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萬花谷,花海。

長滿奇花異草連成一片的神秘花海，高高低低的花兒簇擁在一起，一陣風吹過,蝶兒盤旋而飛，扇動的翅膀帶起一波一波紫色的花浪。

一個身着墨色長袍的人睡在靜謐的花海中，溫暖的陽光透過花草的空隙照在他清朗的睡顏上。

那人頭枕着雙臂,雙目緊閉,纖長的睫毛如同一把鴉羽扇似的覆蓋在眼瞼上。

四周靜悄悄的,偶爾有小鹿從他身旁跑過,遠處一隻小松鼠抱着果子從樹上跳了下來,緊接着被地上散落的巨大棋子給絆了一跤。

「吱……」

雙頰圓鼓鼓的小松鼠驚慌失措的撿起果子,好似遇到了什麼敵人似的,一瘸一拐的躲回樹梢,只敢悄悄的往外探頭。

一雙黑色的長靴窸窸窣窣的踏着花草而來。

「阿疏？阿疏？」

彷彿耳邊聽見有人在叫自己,裴疏被人喚醒了，他睜開眼睛，而後瞳孔下意識一縮,大師兄那一張放大了的臉佔據了他的所有視野。

對方見他醒了之後,勾起唇角揶揄一笑。

裴疏不著痕迹的往後退了一小格,抬起右手,食指按著眉心揉動，他緊蹙著眉頭，也不知道為什麼，看着眼前的大師兄,他總覺得他們倆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了。

裴疏猶疑道：「……大師兄？」

「阿疏你又偷偷躲在這裏偷懶,師兄我過來的時候,恰好看見兩位七秀的姑娘來尋你呢,哦，對了，還有一位葉姑娘！阿疏你可真是艷福不淺……」大師兄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語氣中的揶揄之色表露無遺。

活脫脫一個媒婆再世。

裴疏拍了拍衣擺，從花海中站了起來，他一隻手收攏衣領，眼睛卻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墨裳，在他的印象之中，他應該許久都沒有穿這套衣服了。

「今日咱們谷中來了許多漂亮的姑娘，都是為了阿疏你而來。」

「也許是為了師兄你而來。」畢竟大師兄你可是男人不醫的婦科聖手啊。

「阿疏你可不能再偷懶了，得為谷中招待來客啊！」

裴疏不置可否，足尖輕輕一用力，便運著輕功飛掠過花海，一隻小鹿察覺到頭上一片陰影掠過，仰起頭來輕輕叫了一聲。

他來到了落星湖，還沒來得及落地，便在屋頂上遠遠瞥見了一位金燦燦的黃衣女子，對方身後還背着一把巨大的重劍，裴疏低垂眼眸，腳步一拐，輕飄飄的往三星望月而去。

「你們的裴疏師兄在哪？」

「這……葉姑娘，我們也不知道。」

「你們裴疏師兄有喜歡的姑娘么？」

「我們也不知道……」

「是那兩個七秀坊的？還是那個背琴的？」

「我們不知道……」

「你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看劍！」

對方來勢洶洶，萬花谷的弟子們作鳥獸散，邊跑便往地上撒銀針和迷藥。

此時恰好一個身背巨刃的豪爽女子走過，見狀馬上跳了出來：「姓葉的，你耍什麼威風啊，看刀！」

「來呀，怕你嗎？」

萬花谷的弟子們見狀連忙又把地上的銀針和迷藥撿起來，擺上木桌板凳，煮茶嗑瓜子。

裴疏來到了三星望月底下的石階上，恰好遇見幾位年輕的萬花女弟子簇擁著一個人走了過來，她們中間的那個少年身材高挑，極為顯眼。

那位少年被身邊的師姐們東拉西扯，神色緊張，顯得頗為尷尬。

「薛師弟，你長得好俊啊？你還有兄弟嗎？」

「你想拜入我們花聖門下嗎？」

「薛師弟，來我天工門下。」

……

她們見了裴疏后，當頭的那人走上前來說道：「裴疏師兄，今日我們萬花谷拜入了幾位新弟子。」

那人笑着用下頷點了點身旁的俊秀少年，「喏，這位就是我們的新師弟，薛清靈，我們正要教他怎麼做谷中的日常事務呢。」

「薛師弟，這位是裴疏師兄。」

「裴、裴疏……師兄。」那位眉間點了硃砂痣的少年結結巴巴的叫了一聲師兄，少年漲紅了一張臉，用一種流浪小奶狗似的可憐眼神向眼前的裴疏求救。

把他從熱情師姐們的包圍中救出來吧！

裴疏：「……」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眼前的少年與他很相熟，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似的。

