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看

方應看

「方應看被你殺了?」忘憂眼睛瞪得大大的。

王小石擺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幫着抓人,盛師兄特地囑咐的,方應看算是叛國,讓我抓他交給衙門。」

「等等等等!」忘憂叫停。把裝零食的盒子拿了出來:「說吧。」

王小石咧咧嘴:「我覺得你聽了不見得吃的下去。」深吸一口氣從頭講起,「方應看給方巨俠寫信,說路過陰山的時候在當地有名的『遇仙峰』上見到了方巨俠已故的妻子桑小娥。方巨俠之前一直在着力調查桑夫人的死因,也不知調查出了個什麼結果,反正一接到方應看的信,他就立刻動身去陰山了。」王小石停下來喝口茶。

忘憂只捻了顆乾果在手裏把玩,一直沒往嘴裏送。「方應看不是和桑夫人生前感情最好了嗎?」

王小石點頭:「方巨俠如此疼愛方應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桑夫人。桑夫人生前那是把方應看視如親子一般疼愛的,桑夫人去世,方應看甚至向巨俠表達了一死隨殉之意。那一次,還是巨俠正正反反摑了他八記耳光,才讓他從悲憤疾哀中鎮定下來。」

事實證明,王小石果然和忘憂心性差不多。對着一盒子零食,她真的吃不下去。「這樣的關係他都忍心利用……」

「不光如此。」王小石繼續說道:「這裏滿滿的算計。你猜他為何把巨俠騙到陰山?」

「不是因為陰山是邊境線嗎?」

王小石緩緩講道:「曾經巨俠為了要破解群雄遭猛獸吞噬之危,依仗輕功『倏然來去』,再借各位武林高手臂助之力,加上老樹強幹反彈之勢,一躍數十丈,飛越深谷,空降敵陣,殺得敵人陣腳大亂,群雄才得以殺出重圍。後面再與當世三大邪道高手作殊死一戰,可以說是以一人之力保了武林正道不墜,也使他成為人人公認的一代巨俠。但是至此之後,他便患了一種病症:懼高症。」

「啊……」忘憂小小的驚呼一聲,快速的消化著這個消息:「是高小上?高小上貼身服侍方歌吟,他把方歌吟懼高的消息告訴了方應看?」

王小石點點頭:「高小上表面對方巨俠忠心耿耿,實際上早和方應看勾結在一起了。這還是盛師兄查出來的,包括赫連小侯爺的傷,赫連侯府已經知會了方巨俠,要報仇呢。」

「那高小上現在呢?」

「方巨俠自己教出來的弟子,自是由他自己清理門戶,給了高小上個痛快,算是全了師徒情誼。」

忘憂給王小石續杯茶:「哪怕武功高些,我也覺得這位『巨俠』比我家先生差遠了。看我家先生帶出來的弟子,多招人喜歡。」你說青梅竹?那是誰,不認識。

王小石顯然不會找死的去想青梅竹,由衷的點點頭:「師兄們都很好,在神侯府比在樓子裏都讓人放心,這裏沒人背叛。」

忘憂笑得甜甜的,與有榮焉。「別跑題,接着說方應看。」

「到底是誰先跑的題啊。」王小石小小聲嘟囔一句,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方應看是做足了準備要方巨俠栽在『遇仙峰』上的。你之前猜的也沒錯,無夢女就是方應看的人。這次假扮桑夫人的就是無夢女,她穿了一身桑夫人生前喜歡款式的衣服,在懸崖邊上做失足跌下狀,引得巨俠騰身去救。」

忘憂閉了閉眼睛:「懸崖邊上……有懼高症的人去懸崖邊上……我有些心疼方歌吟了。」

「不光這樣。」王小石道:「懸崖邊上下了毒,無夢女衣袖上下了迷藥,方應看和他幾個部下用來偷襲巨俠的暗器上都淬了被稱為『天下第二毒』的麻藥。恰逢巨俠出手搭救墜崖的無夢女,懼高症發作,正頭暈目眩,又驟然遇襲。若不是他一身武功已至化境,定然直接被抓了。」

「然後呢然後呢?」

王小石笑一笑:「然後就是你特別厲害,做出來的成藥特別好。像方巨俠這種級別的高手,只要讓他緩口氣,什麼樣的毒都能壓制住或者直接逼出來。我攔了方應看他們幾招,讓巨俠有空吃下你的成藥,藥力化開后就不用我做什麼了。」

不居功,不炫耀,低調又謙遜,王小石在這點上和鐵手頗為相似。

後面的事想也能想得出來,方應看帶着他的那幫手下怎麼是方歌吟和王小石的對手。最終,原本特地打造用來囚禁方歌吟的精鐵牢車就成了十分適合押送方應看的工具。

「之後,我按盛師兄說的,把方應看和他沒死的手下押送交付給了『六扇門』。」

「方應看被處死了?」

王小石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死是死了,但是不是按律處死,死的……有點慘。」

忘憂表示能理解:「應該的,方應看做了那麼多壞事,算計了那麼多人,總有人要找他尋仇的。」

王小石見她能接受,趕緊換了話題:「經此一戰,方巨俠受的打擊很是不小。同時被義子和徒兒背叛,不管是心裏還是身體上都不大受得住了。」

正常,忘憂想了想:「若是他願意,就來找我吧,別的不說,至少調理身體這塊,還是做得到的。」

王小石點頭:「我會轉告巨俠的。但是我看他的情況,了無生趣的感覺多些。」

「別呀!」忘憂急了:「不就是背叛嗎,背叛他的人都死了他還尋什麼死。」

王小石看天:「可能是覺得自己廢好大心血教出來的義子和弟子都不是什麼好人,覺得自己很失敗吧。」

「哎?似曾相識的感覺啊。」忘憂思索著。「對!元十三限!這不是跟元十三限一樣嗎,他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自己就是個廢物,難怪教出一群畜生』。方歌吟的情況比元十三限好多了,至少前半輩子是真的做了很多好事,也救了很多好人。只是教小輩的能力差點嘛,可以接受,沒什麼沒什麼。」

