吧，自己來真的累。

自覺快奔三的齊燼非常養生，他靠在沙發上擼著齊憨憨，喝著枸杞山楂茶。

手機滴了兩聲，是□□的提示音。

萬原本以為是陶大個，結果卻是編輯發來的。

——新文還沒發？

——晚上十二點，已經定時了。

——這次是什麼類型的文？權謀？群像冒險？

——……感情文。

——……[傻孩子，你是多想不開呢jpg.]

齊燼抿了口養生茶，一個兩個這是怎麼了，他就不能換個風格？

——我知道了。

——？

——你肯定是談戀愛了！

齊燼：「……」

他剛分手，謝謝。

今天齊燼睡得挺早。

為了不讓自己中年禿頭，齊燼平日里都盡量在十二點前入睡，為了維護自己這一頭柔軟帥氣的毛髮。

今天乾脆是十點不到就躺在了床上，本來還打算碼點字，但睡意滾滾襲來，齊燼非常順從地隨了周公，進入到夢鄉里。

可能是今天發生的波折較多，齊燼做了一個又長又奇怪的夢。

先是他和萬原去醫院，那個程醫生看著他的膝蓋神色凝重：「你再來晚一點，就要截肢了。」

齊燼驚悚地低頭看去，膝蓋的傷口處開始冒黑血，血液染紅了他的小腿，然後是地面，隨後漫延到萬原腳下。

程醫生神色詭異：「他兩條手臂都廢了，要截肢，你得養他下半輩子……」

畫面一轉，他又看見了那個撞到他們的小姑娘，走在老街上被一群羊給挾持了。

大冬天哪冒出這麼多羊？

齊燼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聽見羊開口說話了：「不許報警，否則我就宰了她，燉人肉湯！」

最後是在許笙家裡，齊燼看見了許笙被人壓在身下，剛想說話就發現那兩人不見了。

萬原突然出現在他身旁，拉著他的胳膊走到床邊說：「我們試試這床臟不臟……」

「……」

那肯定臟啊！那兩人還不知道在這張床上玩過哪些花樣呢……

齊燼剛想問你不是已經截肢了嗎，就聽見耳邊叮咚叮咚的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

這聲音乍一聽有些悠長的遙遠，隨著時間的發酵，它越來越清晰，手上的濕潤感也越來越強烈……

齊燼猛得睜開眼，好似還在夢裡。

手機來自微博的提示音還在繼續轟炸，齊燼清醒了些，他推開齊憨憨舔他手的大腦袋，直接打開微博。

是他的幾位鐵杆讀者發來的私信，所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

讀者「天天是我老公」：天天別睡了！你新文被掛紅鎖了！快起床！！

讀者「天天是猛1」：咱第一章就玩這麼勁爆？雖然我們平時都叫著讓你發糧，其實也就口嗨下，為了你寫作生涯的清白，咱還是低調點吧，糧這種東西姐妹們來就好。

「咱別日三了日萬吧」：我們天天竟然有被掛紅鎖的一天，出息了出息了，猛虎落淚jpg.

「不追星只追天天」：快起來解鎖！嗚嗚好想看你新章寫了啥，怎麼就被鎖了？

……

這是個好問題。

齊燼也很想知道自己寫了什麼，怎麼就被鎖了。

他半眯起眼睛，經過一番回憶，他確信昨晚零點的新章內容里沒有一點不和諧的地方。

齊燼有些憂慮，難道他有夢遊症？

因為昨天被許笙那一幕刺激到，所以大半夜夢遊起來把文改了？

不然的話，他作為光藍文學城出了名的清水文大佬，全篇百萬字能有一個親親那都是奢侈品——

齊燼何德何能值得審核君給自己掛上一道紅鎖？

齊燼下床打開電腦，點開自己的作者主頁，他的筆名通俗易懂：每天日三，意思是每天更新三千字。

新文名字叫作《錯路》，儘管這篇文距離發表到現在才十個小時左右，但是評論數已經破千，都是在底下嚎叫天天到底寫了什麼，竟然招來了紅鎖。

對於連兒童學步車都不肯給讀者看一看的齊燼，被套紅鎖當真是有生之年的奇觀。

有一條評論引起了齊燼的注意——

會不會不是因為開車，而是因為某些內容涉及到了敏感辭彙？

這倒有可能。

雖然他平時很注意這些，但難保會有忽略的時候。

第一章後綴那裡掛了道顯眼的紅鎖，齊燼點開后一直翻到倒數第二頁，才看見了被套紅的那段文字——

【秦昔一邊將蘇明微亂的頭髮一一整理好，一邊聽著蘇明的囈語，輕輕握住他垂在桌邊的右手……

有點涼。】

「？」齊燼震驚到一時無言，這也能鎖？

這年頭談戀愛牽手都不可以了嗎？何況他筆下的主角二人還不是談戀愛。

還是說因為他平日里不怎麼接觸感情文，不知道其肢體管控比劇情文嚴格這麼多！？

齊燼快速滑動到最後一頁，一旦章節被鎖那裡會顯示審核人員的名稱。

審核員：萬，id3222。

這哪位？

齊燼本以為是站內哪位特別嚴格的審核給他套的紅鎖，其中有位叫作『紅娘子』的審核是他重點懷疑對象。

即便是他這種從寫文至今……寫文至昨天都沒有紅鎖經歷的選手，都聽過『紅娘子』的大名，那是出了名的嚴格。

現在這位小『萬』同志又是怎麼回事？

不會是來傳承紅娘子衣缽的吧……

之前齊燼在站內論壇里看到過一道傳聞，紅娘子似乎準備「退役」了，即將回歸三次元。

當時跟貼的網友們歡呼一片，無數被紅娘子套紅過的作者們都留下了激動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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