被對方那可憐巴巴的小眼睛一望，裴疏動了惻隱之心，走上前來淡淡道：「我來教他怎麼做日常。」

其他的女弟子們看見裴疏冷若冰霜的臉龐，只好心有惴惴的放棄剛到手沒多久的鮮嫩小師弟，個個眼神如喪考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離開了石階。

靜幽幽的地方只剩下了裴疏和對面站着的俊秀少年。

終於從師姐的包圍圈中逃出來的薛清靈鬆了一口氣，立刻用看大救星的眼神開心的看着眼前的師兄。

「走吧。」

「啊？」薛清靈僵了一下，訥訥問道：「師兄，我們要去哪啊？」

裴疏：「……」

對方歪著腦袋看他，看着就不太聰明的樣子。

「你進谷中想學什麼？」

薛清靈想都沒想的脫口而出道：「當然是學醫啦！」

他們家開了一家醫館，爺爺是遠近聞名的老大夫，雖然父親醫術不高明，但是他哥哥學醫天賦極佳，哥哥操持醫館，依舊能維持先祖的名聲。

而他薛家小公子，雖然一心學醫，奈何……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薛清靈聽說萬花谷醫術高明，特意拜入谷中來學習醫術！

「是嗎？」裴疏笑了，「我正好是藥王弟子，你也要拜入藥王門下嗎？」

「當然啦！師兄，我要拜入藥王門下。」薛清靈興奮極了，沒想到他剛進谷中，就能遇見一個好心師兄，還是藥王門下弟子。

「裴……裴師兄，你學醫多久啦？」

「不才，學醫十載。」

「真、真的啊？那麼師兄的醫術一定很厲害了，我以後能向你請教醫術嗎？」

裴疏點點頭，隨意答道：「當然可以。」

不過一般的師兄弟們很少往裴疏身邊粘。

薛清靈感動極了，覺得眼前的裴師兄人太好了，他立刻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本醫書，「裴疏師兄，我現在能問你一些醫書上的問題嗎？」