王小石咧咧嘴:「天大的事在你這好像都不算什麼了。」

忘憂嘿嘿一笑:「可以讓方歌吟和你大哥接觸一下,學學你大哥的堅韌,要是蘇夢枕也像他似的被個把人背叛就不想活了,那現在估計早投胎好幾番了。」

這話王小石沒法接,只好換了話題:「之前府里不是想修繕來着嗎,現在天也暖和起來了,我尋些朋友幫你們修房子吧,保證手藝都是一等的好。」

忘憂笑嘻嘻的應下:「好啊,多多益善。之前我和小余哥把各處需要修繕的地方全都測量好了,圖紙也畫好了,就是天氣太冷才停的工,這一陣正準備開始動呢。」

王小石拍著胸脯:「放心,尋巧手的工匠就包在我身上,市井裏的人物有時候比工部的還靠譜呢。等都修好了,是不是就該喝你的喜酒了?」

忘憂瞥他一眼:「快別提了,你還沒去見你師父吧,為個成親的日子,你師父現在都快能出家了。」

王小石愣一愣:「怎麼講?」

忘憂可算逮著人說了:「居士對奇門五行星象八卦上最是在行,大包大攬說給我們都算個好日子出來,結果別人都還好,就在我和小余哥這裏碰了壁,無論如何也算不出『最適合』我們的日子。偏我們怎麼勸他也不願放棄,現在愁得大把掉頭髮呢。」

王小石嘴角抽抽幾下:「一會我去勸勸吧。」

「嗯嗯。勸勸居士,親疏有別啊,多為我大侄子費點心,不然他也太可憐了。」說到這,忘憂笑得一臉得意:「你還不知道吧,我可是正正經經做了回媒人,大侄子的『謝媒禮』我是收定了。」

王小石馬上明白她說的是許天/衣和章旋兒的事,心裏為他們高興,但忘憂一口一個大侄子,還真讓他沒法接話。怎麼接,接了是不是也得隨着許天/衣矮忘憂一輩?不對!許天/衣什麼時候矮忘憂一輩了……

……

小樓里,忘憂提醒道:「小余哥,可快到時辰熄燈了啊。」

無情只是在看些情報,聞言一目十行的瀏覽完:「這就好。你在找什麼?」

「尺子。」

「在左邊的抽屜里,和針線放在一起。」

「哦哦。」

沒錯,他們住一起了。白天忘憂還回小園,晚上就來小樓了。理由現成的:要試試小樓哪裏不舒服,好慢慢整改。

無情洗漱完畢后,就看到在床上赤著足仔細用尺子量著尺寸的忘憂。

雪白的小腳丫,一晃一晃看的人心裏痒痒。伸手抄住一隻,握在手裏把玩。忘憂怕癢,邊笑邊躲:「別妨礙我做事嘛。」

無情手上心裏都是綿軟一片:「不妨礙,我幫你。」

「那你不許使壞,不許撓我癢。」

「好。」

尺寸而已,很快就量好了。拿線綰個結,放進了信封里。

無情道:「是給章姑娘的信吧,你提一句好了,溫晚快回來了。」

「好。等溫晚回來,我就能喝大侄子的喜酒了。」再次忍不住埋怨一句:「他也真是死腦筋,居士和織女姐姐同意不就行了,非得等溫晚,耽誤我收『謝媒禮』。」

這裏有一部分是許天/衣的孝心,有一部分也是做給溫家人看的,不過這些沒必要讓她想得那麼明白。無情安撫:「不是挺好的,多些時間,讓他們有功夫把謝媒的鞋子做得精緻些。」

「嗯嗯!」忘憂笑得眉眼彎彎:「這可是我的第一份『謝媒禮』,我要留着好好看呢。」

……

熄燈,兩人躺在床上,手拉手繼續閑話。睡前有無情陪她聊會天,就不用抱着畫本子看到入迷,以致耽誤了睡覺的時間了。

「王小石跟我說,方應看死掉了。」

無情自是知道的比她清楚:「嗯,該死。」

「我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方應看有腦子有謀略,可惜光做損人利己的事。我其實還挺想見見他的,要是在他死前見他一面就好了,問問他為什麼非要和我過不去。」

無情把忘憂攬在懷裏,撫她的背:「想也沒辦法了,方應看死有餘辜,為免節外生枝,還是早些死了的好。」

至於見面,更是不可能。趙茂吩咐把受了重傷的方應看和任勞關在了一起,這兩人死時都是不成人形的樣子。那種慘狀哪怕見慣了刑囚的老獄卒都忍不住吐得翻江倒海,何況你這小白兔……年糕做的小白兔,甜甜軟軟又香又糯,讓人恨不得一口吞進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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