「我這一路看醫書，有好多疑惑不解。」

裴疏瞥了一眼對方手中的醫書，心想這位新來的師弟還真是一個好學的弟子，也罷，他就好人做到底，今日多費些功夫為他答疑解惑。

「當然可以，去那邊小亭中坐下吧。」

裴疏沒想到他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裴師兄，這句怎麼解？」

「這……這是什麼意思啊？」

「裴師兄……」

他口中的裴師兄揉了揉額頭，看着眼前一臉積極好學的小師弟，實在是沒忍心勸他改投隔壁書聖門下。

「你喜歡書法作畫嗎？」

「不喜歡，我就喜歡學醫！」

「喜歡彈琴嗎？」

「不太會，師兄你要教我彈琴嗎？」

……

自打薛清靈拜入藥王門下之後，裴疏的背後就多了一塊趕不走的牛皮糖，無論他怎麼冷若冰霜，他都能厚著臉皮的跟在他後面，「裴疏師兄你真好！」

「裴師兄最厲害了。」

「最喜歡裴師兄。」

「裴師兄，我一定好好學，你讓我看的，我全都看過一遍了。」

「裴師兄……」

這個姓薛的傢伙，學醫半點學不會，嘴裏好聽的話倒是一套一套的，讓人應接不暇。

全萬花谷的人都知道他們谷中的高嶺之花裴疏師兄後面多了一個趕不走的粘人精。

裴疏在雲台邊上打坐，薛清靈上早課去了，不能黏在他身邊，而裴疏這會兒也沒用心練武，正出神思考怎麼甩掉這一塊牛皮糖。

大師兄在旁邊看着他捧腹大笑，「若是咱們的清靈小師弟是個女孩子該多好，這孩子長得多水靈，做你媳婦兒絕對合適。」

「你看這孩子對你多痴情啊，整天往你身邊跑。」

裴疏：「……」

大師兄憋笑着看着對方越來越冷的臉，故意托著腮幫子喃喃念叨：「為了阿疏的幸福，話說師兄我要不要研究一下怎麼實現男男生子？」

去你的男男生子。

裴疏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雲台，任由大師兄在後面笑彎了腰。

「阿疏，清靈的早課要結束了，你是趕着去見他嗎？」

裴疏腳下的步子一頓，立刻調轉了方向，凌空向著花海的方向飛掠而去。

大師兄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嘖嘖了兩聲。

說薛清靈是個十足十的粘人精，他這個粘人精絕對是夠格的，無論裴疏躲在哪裏，他都能精準的逮他出來。

這會兒他掀開一束花叢，恰好發現了花海中歇息的裴疏。

薛清靈一雙眼睛彎成漂亮的小月牙，輕輕的叫喚道：「裴疏師兄，我帶了糕點來給你吃哦。」

「都是師兄你愛吃的。」

裴疏抬了抬眼皮，又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人。

他坐直了身體，雖然這個粘人精別的本事不行，卻懷有一身的好廚藝，長年吃「草」的裴疏不得不讚歎對方廚藝高超。

自從對方來到他身邊后，每天都會變着花樣做各色美食，哪怕只是簡單的一盤炒青菜，在對方的手底下都能做出各種不同的花樣。

糟糕的是……

對方做的每一樣菜都非常符合裴疏的胃口。

「這些都是裴疏師兄你愛吃的。」

裴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愛吃什麼，但是吃過對方做的菜后，不得不承認這些確實都是他愛吃的。

裴疏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白吃白喝下去了，想讓薛清靈不要再繼續給自己單獨送吃食，這在師兄弟面前不太好，尤其是大師兄，眼睛都快要酸成餓狼眼了。

「裴疏師兄，你明天想吃餃子嗎？」

裴疏剛想拒絕，卻口不對心的回答道：「要蝦仁餡的。」

「好！」薛清靈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裴疏：「……」

那就等明日吃完了那一頓餃子后再拒絕。

奈何——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事事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歷史總在重複上演。

大師兄嘖嘖的繞着裴疏走了一圈，眼睛上上下下的將他打量了一遍，「阿疏，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胖了？

裴疏睜開眼睛，指了指自己一如往昔的腰封，用眼神示意：哪裏胖了？

「你就不覺得你最近吃得太多了嗎？雖然你體型沒胖，但是你在師兄的心中已經胖成一座小山了！」

裴疏：「……」

「清靈師弟送過來的那盒糕點師兄幫你吃吧，你看看你都胖成什麼樣了？」

裴疏：「……師兄你可真會睜着眼睛說瞎話。」

師弟我比你的腰更細。

「不管了，你好歹得分我一半，見者有份嘛。」

裴疏從食盒裏面拿出了一小碟糕點，隨意扔在石桌上，下一秒提着食盒逃離了現場。

大師兄裴元看着桌上那一碟四塊糕點眼角直抽抽，心想：真是白養你這麼大了！

一點都不知道孝順長輩。

小時候就應該多灌他一些葯汁奶。

「哇，這糕點味道真不錯，可惜只有四塊。」

大師兄一口就把一碟糕點吃完了，他插著腰立在原地，看向裴疏剛剛離開的方向，捂著臉沉思道：「難道我真的要去研究一下怎麼實現男男生子？」

這麼好的弟媳婦兒可不能放過。

時光荏苒，轉眼間薛清靈已經入谷三個月了，新弟子們有一次門派考核，薛清靈面對這一次的門派考核，急的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他真的能過藥王的考核嗎？

薛清靈苦哈哈的，要是考核沒過，還給裴疏師兄丟臉。

他一個人焦急了半天，等到散課之後，下意識就去谷中找裴疏，他在落星湖看到熟悉的人影，只是對方這一次不是單獨一個人，他對面還站了一個背着長琴的漂亮女子。

裴疏背對着他，將手中的一樣東西交給了那女子。

「這是你要的曲譜。」

「多、多謝裴公子。」那女子低着頭，欲語還休。

裴疏點點頭便要離開，他這次是來幫師兄跑腿的，把東西交給人家之後，他轉過身來，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薛清靈。

「又被你找來了。」還真是個稱職的粘人精。

「裴疏師兄……」薛清靈想起剛剛見到的那一幕，心裏泛酸，裴疏師兄長著一雙桃花眼，也最有桃花運，好多女子都慕名來谷中見他，只是難以見到他的身影。

「怎麼了？」裴疏見他表情不對，溫聲詢問。

「沒什麼……」薛清靈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壓低了聲音道：「就是快要考核了。」

「前幾日讓你看的書呢？今日我來檢查一番。」

裴疏一一詢問薛清靈近幾日的功課，薛清靈心裏裝着事，心神完全不在身體里，回答問題也是顛三倒四。

裴疏被他神情恍惚的模樣給氣到了，語氣裏帶着一點兒慍怒：「若是沒心思學，就別日日跑到我跟前來。」

「我教出來的人，不會連這麼簡單的考核都過不了。」

薛清靈眼睛一紅，轉過身去，也不知道是在氣自己還是在氣別人，「裴疏師兄……我以後不會來煩你了。」

他早該明白了，他本身就不是學醫的料，就算是來到醫學聖地萬花谷，也照樣救不了他。

要是這次考核不過，他就離開萬花谷，能認識這麼多師兄師姐，也是一件快樂的事。

說完這句話后，他落寞的轉過身，不讓身後的人看到眼角滑落的滾燙淚珠。

「你等等。」裴疏看着對方的背影，喉嚨里像是堵着什麼東西似的，終於開始出聲叫住了他。

薛清靈停下了腳步，低着頭，卻沒有轉過身。

裴疏往前走了幾步，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回過身，卻看到了對方紅通通的眼眶，一時之間，他身上似乎一點氣都沒有了，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怎麼哭了？不就說了你幾句，就要和師兄斷交了？」

「不就是一次考核嘛，考不過也不怪你，別哭了。」

薛清靈淚眼朦朧，本來已經緩住了，卻又被對方一句「別哭了」激起了無限情緒，越是被人溫聲哄著，越是剋制不住接連滾出來的眼淚。

「裴疏師兄……」

「別哭了啊，去拿書去，考核前師兄再給你補補課。」

「……嗯。」

一場讓薛清靈十分緊張的考核結束了，等見到考核結果，薛清靈終是放鬆了下來，他激動的跑去裴疏身邊，左顧右盼見到周圍沒人之後，才敢開心的沖着裴疏道：「裴疏師兄，我我我……我考過了。」

裴疏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過了就過了，至於像個做賊的一樣小心翼翼。

「恭喜你考過了，也不枉費我的一番苦心。」

薛清靈傻笑了兩聲，「師兄，謝謝你。」

「嗯，就這麼一件小事，也值得你掉金豆子。」裴疏搖搖頭，背着手往花海走。

薛清靈紅了臉，亦步亦趨的跟着對方。

「裴師兄，那天跟你說話的人是誰啊？」

「哪天？」

「就那天……你還給了一樣東西給她？」

「我還是不懂？」

「就……就那天在落星湖。」

「啊，你說的是她啊。」

薛清靈十分緊張道：「她是誰啊？」

裴疏回過頭看見他那緊張的小模樣，頓時笑了，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啊？！」

「師兄讓我跑腿給她送一張曲譜。」

薛清靈：「……」

「你突然問這麼做什麼？」

薛清靈：「……」

「沒什麼，我也就是隨便問問。」

薛清靈簡直想往地洞裏鑽過去，只可惜附近沒有地洞，只有一隻悠閑喝水的小鹿，薛清靈就跟望見神仙似的，十分積極的跑過去喂小鹿喝水。

小鹿：「……」

它並不想喝別人手上的水。

但還是勉為其難的喝了一口。

旁邊大樹上的一隻小松鼠正在做自由落體，裴疏隨手接住了這一隻胖乎乎的小松鼠，在它肥碩的臉頰上彈了一下后，將它放在地上。

小松鼠跑掉了之後，又抱着一個果子來送給他。

裴疏笑着接了個果子，在水裏洗乾淨了之後，餵給了薛清靈吃，提醒道：「你再給它喂水，它可能要撅蹄子踢你了。」

小鹿長長的叫了一聲，似乎是在贊同他的話。

薛清靈：「……」

他吧唧吧唧吃着嘴裏的果子，吃得兩頰鼓鼓的，也像一個小松鼠似的。

「裴疏師兄，這果子好甜啊。」

「小松鼠給的，當然甜啦。」

「……所以師兄你是小松鼠嗎？」

裴疏笑罵道：「亂講。」

「師兄……」

裴疏伸手攬住了他的腰肢，凌空一躍，兩人如同燕子一般在空中連點數下，徑直向著高空而去，突然的騰空把薛清靈嚇了一跳，他可是個恐高的小公子。

每次去三星望月都要老老實實坐升降梯的那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薛清靈嚇得不敢睜開眼睛。

閉着眼睛彷彿讓周圍的一切變得更加令人恐懼，他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上升不斷上升，周圍的風聲也變得越來越大，等到再一次停下來的時候，薛清靈的腿已經軟的站不起來。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和裴疏已經到了三星望月的最高處。

此時恰好是夕陽染紅一片雲霞的時候，薛清靈死死的抓住身邊人的手，兩人並排在屋頂上坐了下來，靜靜的看着那一片絢爛多彩的花海，看着灑滿一水金子的落星湖，直到夜幕降臨，璀璨的星點出現在了夜空之中。

薛清靈看着夜空喃喃道：「伸手可摘星辰。」

可他並不想摘星辰，他只想抓住身邊人的手。

裴疏感覺得身邊人抓自己的手抓得越來越緊，他低下頭來，輕輕的吻上了對方的嘴唇。

身後是銀河星點，兩人的身影落在周圍的石壁上，夜空如水一般，迷離的夜色像是正在釀着一壺陳年的美酒。

他們不自覺的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最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們離開了三星望月，落在了黑夜裏影影倬倬的花海中，有些事情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裴疏迷迷糊糊的想到：為什麼和對方做這樣的事情，彷彿像是以前做過很多次似的？

他抱着人回到房間里，擦洗過後，便閉上眼睛睡著了。

等到第二天醒來……

裴疏感覺胸口沉甸甸的，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他的身上，裴疏猛地睜開眼睛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個一歲大的孩子？？？！！

那孩子見他醒了之後，和他如出一轍的桃花眼眨了眨，流着口水開心道：「爹！」

誰……誰是你爹？

一旁的薛清靈也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裴疏師兄……這孩子是誰？」

偏過頭看見一旁的薛清靈，小傢伙十分利索的喊道：「阿爹！」

薛清靈、裴疏：這孩子怎麼管誰都叫爹？？！！

這個突如其來的小胖墩讓整個萬花谷都炸開了鍋。

「裴疏師兄，這是你的私生子！！！？？？」

「天啦，你和薛師弟這麼快連孩子都有了！！！」

裴元抱着那個小胖墩掂了掂，「還說不是你的私生子，這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就是比你胖了不少。」

「這孩子以後就叫裴錢吧……」

裴錢！！！？？？

******

裴疏猛地睜開眼睛在床上坐了起來，一旁的薛清靈也被他連帶着叫醒了過來。

「夫君，你怎麼了？」

裴疏表情古怪：「沒什麼，就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薛清靈還沒睡醒似的，聞言也迷糊道：「我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我拜入了萬花谷呢，還夢見你有了個私生子，跟小小裴一模一樣，還叫裴錢。」

裴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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